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乞丐可能是没胆量抗拒,全部停下了动作散开。
迷迷糊糊的孤云用尽力气撑起身体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一身白衣胜雪的少年向自己走了过来。
五岁的孤云还没读过书,不识字,找不到任何语言去形容那少年的模样,只觉得比他偷偷在墙角听的戏文中唱的仙童还要好看,想必神仙。
神仙?
为什么他能看到神仙?
难道自己死了?
是不是玉皇大帝觉得他活着的时候过的太幸苦,所以让他死后去了天上享享清福,所以他看到天上的神仙了?
他就在这种荒诞的想法中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床边孤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洗漱干净坐在一旁守着他,他透过孤影的肩膀看到后面的陈设,是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奢华的房间。
“难道我们真的死了?这里是天上吗?”他问,眼睛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孤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说胡话?我们还活着,被人救下了,你不记得吗?”
“谁救了我们?”
“江南王府的世子爷。”
那个时候孤云才知道,那神仙一样的少年原来不是神仙,而是江南王府的世子。
即便如此,他后来不管亲见了萧绎多少次,都会有疑惑,分明是仙人之资,怎么会不是神仙呢?
可是这样的神仙,在忘忧发作的时候,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孤云第一次看到萧绎发病的时候,是他已经跟了萧绎五年之后了。
那夜他觉得比一年都长,天快亮的时候萧绎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快没有了,他以为萧绎死了。
傅芊芊不住的抹眼泪,萧云天脸上也毫无血色,满眼的心疼和后悔。
然后,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床上毫无生气的人醒了,嘴角上扬勾着宛如春风的微笑,宛如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一夜好梦。
若是他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孤云会以为自己可能是做了一夜的噩梦。
然而事实上,萧绎确实一夜痛不欲生。
后来孤云知道,这样的夜晚伴随着萧绎出生就降生了……
孤云一直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夜给予他的震撼太大,还是萧绎一直以来的潜移默化,让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个几乎不容撼动的信念——这世上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萧绎。
事实也是如此不是吗?
忘忧,这种自古以来无人能解的毒,在萧绎的身上不管用了。
连最心爱的人死了……萧绎备受打击,一病数月,终究还是站起来,不是吗?
这些困难都走过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拦得住那个人?
如果连萧绎都有做不到事情……
孤云紧紧攥着的手,指甲不由自主深深的掐进了手心里,痛,却已经麻木了。
所以萧绎失踪的消息不仅仅让他担心难过,甚至在打击他一直以来相信的信念。
“孤云。”
云画忽然来访,让孤云根本没有时间再多想,连忙调整了心情,回头,笑道:“云画姐姐,怎么了?”
云画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苏依依来问他萧绎的消息。
萧绎出宫之后,自然是会跟苏依依联系的,一般也都是先传信给孤云,再转给苏依依。
今日本就该是萧绎传消息回来的时间。
孤云心沉了沉,面上却笑道:“爷的信已经送到了,我正要送去给娘娘看呢。云画姐姐既然来了,便劳烦姐姐带过去吧。”
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云画。
信是密封的,信封上萧绎的笔记,写着依依亲启的字样。
云画自然不会多想,那着信便回去了。
孤云却觉得鼻子酸涩的要命。
这封信并不是他造假的,是真的萧绎写给苏依依的,随着孤影传给他的信息一起送回来的。
萧绎打算自己潜入琉璃宫,中间自然不方便给苏依依写信,所以他怕苏依依担心,在计划开始前就已经写好了很多信,让孤影按时间顺序送回来。
原本只是为了计划,如今……这些信……
孤云在这边伤感,苏依依已经从云画手中接过那封信了。
萧绎的信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告诉苏依依他在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情,自然也少不了思念的话语。
行踪是假,毕竟他要瞒着苏依依自己的行踪,可思念却不是。
苏依依想起当年她抓去凌烟阁的地宫,为了跟萧绎传递讯息,便每天写一首肉麻到没边的话,让人送给萧绎。
当时多半的心思都在怎么能把自己要传递的消息传出去上,真正那些所谓相思入骨的情话确实没多少真的用心了。
而今瞧着熟悉的笔迹,最朴实的言语,她竟真的感受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想,萧绎现在就在她跟前。
她自嘲的笑了,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来了,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跟当年小姑娘时候一样。
大约是……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跟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吧。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叫云画准备了笔墨纸砚。
自从萧绎出宫后她只收过萧绎的信,却没有回过。
萧绎怕她费神,每次都会在心中交代不用回信,她也确实确没有太多经历,所以没有写过。
今日却忍不住了。
内容自然也没什么新意,也只跟萧绎话家常罢了,顺便说了萧清让已经知道她的病情,末尾终是忍不住说了实话——绎哥哥,我想你,找不到师傅他老人家,你便尽快回来可好。我……怕时间不多了。
这封信萧绎自然是收不到的。
此时的萧绎被困在了一个山洞中,而他知道这个山洞位于琉璃宫所在的海岛上,可是他却出不去,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被绑在床上,用极粗铁链。
若他内力无损,是能挣脱的,可如今他却内里受损,是被下药的结果。
不过……
“吃饭了。”
一把女子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即一个食盒放在了床边,打开,里面的饭菜竟很精致。
那女子也仿佛也不需要萧绎的回答,自己径自打开了锁着萧绎的铁链,把饭菜端出来摆好,然后自己便等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