言沐被靳廷深说叶肃北的话气了个够呛。
叶肃北是什么样的人,人品如何,她会不知道?轮得到他靳廷深一个只见过他两次的外人来说他吗?简直是不知所谓!
还说什么叶肃北接近她是图的她言氏继承人的身份,易氏一点不比言氏差好吗,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优越感!
她懒得再与靳廷深多说,省得越说越气,言襄在一边也越恨她,说完便招呼起言娇来:“娇娇姐要跟我一起走吗?你要是不跟我一起,我就先走了。”
言娇忙走了过来:“我当然是跟你一起。”
言沐“嗯”了一声,又向言襄说了一句:“那大姐,我就先回家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靳廷深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后悔又是懊恼,他怎么能说出那么没水平的话来,不是让沐沐更加的厌烦他吗……好一会儿,他才恨恨的一脚踹在了酒吧门口防止人停车的石墩上,立刻脚尖火辣辣的痛,可脚再痛,也没有他的心痛。
言襄从头到尾都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上前安慰开解他。
她安慰他了,谁又来安慰她?此刻最需要安慰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言沐回到家后,想到之前靳廷深对叶肃北的评价,都还气得胸口隐隐作痛。
他那么好,善良温暖,正直正义,责任心爆棚,岂容靳廷深诋毁?靳廷深要骂人要诋毁,大可冲着她来,凭什么那样说她的朋友!
还是想着靳廷深的诋毁都是出于偏见,出于一个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已是既定失败者的口不择言和垂死挣扎,言沐心里才渐渐好受了些。
可惜言沐拿出手机来一看,还是没有叶肃北的消息,她只得怅然的放下手机,进了卫生间洗澡。
不想刚洗到一半,手机就响了,她惟恐错过了,满头的洗发露泡泡都顾不得冲洗,拿个帕子随便一包,再扯了浴巾往身边随便一裹,便冲出了卫生间。
手机却根本没响。
没有任何人打电话来,也没有任何人发消息来。
言沐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不由苦笑起来,承认吧,她是真的很想叶肃北,很想听他的声音,很想见他,一直都在担心着他,就这样,她还要说他只是她一个朋友吗?
问题是那个这些日子总是在她眼前晃过的混蛋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联络她,再不联络她,她就要把他的手机微信通通拉黑了!
言沐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起床以后,梳洗完换了衣服下楼后,她也没胃口,喝了一杯温水,就要去上班。
言佐见了,忙道:“等一下沐沐,我跟你一起走,你坐我的车吧……”
话没说完,言襄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从楼上下来了,“爷爷早、奶奶早、大哥早、沐沐早。”
言老太太看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皱眉问她:“襄襄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阿佐,你打电话请梁医生来一趟吧,我昨晚上手臂一直有点儿扯着扯着的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正好让梁医生也看看。”
言襄虚弱的笑了一下,“我没事儿奶奶,就是肚子有点痛,还有些反胃,可能是晚上睡觉时凉着了,喝点热水应该就好了,大哥,就不用麻烦梁医生了。”
言佐看了一眼言老太太,还是拨通了梁医生的电话。
这下言沐和言佐也不好去上班了,言老太太便招呼言沐吃早饭,“没胃口也要吃一点,你张婶今天熬的银耳汤还不错,你喝点暖暖胃也是好的,不然年纪轻轻的,把胃给弄坏了,老了怎么办?”
言沐只得坐到她身边,喝起银耳汤来。
梁医生来得很快,用听诊器给言襄检查了一通,又低声问了她几个问题后,道:“家里有没有验孕棒?要是有的话,最好测一测,应该就有结果了。”
“验孕棒?”言襄一脸的尴尬,“梁医生,我那个……肯定不是,就半个月前,我才那个生、生理期了,您肯定是弄错了。”
她比谁都希望那一夜能一击即中,为此生理期刚迟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测,可第三天晚上她的大姨妈便不期而至了,还怎么可能是有了?她就算不是学医的,这点最基本的常识也是有的,所以之后再没有测过,谁知道……
梁医生笑着低声道:“怀孕初期有少量的出血是正常的,上次你的生理期是不是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都短,量也少?这就对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尽快试一试。”
言襄让他说得心乱起来,她房间里倒是还有早孕试纸,当时她一气买了十支,可现在极有可能她之前期待的那个结果就要来了,她却反倒不敢上楼去测了。
她好不容易才回了公司去上班,正是打算拼事业的时候,万一真有了,她的工作怎么办?
