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和良妃对未来儿媳的人选心里已经有数了,只婉美人与臣妇接触少,不知要怎么挑。德妃和良妃都说要帮她挑,就连华妃也曾说要帮忙,婉美人却不敢应,她并不想成为被归入任何一方之中。
“明日幽明家的也会去,他们夫妇都目光独到的,若有看中的,你也可以听听。”
赏花宴前一天,齐暄帝跟婉美人说道。
婉美人一听,感念陛下还记着四皇子的亲事,一双美眸泛着水光深深看着齐暄帝。齐暄帝也最喜欢女子这样的眼神,像是把他当成她唯一的依靠一般,不像良妃面上柔顺,目光却藏着亮光,像是没有什么能难倒她一般。
吴莎不知道自己除了安保以外,自己还肩负了另一个重任。
宴会当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吴莎暗中肩负着安保任务,到的算是比较早。进宫后少不得要到生病的皇后宫前请安,幸好皇后继续“病着”,也没有叫她进去见见的意思。之后吴莎若想去拜见其他宫妃,也是可以去的,她却在问清了宴会场地后先过去了。
“今日御花园里定然十分热闹,趁着现在人少,我们先去看看,等各家夫人小姐都到齐的,怕是都要盯着人看,也没功夫看什么花了。”吴莎跟身边的安贵打趣道。
本来想劝吴莎去拜见几位娘娘的内侍顿时没了言语,他也算听出来了,郡王妃是故意不想去,他也不敢硬劝,免得给自己招事。
尽管御花园里宾客未到,布置场地的内侍却有不少,带路的内侍将他们带到场地后交与了场地里接待的人。吴莎也不劳烦她们,朝边上的杏花林指了指。
“你们忙吧,我先去那边看看。”
宫女也不好阻拦,想着这会儿也没有宾客,也不怕出什么事,就是有事她时不时地看上一眼也能发觉。她却忘了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忙,忙起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旁人。
吴莎和安贵在杏花林里转了一圈后,各自分散先去四处易出事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吴莎当初在宫里时,在御花园转过许多次,知道许多旁人不知的角落。不过她也不敢托大,十多年没回来了,说不定有什么新的死角是她不知道的。等她转完了,御花园的客人刚多了起来。
开始招呼她的宫女这才想起已经好一会儿没见到两人了,正要前去查探时,就见吴莎和她的侍女从一棵老梅树后面转了出来,一路还像在说着什么。宫女松了一口气,待两人走近时,又有旁的事找她,她又去了别处忙碌。没一会儿,安平公主就到了。
这位是要紧的人物,各家夫人自然要上去行礼,吴莎也得跟着上去见礼,安平公主见她已经到了,少不得跟她寒喧几句。在场的夫人这才知道这位看着有些面生也不见带着年轻姑娘来的夫人是郡王妃。今日参加赏花宴的夫人衣着都偏低调,没办法,太出挑了也许会冲撞宫中贵人,再说今天她们的女儿孙女才是宴会的主角,她们打扮得那么扎眼做什么。
在一众低调奢华的夫人中,与好几位夫人撞色的吴莎也就不怎么显眼。她们在知道吴莎身份前,观她的年纪旁人都以为她是为自家女儿或是继女来的,见她似不怎么上心,她们也不意外。总有那么几个蠢人把泼天的富贵当火坑的,或者家里早对女儿的婚事有了安排,又推不掉请帖勉强来的。有些姗姗来迟的夫人小姐,穿戴皆不显眼,一看就是到这场赏花宴当陪衬的。
这种不想露头的,几位娘娘也不会选,到时候别结亲不成倒成了结仇。只是有那些瞧着低调却暗藏玄机的,让人不知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幸好几位娘娘心中本就有几个人选,也用不着太犯难,今日这宴会也不会是再看看,最后把人选定下来罢了。
