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桐一夜没有睡安稳,她总觉得王昀在她身边,每一次睁开眼呼唤王昀时,才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他的影子。
如此反复多次,才挨到终于天明了。王新元驱车带着王心桐来到了西城湖。一路上,王心桐都心不在焉,一副丢魂失魄的样子。
王新元也看到她的异样,还以为还只是心情低落,悲伤不已,也没怎么在意。向附近的看守人员询问后,知道了在哪儿打捞上来的王昀,便带着王心桐直接去了。
风困天晴,湖水慵懒着,欲皱还休。一池春镜,照的王新元和王心桐的影子清晰可见,仿佛池中就是另一个世界。
王新元来到此处,一想到儿子死于此处,心情不胜悲痛。悲痛之余,他还一直注意着身后的王心桐,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还好王心桐都痴痴的站在一旁,一言不语,什么也不做。他才微微有些放心,却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心昀,我来看你了。你走的时候很恨我吧,恨我抛弃了你,恨我夺走了你爱的人。你自己也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才选了这条路。可是,活着不好吗?总会遇到更好的人,或许是你太累了,想要休息?我知道是我的错,没有做到做父亲的责任,让你受了委屈,让你痛苦。”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养育你啊!可你知道吗,在我看着我父亲决绝的眼神,慷慨就死的那一刹那,我宁肯他低头,只要能活下去,那才是真的。可现在我懂了,如果换了我,我也会坐车我父亲一样的选择,我们一家人,都太决绝了!我父亲是这样,我儿子是这样。”
“当初,我真的不想抛弃你啊!可是,每次想起我父亲死时,身前那一群面目狰狞可怖的恶鬼,那扭曲的笑声,难听的辱骂,无数的大帽子往我父亲身上扣,各种动手动脚!而我父亲最后坦然的一笑。我知道那是解脱,而我却在心里藏满了恨意,恨不得撕碎了那群人!可杨二叔把我拉走了,拉走了歇斯底里的我。”
“从那以后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连我最喜欢的琴,都再也不弹了。时间并没有冲淡我的仇恨,只是被我隐藏在内心深处。当我知道你母亲就是害死我父亲的人的女儿,我的心就陷入了挣扎中。爱与恨如何选择?每次想到这儿,我父亲临死前的身影,就浮现在我脑海里。”
“那一段时间,我曾在你母亲家楼下徘徊无数次,每一次想要敲门,都被一阵冷风吹走。那半年来,我都魂不守舍,知道我下定决心离开,才好受一点。我知道你怪我,可我太懦弱,什么都不能做。知道后来有了心桐,我才把对你的爱也给了你妹妹。现在你走了,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你妹妹幸福!”
王心桐看着父亲抹了抹眼角的泪,听着他说出的这些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当初的事竟是这样。原来还有这么多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正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狂风吹来,湖面顿时被打破了宁静,翻涌着,沸腾着,仿佛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王心桐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双惨白的手从湖中伸出来,那双手她认得是王昀的手。那双手一点一点的朝她抓过来,王心桐“啊”的一声尖叫,疯了似得往回跑,跑到车上关上门颤抖起来。
王新元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王心桐莫名其妙的往回跑,就连忙完再跟上去。只见她在车上蜷缩成一团,眼神涣散,浑身颤抖。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理。只听见她说:“不要过来,走开,不要,不要……”
王新元觉得,她有可能被什么吓着了。他连忙驱车离开这儿。
这段时间内,王心桐只要看见水,就会想起湖上那可怕的一幕。她挥舞双手,想将眼前的一切都驱赶,却挥之不去。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稍微好了一点,直到有一天做梦,她又梦到那个湖面,那个让她惊惧的场景。可是这一次,她怎么逃也逃不了,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她连醒过来,都不能。
就在那双手靠近她的一刹那,停了下来,轻轻的摸着她的头,似乎在安抚她。她当时被吓蒙了,反应过来后,画面一转,到了那棵木槿花树下,木槿花正开的灿烂。
依旧是一双手,一如王昀往日般,抚平她的眉头,抚摸她的头发。她才明白,原来王昀不是要杀了自己而是依旧想要照顾自己,爱自己。
这一个梦后,她释然了,接触水的时候,似乎是和那双手相触,温柔的一如往日。渐渐的,她喜欢上了水,哪怕在洗澡的时候,那双手似乎也抚摸着她全身上下玉润如雪的肌肤。一开始,她还有些羞涩,到后来就习惯了。
这双手陪了她两年,在她高考后,就消失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直到她因为王云的事,回了家后,才又找到了那双手。
“原来它还在,只是之前不愿意见我了。”王心桐既欣喜,又难过。
有一天,她忽然看到那双手钻到了床底下,消失不见了。她忙去床下寻找,竟然看到之前藏着的那个小箱子,箱子里有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正是当年王昀临别时送给她的,当时他说:“等你不爱我了,就打开这个盒子。”
“难道你觉得,我不爱你了吗?”王心桐抱着旧迹斑斑的盒子,心痛的说。
空坐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王心桐的思绪倒是蔓延开来。这一刻,她脑海里竟浮现一个身影,赫然是白为霜!
“白为霜?”王心桐自嘲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和白为霜很像很像,都因为过去的人,不敢爱任何人。
“你的心结,是蒹葭,我的心结,是王昀,我们都无法再爱任何人了。”王心桐对自己说到。
可是,真的无法爱任何人了吗?王心桐自欺欺人的话语,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的爱被白为霜辜负后能好受一点。不过是让她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记过去。
真能忘记吗?王心桐早已知道,自己不爱王昀了,却依旧想用这来填补自己空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