靳廷深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又会答应跟她结婚吗?
关键那一夜她和靳廷深都喝了酒,这些日子她也一点没爱惜自己的身体,该忌讳的也没忌讳,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言襄越想心越乱,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言老爷子在一旁见言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叫了一声“梁医生”,“怎么了,是不是情况……不好?”
梁医生走了过来,笑道:“老爷子放心,大小姐她不是病了,应该是怀孕了。”
“怀孕了?”言老太太看了一眼言老爷子,老两口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不用说,孩子肯定是言襄跟靳廷深那一夜的产物了,可真是有够伤风败俗的,他们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丢脸!
言沐与言佐也对视了一眼,兄妹两个想的却是看来言襄很快就要如愿以偿,嫁进靳家了。
然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言老太太只得催言襄:“那你就跟梁医生去他的诊所,把结果确定了吧,结果确定了,才好进一步打算。”
言襄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尴尬羞愧了,扔下一句:“不用去诊所,我可以自己测。”便上了楼去。
差不多十分钟后,她脸色复杂的下来了,对梁医生小声说了一句:“的确是两道红线。”便低下了头去。
言老爷子刚才已经跟言老太太商量过了,如果言襄真怀孕了,孩子当然是要生下来的,那结婚的事就得立刻操办起来了,不然等肚子遮不住了,言家不是得再丢一次脸吗?
言老爷子便与言襄说道:“你还是跟梁医生去诊所,再全面检查一下吧,阿佐,你给靳廷深打个电话,让他也去梁医生的诊所,这个时候,他比谁都该陪在襄襄身边!”
言襄忙抬起了头来:“爷爷,还是先别告诉廷深哥了吧,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生这个孩子,我、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万一靳廷深直接逼她把这个孩子打了,她又该怎么办?她自己不想生,与别人逼着不让她生,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尤其逼她的人还是靳廷深,就更不能忍受了。
言老爷子沉下脸来,“什么叫你还没想好要不要生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有了,当然要生下来,都是成年人,你们既然当初敢做,现在就要敢当,阿佐,给靳廷深打电话。”
言老太太也道:“孩子总是无辜的,不管当初你和靳廷深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们就该负起你们为人父母的责任来。”
都是成年人了,会不知道该怎么避孕吗?既然没有做措施,那就该承担后果,她可见不得他们造孽!
言佐便给靳廷深打电话去了,打完了回来与言老爷子道:“爷爷,今天有个大客户从深城过来,算着时间应该快到公司了,您看?”
言老爷子道:“客户从深城远道而来,当然不能让人家久等,那你快去公司吧。”
言沐忙也道:“爷爷,我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跟大哥一块儿去公司了,行吗?我今天也一大堆的工作。”
言老太太想到待会儿靳廷深必然要来家里,不愿意言沐看了他烦心,抢在言老爷子之前开了口:“那你们兄妹快去公司吧,路上小心。”
于是兄妹两个出了家门,上了言佐的车。
等车开出大门后,言佐才说道:“言襄算来算去,费尽心机,现在总算能如愿以偿嫁给靳廷深了,怎么我看她却一点都不高兴呢?还一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样子,她怎么想的?”
言沐轻笑了一声,道:“应该是怕靳廷深不想要吧,那一晚她可一直都坚称她没有别的想法,没奢望别的,可现在却忽然多出了个孩子来,靳廷深肯定会更觉得是她欺骗设计了他。而且她要生这个孩子的话,短时间就不能去公司了,那她就这样嫁进靳家,应该没人会给她好脸色看吧?”
言佐叹一口气,“她这都是自找的,怪得了谁?”