安平公主到了没一会儿,二皇子妃也来了。她其实比吴莎还早到皇宫,吴莎去皇后宫前请安时,她就在皇后榻前侍候着,还劝过皇后可以跟这位郡王妃见上一面,偏皇后不愿意。这母子俩真不知脑子是怎么长的,心思大脾气更大,二皇子妃暗叹,却也不敢多劝。
与吴莎和安平公主见了礼后,二皇子妃也不知吴莎是不是知道她刚刚是在皇后宫中,又不好就这么宽慰吴莎几句,她也是有脾气的,总不能旁人的烂摊子总让她来收拾。
“我刚刚正说呢,难得在这样人多的地方看到嫂嫂。”安平公主打趣道,朝二皇子妃笑了笑。
二皇子妃也接了话,说:“可不是,定然是知道今日有水灵灵的小姑娘才肯出得这门。”
“水灵灵的小姑娘看着有什么意思,还是要那些牙尖嘴利的才好玩呢。”
“在哪儿,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安平公主故意问道。
吴莎假装叹了一口气,说:“只怪这里没有镜子。”
安平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想通了不由跟二皇子妃一同掩嘴笑了起来。吴莎也陪着笑了几声,又告了罪,说:“我得去换身衣服,也找面镜子照照。”
“若是照见厉害的,可莫要慌。”
三人一笑,吴莎虚应了一句就带着安贵随同内侍去了更衣间,她们只剩下那个地方还没有查过。安平公主等她们走远了,依旧亲热地跟二皇子妃说话。
“想到嫂嫂竟是这样的脾气。”
“倒是个好相处的。”二皇子妃笑笑说。
未来局势不明,她不打算跟任何一个人交恶,能得到至尊之位固然好,但是总得留一条退路。且她还得把退路留得宽一些,不然以二皇子对她的态度,就算她坐上了一人之下的位置,也不见得会给家族带去荣耀。
吴莎和安贵并没有在厕间找到什么可疑之处,想来也是,若是有人事先在这儿做手脚,少不得是内宫的人动得手,这若要查起来牵扯就广了。不过是一场赏花宴,还不值得花这样的心思。
德妃和良妃所挑中的几个儿媳人选皆不是从娘家出的,这也是齐暄帝也定下的规矩,是为了防止昭王婚姻的悲剧再次出现。吴莎暗中觉得这规定挺好,还阻止了近亲成亲。少了两大家族的参与,其他世族机会也就大了,或许有那些手长的跟宫里的人搭上线的。
齐暄帝最忌讳这个,若真有人这么做了,能借着赏花宴暴露,他还觉得正好呢。
挑媳妇除了挑家势也挑人品,要是挑中媳妇是个蠢笨的,就是家势再好也挑不得。哪怕各家自认为挑出来的闺女是个好的,但有旁人家比的一起,也就有了高下,就算才学一时看不出来,性情还是能看出来的。像是武将家的小姐,几个认得的站在一起说话也不会遮掩,一看就是性子爽直的。不过她们都打扮的不怎么起眼,许是不想入谁的眼,才会行动没了顾忌。
她们说话声音不轻,带她们来的长辈一个个朝她们使眼色,偏她们还看不到。吴莎在边上看了暗自好笑,她从更衣间回了宴会场地后就跟一些新来的夫人站在一起,像是好奇地在听她们说话,而她们却以为她是跟边上那些夫人认识,才会一同站在她们这儿。在这样的宴会里想要落单是不容易的,总会有人把落单的人拉入小团体里谈话,除非那个人是被特别孤立的。
这群夫人里显然没有这样的人,毕竟不是所有官员家中都能收到赏花宴请帖。好了,可以排除有人会脑子发热报复社会,吴莎瞎想道。
等武将夫人们想要出言劝自己女儿文静些时,外面就传来内侍的传话声,吴莎默默在朝前面挪了几步,等德妃和良妃、婉美人到时,她已经站在靠近主座的位置,她在今天这个场合的确够身份站得靠前些。行过礼时,德妃朝近处几位夫人看了一眼,马上把目光定在了吴莎身上。
“我怎么瞧着有个眼生的,可是那位一直藏在府里不爱出门的郡王妃?”
