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秦淡泽

    “老爷回来了。”
    秦宅门口,中年敦厚的管家恭敬地接过刚下马的男子的缰绳。
    男子生得方正,眼眉间藏着冷肃,旁人却因他温和的态度忽略了这份冷肃。他微笑看向管家说:“松叔,这点小事就交给其他人吧,怎能让你亲自来。”
    “替主子办事是小的份内的事。”管家松叔讨好说道。
    这位男子便是蓉妃的哥哥秦淡泽,他一笑也没有多说,待要入内院时,才问跟着他过来的松叔。
    “夫人今日可在家?”
    “夫人出去了。”
    “去了秦府?”
    “这……小的也不清楚。”
    那就不是去秦府了,秦淡泽的面色淡了下来,叹道:“她真的越发不像话了,秦伯母府里有事,她不知上门替秦伯母分忧,却整日往娘家跑。”
    “听闻是齐家老夫人病了。”
    “每个月总要病上三五回。”秦淡泽说道,像是发觉自己说多了一般,不再多言沉默地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再去拜见父母。
    蓉妃入宫中,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变好了,却也有许多不自由的地方。像是身边的管家松叔,是秦大人安排的,就连秦淡泽的夫人也是秦夫人相中的。
    秦淡泽当初本有心宜的姑娘,只是那家人嫌秦家穷,不愿意女儿下嫁。秦淡泽本以为妹妹入宫,对方应该会松口,谁知那户人家索要的彩礼又增了一倍,就连他心宜的女子也不再替他考虑,反倒觉得既然秦淡泽的妹妹入了宫,这点彩礼也不算多,秦家人应该利索地拿出来。
    秦淡泽性格果断,发现心宜的姑娘不替他考虑,隐隐有借着彩礼压夫家一头的意思后,便回绝了这门亲事,转而听从秦夫人的安排。秦夫人让他娶的夫人也不算差,她出身齐氏,虽然她的父亲是庶出在家族中不显,她却是嫡出的,她的母亲生了三女一男,她在家行二,并不得家里看重。秦夫人觉得此女性子软绵,又出自跟萧墨言夫人同族,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齐氏嫁入秦家后,的确一直是软弱模样,但再软弱,她也敢时不时地从家里拉划些东西拿回去给她的小弟和母亲。秦淡泽想到了他先前心宜之人,再看看齐氏,不由冷了心肠。
    齐氏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公婆宽厚,不曾责骂她,她也渐渐放了心,加上齐氏的母亲一直跟她说要牢牢把管家权捏在手里才最要紧,家里又的确是她在管家,也就放了心。至于丈夫与她关系平平的事,她反倒没怎么上心,她的许多堂姐妹跟丈夫都是面子情,甚至有人说丈夫宠爱的永远不会是正妻,用不着把丈夫看得太紧要。
    会这样说的人,多半是家里的夫君有妾室,秦淡泽也有妾室,还是一位良家妾,已经生下了庶长子。齐氏肚子不争气,总是怀不上孩子,不过她见妾室何氏生了儿子,家里的公婆也没有多看重她一分,反倒安慰齐氏。
    如今何氏已经生下二子一女,齐氏却依然一无所出,她心里也有些急了。在偷偷看过许多大夫后,她认定自己不会生,也就更要牢牢把管家权抓在手里,跟娘家人多多走动,盼着她的侄子将来能有出息。
    对她无法生育之事,公婆倒是安慰她孩子生不生要看各人缘法,让她不必在意,就是她一直无子,他们也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妇。秦淡泽也没有表现得对何氏特别宠爱,对几个孩子也是神色平常,只在她想把何氏三岁的幼子养到膝下时反对了一下,其余时候也不拦着她亲近几位庶子。不过她是有侄儿的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家侄儿比几个庶子要聪明,也不喜欢他们对她生疏的样子,平时不爱亲近他们。