不然也是一起长大的,如果言襄不是一再的作死,一心与她那个妈狼狈为奸,贪得无厌,他又怎么可能一直冷眼旁观,任她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言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倒更可怜那个孩子,那天晚上她和靳廷深都喝了酒的,还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要是生下来真有什么问题,毁的可是孩子的一辈子。”
言佐皱紧了眉头:“难怪她不想要,那是不能要啊,可爷爷奶奶只怕想不到这一层,不会同意她不要,家里都多少年没添过丁了。”
何况言家还本来就人丁单薄。
言沐道:“如果她非坚持不要,当然没有谁能勉强她,就怕她冷静下来后,自己也想要,何况还有她那个妈在呢,就算她不想要,她那个妈也一定会撺掇得她要的,现在只盼老天保佑,让那孩子健康健全吧。”
孩子总是无辜的,她虽然恨言襄和孟芳泽,也是由衷希望那孩子能好的。
言佐想了想,道:“我回头还是找机会劝劝她吧,她能听进去最好,如果实在听不进去,我也问心无愧了,好在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言沐也没有再说,兄妹两个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公司。
此时言襄也已经到了梁医生的诊所,在做全面的检查了,梁医生的诊所说是诊所,其实是一家小型的综合医院,内科外科妇科儿科和各种设备都一应俱全。
验过血又打过b超后,医生确定言襄的确已经怀孕7周,目前来看,各项数据都正常。
言襄在路上已经发微信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和自己的担心都告诉孟芳泽了,还委婉表达了自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意思。
结果孟芳泽虽然知道她不方便,没打电话过来骂她,却在微信上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说她:“脑子被门压了是不是,你不趁现在母凭子贵嫁进靳家,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形,全国全世界那么多抽烟喝酒的人,他们都不生孩子了?别说这就跟生男生女一样,各有一般的几率,就算真那么倒霉,孩子有什么问题,我不是早说过了吗,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言靳两家又都不差钱,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给我听好了,就算靳廷深不要这个孩子,你也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你坚持要生,那两个老不死的自然会替你出头,让靳廷深尽快娶你的!”
骂完了她,又说了一大通软话,总之是软硬兼施的总算说得言襄心里坚定起来,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了。
现在医生又告诉她她身体的各项数据都正常,言襄就更坚定了。
医生都说她孩子没问题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待会儿靳廷深赶到后,会怎么生气怎么恼怒,乃至要逼她打掉孩子,哼,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只要她不愿意,靳廷深又能把她怎么样!
言襄正想着,靳廷深赶到了,见只有言襄在,并不见言老爷子和言家的其他任何一个人,皱眉沉声道:“怎么是你,言佐不是说言爷爷在这里等着我,让我即刻来一趟吗?”
他本来都要到公司了,忽然接到言佐的电话,说言老爷子在梁医生的诊所等他,既是言老爷子有命,他当然不敢不从,立刻赶了来,谁知道现在看来,他分明又被骗了!
言襄见靳廷深一见她就横眉怒目,脸色也不好看起来,“我大哥如果不那样说,而是直接说我在这里等你,你会来吗?”
靳廷深昨晚上睡得一点不好,揉了揉眉心,道:“那你找我什么事?我今天公司事很多,没耐心跟你在这儿耗时间。”
言襄就不说话了,直接递了化验单给他。
靳廷深接过一看,脸色更难看了,好一会儿才怒极反笑,“言襄,当初我说是你设计的我,从那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我每一步都在你的设计当中,你还死活不承认,还狡辩你只是爱我,只想给自己留一个美好的回忆,没别的奢望,现在你还要怎么狡辩?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也会尽快跟你解除婚约,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他明明每次都戴了t的,任何时候都没忘记过,这一点别人不清楚,他自己难道还能不清楚?
可现在言襄却怀孕了,可见是那些tt有问题,而能提前做手脚的,除了言襄,还能有谁,如果时光能倒流,他那天晚上就是死,也绝不会碰言襄一根手指头!