吴莎出列应声行礼,庆幸自己没有站到最后面,不然这会儿还得从后头往前赶。
“瞧着倒是一个周全的。”
“谢娘娘夸奖。”
德妃这么说却不是在夸她,而是说她目无尊长不知时常进宫问安。江南贪墨案时幽明郡王搅得朝堂不宁,连德妃娘家的人都有受牵连的,她哪里会给吴莎好脸色。吴莎自然知情,却还是像以为德妃像是在夸她一般,脸上还露出几分得色,倒让德妃气得够呛。说起来江南贪墨案,宫中受影响最大的应当是良妃,她外祖父一家受了不少打压。
德妃轻瞄了良妃一眼,见她对吴莎笑得温和,并没有一点计较的意思,也不想一个人当这坏人。她没有再跟吴莎多说什么,也没有显露太明显的敌意,只她一个跟正得圣宠的郡王家眷撕破脸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连个小插曲都不算,马上就揭过了,很快宴会就开始了。这次赏花宴,宫里的御厨也算下了功夫,做出了一道新的点心,叫杏花糕,是杏花形状,里头包着花密为馅。吴莎尝了一口,感觉就外型变得好看了一些,味道不怎么样。偏边上的夫人们都都一边吃一边称赞,吴莎也不得不露出惊喜之色,好奇地盯着手中的糕点反复看(其实是吃不下)。除了杏花糕,还有一道桃花酥和百花饮。
像是为了配合夫人和小姐的身份,准备的餐点都以清淡为主,好不容易出现肉也就是几条肉丝。摆盘倒挺漂亮的,但漂亮没用,不顶饱,吴莎也算忙了好一会儿了,肚子早就饿了,她多想弄只烧鸡啃啃。不过就算有烧鸡,这些为应聘皇子妃而来的小姐们也不会吃的。
简单算用过饭后,各家小姐就开始献艺,有的画画有的抚琴,倒是养眼得很。吴莎认出里面弹琴最好的那一位便是德妃挑中的皇子妃候选之一,良妃挑中的一位写的一手好字,一身宠辱不惊的气质在众家小姐中颇为亮眼。
在众多出色的小姐和注视她们的小姐中看了一眼,吴莎倒没有发现情绪特别大的,却有好几次感受到了婉美人的目光。她不知道齐暄帝又给她找了一个活,还以为婉美人有什么图谋。
宴会中,几位往日就不对付的小姐自然会话藏机锋你来我往,但比私下里还是要收敛些,谁也不希望让宫中的娘娘觉得她们爱与人起口舌之争。等花也赏了,人也赏了,宴会也就结束了。几位娘娘都没有表示定下了谁,宴会中的人也不敢多问,吴莎倒是看出一二,却装出倦怠的模样,神色也比刚来时呆了些。
有许多本就无心争上一争的夫人小姐暗暗都松了一口气,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跟着众人离开,免得在最后一段路上惹出事来。离开御花园的路,与她们来时的路稍有不同,走在最前头的是吴莎;二皇子妃和安平公主还要在宫中稍坐再走,她们也邀了吴莎同去,却被吴莎要回家照顾下衙的徐喻明为由推了。
她走在最前面,并没有去问内侍为什么换了条路走,后面几位夫人也就没有问。吴莎心下是清楚的,她们经过的这条路上会经过一间宫苑,里面有一间高耸的塔楼,在接近塔楼时,吴莎已经发现里面藏着人,估摸着是几位皇子想自己来看一看未来的皇子妃人选。
“三皇兄,你觉得哪位最好看?”五皇子压低了声音问道,躲在窗后探头张望着。
到底都是年轻小伙子,提到这些事都有些青涩,就连三皇子也是一样,他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娶妻当娶贤,你怎么能只盯着她的长相。”
“我就不信你想娶个丑的。”五皇子不服气地嘟囔道,马上又笑眯眯地看向四皇子,“四皇兄,你有看中的吗?”
四皇子红着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愣在那里。
这般明显五皇子哪能看不出来,马上问:“哪个,穿什么衣服的?”
“你小声一点。”三皇子告诫道。
五皇子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朝后缩了缩,也不好再追问,目光却依旧发亮得盯着四皇子,把他盯得垂下头看着地面再不敢朝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