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原本昏暗的寝殿中亮起了一片墨黑色的光芒,萧清儿淡淡望了一眼纱帐轻掩的床榻,然后走到婴儿床边,伸手想要抱起正好奇地望着她的小人儿。
萧清儿将他抱在怀里,刚一转身,便看到了穿着一身粉色罗裙的夏子都正不咸不淡地坐在圆桌旁,带着一丝嘲讽地望着她。
“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夏子都淡淡开口道。
萧清儿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许久,然后唇边也勾起一丝笑意,望着夏子都,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你问的是我何时知道你是魔莲还是问我何时知道你吸取宣儿的脑髓?”
萧清儿淡淡一笑,“你终于记起了一切。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恢复记忆的样子。”
夏子都抿嘴一笑,“经过了三世,你仿佛变得很少。”
“是你变得太多。原本的白莲,聪明犀利,果断不凡。当我初初见到这一世的你时,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的失望。你竟然会被像婉清那样的低级无用的小巫师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一早便知道我会在这一世复生?”
“是。”
“这一次,你又想要得到什么?”
萧清儿听了她的问题,轻笑出声,带着一丝酸涩和苦楚,“我活了三世,还有什么没有得到过的吗?权利?地位?巫术?还是金钱?我连穹宇大陆上的保护之神白莲都可以打得魂飞魄散。”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残忍的吸食孩童的脑髓来喂养你的金丝蛊?”
萧清儿逗玩着手中的婴儿,轻声道:“你不会懂。你每一世都活得比我幸运。”
“第一世,我们明明师出同门,人们却只因为你长得美而将你尊为守护之神,却将我看成是专门害人的黑巫师;第二世,我独自一人忍受着这个世界对我的唾骂和遗弃,而你却可以遗忘一切,重新来过;到了这一世,当我终于想要好好地爱一场时,当我爱得如此艰辛而痛苦的时候,你却可以轻轻松松地获得我辛辛苦苦,乞求渴盼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世你都活得比我幸运!”
夏子都看着越来越激动的萧清儿,暗自施展巫术打开结界,嘴上却借着问道:“这么说来,之前的所谓官员的中邪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是。如果不这样,你怎么会开口让我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又有什么借口在留在宫中,留在离齐宥胤触手可及的地方?如何靠着你的骨肉的脑髓来喂养我最上等的巫蛊?”
“你为什么要挑宣儿?你不知道,他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血骨吗?”
萧清儿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然后道:“白莲,难道你忘了吗?无论是你或是我,任意一个人生下来的骨血,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上层的灵药,只要他小小的一点脑髓,不但是巫蛊,就连我本身,也会有极大的进步。”
“所以,你就可以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不足半岁的幼儿?!”
萧清儿忽然阴柔一笑,开口道:“你这个孩子,原本是应该要难产而死的。是你违背天择,开膛破肚将他生了下来。他已经赚了几个月的寿命了,不是吗?”
“你!”
夏子都什么都可以忍,却独独无法忍受她的宣儿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随着一阵白光泛起,夏子都脸颊上的那朵莲花也渐渐发出白色透亮的光芒,她双手握成兰花指,嘴里极快地念着什么,然后一道极快的光芒划过空气,快速地射向萧清儿。
萧清儿因为手中抱着婴儿,一个躲闪不及,被夏子都重重地打到了肩膀,墨绿色的血液随着素色的衣裙不断地流出。
萧清儿轻轻举起右手,在伤口处缓缓一抚,那原本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便顿时恢复了原样。
忽然间,寝殿中响起了嗤嗤嗤的声响,夏子都定睛一看,从萧晴儿的袖中忽然爬出来许多的金丝蛊,这些金丝蛊越聚越多,然后慢慢汇集成一朵莲花的形状。
夏子都心下一惊,然后施展巫术,从手中变出一条柔韧的长鞭,大手挥动,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在那些金丝蛊毒身上。
长鞭所及之处,那些被打到的金丝蛊都通通被灼伤,然后化为了灰烬。
夏子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那些原本化成灰烬的金丝蛊却突然之间化成了一根根长鞭,飞速朝着夏子都而来。
幸亏夏子都反应迅速,连连躲闪,一边躲,一边用巫术将那些金丝蛊都费力打落。
萧清儿不断地念着蛊咒,突然间,她感觉到胸中一阵疼痛,然后抑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那些金丝蛊没有了她的指示,都纷纷还原成了虫蛊的模样,停留在半空之中。
萧清儿越咳越厉害,渐渐地咳出血来。她有些错愕地望着手掌之上的墨黑色血迹。
这时,门口走进来齐宥宇和齐宥胤二人。
齐宥宇看到一脸倦容的夏子都,连忙上前拥住她,而齐宥胤则望着不远处的萧清儿,轻轻开口道:“你喝的那两碗红豆细沙羹中,放有桑布其亲自交给我的药粉。”
萧清儿不敢相信地望着齐宥胤那一张烛火中忽明忽暗的脸,“莫非,你纳我为妃,将我接进四王府,日日与我同床共眠,便是因为要置我于死地吗?”
“不……”,齐宥胤望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依旧是清润如许地开口道:“好几次在御花园中见你,我常常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心中的那个女子。你们其实真的很像。”
“只是,相对于她那双简单澄澈的眼睛,你的眼中多了许多的精明和警惕。正是这份精明和警惕,提醒了我,你们的不同。”
“我日日与你同床,却从来没有沉睡过,所以,那一晚,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十分的清晰。”
“很抱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萧清儿唇边泛起一阵深邃到无法解开的悲悯,“所以,你选择毁了我……呵呵……”
她原本身姿娟秀的身体陡然间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精魂,一边不停地咳血,一边脚步踉跄地往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