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为霜也只是想起了曾经的曾经,他永远也猜不到她们的现状。正如你永远也看不到一个戴面具的人,是哭还是笑。
自从白为霜学会了《潇湘水云》之后,他就不再如以前一般,疯狂练习了。琴声的蕴藉,意境不是强求而来的,需要的是感悟。
他心中装满的是柔情似水,哪儿来的那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的水云缥缈之景。虽然弹得和琴谱一点没差,可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也是,当初的蒹葭只是为了让他在学琴中缓解悲伤,用时间忘了她而已。她知道这首曲子很难,如果白为霜学的话,一两年才能学会。所以她才提出了这个愿望。
所谓先有此意,后有此曲。既然求而不得,那就不求,恣意放旷,养心养性。可是,满腹悲伤的白为霜,心心念念的皆是心桐,又怎能放旷得起来?
去潇湘之地,一览水云之境?这更不可能了,当时的情形,不可能在千年后再现。白为霜感觉到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待到师父空闲之时,才问道:“师父,《潇湘水云》此曲是感慨时势飘零,满怀愤国忧世之作,我既无时势之感,又无忧国之痛,何以融情于曲?”
“这世上有几位郭沔?”杨之琼捋了捋胡须,笑着问。
“一位。”白为霜答到,却有些疑惑。
“那千年以来,所弹此曲之人,可皆有感慨时势飘零,满怀愤国忧世之情?”杨之琼再问。
“没有。”白为霜回答。
“那你为何一定要有感慨时势飘零,满怀愤国忧世之情才能融情于曲?”
“我……既然曲子本意如此,我这么要求自己不足为过吧?”白为霜试探着回答。
“虽然不足为过,到那时候,就变成了琴曲弹你,而不是你弹琴曲。成了一奴隶罢了。”杨之琼郑重的回答。
“啊……”白为霜一惊,心中骇然,不知何故。
“弹琴,弹琴,弹的是你自己的心,与琴曲有何关联?不过是通过琴曲,更好的抒发心绪罢了。一首曲子,弹的一丝不差,并不是弹的好。不过是把曲子复刻了一遍而已,那时候,是你跟着曲子走,成了演奏机器。你需要的是让曲子跟着你走。”杨之琼回答。
“我明白了。可是,该如何做,请师父教我。”白为霜求教到。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杨之琼语风一变,显得豪气干云。
白为霜一怔,心中若有所悟,却找不到具体是什么。
“哈哈,你还小。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感悟,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现在,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一曲《潇湘水云》弹成《凤求凰》也不许不可。轻重缓急之处,不必拘泥于琴谱。一切你说了算。”杨之琼笑到,随即转身离开,留他一人慢慢思索。
“《潇湘水云》弹成《凤求凰》?不必拘泥,一切在我?”白为霜陷入了沉思。
白为霜沉思良久,忽然间,心中如莹然朗月入户,他当即起身朝静室走去。
一曲《潇湘水云》从之间流淌而出,可忽然激荡的节奏为之一变,变得如窃窃私语,低声浅唱,曲风飒然一变。
杨之琼在静室门外窃听一会儿,随意心中大笑,欣喜离开。
“吾之传承,有望矣!”
杨之琼对白为霜是越来越满意了,心中想着他和王心桐一旦成了,岂不美哉。刚才那短短一刻时间,他就明悟了杨之琼二十年来的所得。虽然曲子弹的并不是很好,可白为霜已然找准了方向。
白为霜一曲曲罢,却觉得总有一些不对劲,可刚才的感觉,却让他很是享受。以前的练习,只是机械化的学着,可现在虽然弹得难听,却觉得能与心声相合。于是,他继续练习着,想找到那最合适的弹奏方式。
不知不觉间,他忘记了午饭,忘记了时间,直到学院散尽,杨之琼将琴馆清扫了之后,他才感觉累了。恋恋不舍的起身舒展一下筋骨,然后去一趟卫生间。
刚一出来,就发现琴馆只剩下他和师父了。白为霜忙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六点了。
“抱歉,师父,没注意时间,还忘了帮您打扫琴馆。”白为霜上前道歉。
“无妨,无妨。你下午的表现,我很满意。”杨之琼毫不介意,高兴的说。
“谢谢师父指点。”白为霜说完,就转身去卫生间。
收拾了一下,就和师父一起关了门。
“这么晚了,一起吃个饭吧。”杨之琼建议到。
“好的,师父。”白为霜也不推辞,他已经熟知了师父的脾气。
“下午,弹的如何?”杨之琼边走边问。
“有了些眉目了,不过还需要练习,以后还得请师父多多指点。”白为霜说。
“那就好,不怕走错了道,就怕故步自封,原地不动。”
吃过晚饭,白为霜就回了学校。还没进寝室,就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竟然是胡睿。似乎眼角闪烁着泪光,一脸伤心难过的样子,跑到了顶楼楼梯间。
白为霜一脸疑惑的推门而入,只见秦超然叹着气,抽了口烟在那里沉默。程远帆自从被那个孙嘉缠住了后,每天都去跑步。刘志军也不见去向。倒是李忆在阳台晾衣服。
“怎么了?刚才胡睿他?”白为霜小声的问。
“没什么,有些事,让他有些激动,过一段时间就好。”秦超然抬头看了看白为霜,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
白为霜见状,也不好多问,默默的走到了桌子前坐下。李忆端着盆放到桌子下,然后出门去了,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
寝室里,沉默气息从秦超然处弥漫到了整个寝室,白为霜感觉格外压抑。让他也不禁再次想起了王心桐的往事。
虽然老师说的并不完整,可事情的大概脉络,他还是理清了。于是,拿出手机给尝试着给王心桐打了个电话。
果然,依旧在黑名单中。
无奈之下,只得给景月打个电话,唯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了。
电话声响了很久很久,才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