言襄早料到靳廷深会是这样的态度了,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到他的厌恶和抗拒,亲耳听到他的冷言冷语,她的心还是抽痛起来。
他为什么就不肯爱她哪怕一点点呢?她真的只要一点点就满足。
好一会儿,言襄才咬牙冷笑道:“这世上哪有百分百的避孕方法,除非是结扎,否则任何一种都有可能出意外,戴t的意外率更是最大,你凭什么就说是我做了手脚?我自己也是懵的,没想过会有孩子,不然这些日子也不会又是垫在我奶奶身下,又是穿高跟鞋化妆,又是吃这样那样孕妇不该吃的东西了,我如果做手脚,怎么会不注意这些?这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意外!”
吐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既然意外已经发生,孩子已经来了,那我就说什么也要把他生下来,你不同意我也要生,大不了以后我一个人养他就是!至于你要解除婚约,好啊,那就现在去我们家,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儿,把事情说清楚吧,等解除了婚约,我们彼此都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靳廷深现在已经一个字都不相信言襄说的了,冷笑道:“戴t的确有可能出意外,但所有的意外和巧合都凑到一起,便绝不可能是意外,而只会是人为了!那就现在去你们家,我当着言爷爷言奶奶的面,把话说清楚,哪怕他们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说完转身大步先出了医院。
言襄在后面冷笑变为苦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后,才睁开眼睛,起身也出了医院。
两个人一个坐张叔的车,一个自己开车,一前一后抵达了言家。
言老爷子与言老太太已经接到梁医生的电话,确定言襄的确已经怀孕,目前身体一切数据也都正常了。
当然更坚定要言襄把孩子生下来,甚至都在想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该叫什么名字了,言家都二十多年没添过丁了,他们老两口还以为怎么也得再过个几年,他们才有抱曾孙的希望,没想到这么快曾孙就来了!
所以见了靳廷深,言老爷子第一句话就是:“既然有了孩子,那你们两个就尽快把婚礼办了吧,让你爸妈明天来家里一趟,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言老太太也道:“婚礼可以不用办得太盛大,但一定要隆重,正好现在不冷不热的,大家都能轻松舒服些。”
又让张婶给靳廷深沏茶切水果来,看在曾孙的面子上,这次待靳廷深总算有个好脸了。
靳廷深一路上已经冷静了些,闻言沉声说道:“言爷爷、言奶奶,对不起,这个孩子我并不打算要,跟言襄的婚约,我也不打算再继续,还请您二老见谅。”
说完深深鞠下了躬去。
言老爷子与言老太太都是遽然色变,好一会儿,言老爷子才冷冷道:“靳廷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孩子是你的,你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你既然没想过要孩子,当初为什么不……做好措施?我告诉你,言家的孙女还由不得你想欺负就欺负,说不要就不要!”
言老太太则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何况孩子还是你的亲骨肉,你于情于理,都该负起你该负的责任来才是。”
言襄在一旁只是低着头,一副强忍伤心和泪水的样子。
妈妈说得对,果然爷爷奶奶不用她开口,就会为她出头,她就等着坐享胜利的果实即可。
靳廷深冷冷看了一眼言襄,用脚指头都猜得到她的打算,可惜这次他不会再让她如愿。
他迎上言老爷子和言老太太的目光,沉沉说道:“言爷爷、言奶奶,当初的事我已经不想再为自己分辨,不论我有多少的理由多少的苦衷,错了就是错了,说什么都再改变不了。可我那天晚上做了措施的,那这个孩子就绝不该到来才对,可他还是来了,说明什么,您二老都是聪明人,不用我把话说白了吧?言襄还真是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甚至今天您二老的反应,她只怕都提前算好了的,二老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言老爷子与言老太太闻言,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靳廷深说的只怕是真的,言襄一直都把他们二老也算计在内的。
还真是尽得了那个女人的真传,不,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给她出的主意,才会把事发到现在的每一步都算到……二老眼里都有了厌恶之色。
言襄见状,忙哭道:“爷爷奶奶,我没有,真是只是意外,要是我早就算好了,当初奶奶摔倒,我也不敢扑上去垫了对不对?这些日子我也从来没忌讳过那些该忌讳的,高跟鞋照穿,妆也照化,就前两天还吃了螃蟹,我要是真算好了,我怎么敢这样冒险,爷爷奶奶,你们千万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