    既然齐氏没在,秦淡泽在父母院中略坐了坐之后便去看了三个孩子。他的父母很喜欢这三个孙儿,可惜为了家宅安宁,两人不得不跟几个孩子疏远。秦淡泽在应下与齐氏的亲事后,便与父母说明,让他们别把齐氏只当成儿媳妇,而是当成秦府出来的某个亲戚。
    “就是委屈了我儿。”秦母抹着眼泪说。
    “我和妹妹都不觉得委屈。”当时秦淡泽这样说,还看了秦父一眼,秦父为人清正,他生怕秦父不喜欢他使手段。
    “你们是有主意的,便依了你们吧。”秦父叹道。
    两位老人一开始对齐氏心怀愧疚,对她也是真的好,后来见齐氏总往娘家去,秦母渐渐有了意见,加上她把府里的事都捏在手里,表面对二老恭敬,偶尔却有疏忽慢待的时候,可见不把二老放在心上。两人也就淡了对她的愧疚,转而对秦淡泽纳的良家妾生出好感。
    何氏是秦淡泽一位旧友的堂妹,家里也出过七品官吏,可惜因为得罪了人被下了狱,后来罪名是洗脱了,家里却陷入困境。何父郁郁而终后,何家的日子更加难过,何母一个人艰难地养大了二子三女,何氏在家行二,是家里是长姐。秦淡泽派人与他家商议婚事时,何氏倒是要了一大笔银钱,入府后恪守本份不再与娘家有多牵扯。她家中的长兄靠着这笔银钱为本,做起了小生意,总算是把日子过了起来,逢年过节时还会送上丰厚的节礼,生怕秦家因为前头狠要了嫁妆的事对何氏不好。
    秦淡泽到了何氏住的偏院时,看到何氏正在廊下教女儿做针线,三岁的幼子秦泊纯则在下人看护下在花圃那儿摘花。等他挑了一朵红色的小朵,便迈着小短腿走到何氏那里,走了一半时,跟着他的丫头发现了秦淡泽,连忙行礼。秦泊纯听到声音,一边继续走着一边朝门口望过来,一看到秦淡泽,他就转了方向朝秦淡泽跑了过来,快要到秦淡泽跟前了,他才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朝秦淡泽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何氏和秦泊怡听到动静,也起身远远朝秦淡泽行了礼。秦淡泽点点头,继续朝她们走去,秦泊纯开心地跟在他身边,盯着他的大手看。上回他摔倒的时候,父亲牵过他的手,他可喜欢父亲宽厚的大手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被牵。
    收回目光后,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说:“父亲,姐姐在做荷包,上面要绣这个花。”
    秦淡泽看看他手中的花,又看了看秦泊怡做了一半的荷包,见上面缝着绣竹,一看就是给男子用的,就不知是给他,还是给他的大儿子秦泊源。
    “待女儿学会了,也给父亲做一个。”秦泊怡恭敬地说道。
    “你有心了。”
    “绣花的。”秦泊纯在边上插嘴道,在他心里红花要比竹子好看过多了。
    何氏也为秦淡泽做过荷包,秦淡泽看到绣框里就有几个做了一半的,也许里面就有给他的。他挑了一个白鹤的放到了女儿面前,说:“绣这个吧。”
    秦淡泽也看过妹妹做绣活,在他记忆里颜色简单的图案容易绣一点,却不知道白鹤想要绣好并不容易,但秦泊怡还是点了点头。
    “是,女儿一定好好绣。”
    秦泊纯看看荷包上的白鹤,又看看手中的红花,小声说:“我也想要白鸟的。”
    秦淡泽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看向何氏,“我记得有燕子的。”
    “有飞燕图,还有喜鹊登枝图。”何氏连忙答道。
    “近来别绣什么喜鹊。”
    秦大人的母亲刚去,他这边可不能流露出半点喜色。
    “是。”何氏应道。
    略聊了几句后,秦淡泽又教了秦泊纯几个字,秦泊纯已经开始认字,他年纪尚小秦淡泽都是有空才过来教教他,有时他久久不来,他的长子也会教。秦泊纯很是聪敏,已经认得不少字,还懂得借此向秦淡泽卖乖,得他几句夸奖。
    等大儿子从秦氏族学回来,秦淡泽便把他叫到书房,开始校考功课。
    直到日落时分,他们一同用了晚膳,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齐氏。何氏知道秦淡泽要留下来吃饭,她还特意去厨房整治了几个小菜。可惜不能喝酒,秦大人在守丧,秦淡泽也让家人在百日内不得不饮酒不得杀生。
    齐氏入夜回家,倒是差人来问秦淡泽晚膳的事。
    秦淡泽也没有给来人什么好脸色,说:“晚饭我在芷萱院吃。”
    芷萱院就是何氏住的院子。来人看出秦淡泽语气不佳,也没有多问。
    秦淡泽倒没有宿在芷萱院,而是去了他的书房。他有一间单独的小院充当书院用,平时不在妻妾那儿过夜时,他就会住到这儿来。廷尉署里的工作,有许多事关机密,他的这个小院平常也不准人出入。看了一会儿案宗,外面就有人通传说是夫人来送夜宵了。秦淡泽目光一冷,他对自己这位夫人很了解,若不是有事相求,她是不会来送什么宵夜的。
    “让她进来。”他说着,把案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再摊开一卷无关紧要的书。
    齐氏进了书房倒也不会乱看,见过礼后,她就让丫头把食盒送过去,说:“听说夫君这几日很是辛苦,为妻特意令人炖了补汤。”
    连话也说得跟上次一样,秦淡泽暗想,微微点头,说:“你有心了。”
    “只要夫君喜欢就好。”齐氏有些紧张地说。
    齐氏其实有点怕秦淡泽,她有事求到秦淡泽面前时,秦淡泽很少会应允,有时她得去公婆那儿再求一次,由公婆出面说服,秦淡泽才会答应。往往发生这样的事后,秦淡泽会有小半年不在她屋里住,下人也会给她脸色看。
    尽管她掌着管家权,但秦府里的情况跟其他人家的不太一样,许多下人不是秦淡泽采买来的,而是丽妃的娘家人送的。她自然知道家里最显赫的小姑子能入宫是沾了谁的光,也就不敢随意处置了秦大人府上送来的丫头。
    除了不能随意处置丫头,府里也没有多少产业,她能管的东西其实不多。幸好蓉妃记着娘家,时不时托人赏些东西下来。有些指名给秦父秦母的,她动不得,其余的东西她却能安排。那些不打眼的,她便送回了娘家,像是文房四宝之类,也许蓉妃是要赏给府里几位庶子的,但齐氏却拿回家给了她侄子。
    蓉妃本就知道这件事,赏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为了稳住她的心罢了。
    虽然掌着家,但是齐氏也不觉得在这个家里是她说了算的,不过这只是她面对秦淡泽时隐约的念头,平常面对何氏母子时,她还是觉得自己家里的女主子,任何人都越不过她去。
    等秦淡泽用了半碗补汤,齐氏见他神色淡淡,不像心情不爽的样子,便跟秦淡泽闲聊了起来。秦淡泽也就顺着她的话聊,没一会儿就问出了这碗汤是为着什么事熬的。廷尉现下有一个案子,事关外地一位富商庶子谋夺家产一事,富商只剩下他一个儿子,若不是正妻娘家人来喊冤,当地官员根本不打算查。
    这个案子证据薄弱,不过主审的官员当年吃过家中庶弟的苦头,坚持查了下去,近来似乎有些眉目了。这位富商庶子许是听到了风声,便在京城到处求人,不知怎么就求到了齐氏弟弟那里,齐氏的弟弟被人捧了几句,便答应帮他牵线说和。
    类似的事齐氏先前也来求后,秦淡泽当初没有答应,后来是齐氏求了秦父秦母逼着他答应了。先前那些事不大且求上来的人本来也占着理,秦淡泽只是不愿意齐氏总做这种事才没有马上答应。想不到这人记吃不记打,竟然还敢再应下她弟弟干扰廷尉办案。
    他微微勾起嘴角,眯着眼看着还为那位富商庶子叫屈的齐氏,他真有点可怜她了。
    他可以借这事给秦大人卖个破绽,免得秦大人一直疑心他,挡在他前面在宫外借着他妹妹的名头收拢人心;他也可以借着此事处置齐氏,还能一并处置府里一些不像样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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