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双腿往前迈去,唐意整理下上衣,这才站起身。
她只看到封骋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男人脚步忽然驻足,唐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响声,趁着月色,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逼近过来。
唐意忙小跑着追在封骋身后,偌大的葡萄园内,封骋面对着开进来的不速之客皱起眉头,他走上前几步,“你们做什么?”
一辆黄色的推土机打头,宽阔的铲子已经轰进葡萄园,前面一排挂着成熟果实的葡萄树被连根铲起,封骋面目阴寒,看到推土机的履带碾压过木桩,发出凌辱般的吱嘎声。
“住手,你们给我下来!”
驾驶室的门似乎松动了下,紧接着,从里面出来个男人,他双脚踩在宽阔的履带上,唐意跑到封骋近侧,正好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高尔夫球杆。
“怎么回事?”
而与此同时,身后好几辆推土机往里开,门口的小木棚被直接推倒,挂着酒庄两字的木牌被碾压得不成形,唐意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一幕,封骋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觉肩膀被人狠狠推了下,“快跑。”
唐意趔趄了步,依着本能,拔腿就跑。
封骋退后,险险躲过对方抡过来的高尔夫球杆。
这一下如果以那样的角度打到,非面目全非不可。
庄园内,木架之间的空隙很小,唐意越来越跑不动了,手边的藤蔓似乎都在拖慢她的动作,都想让她停下脚步来,跑出去一段路后,她扭头往后看。
封骋也在快步过来,而犹如伊甸园一般的酒庄,被毁得几乎不像样。
并排的数十辆推土机,所到之处,无一幸免,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子被碾得稀巴烂,唐意耳朵里似乎还能听到那种声音,她觉得心疼极了,但现在完全不是她去想这些事的时候,她转过身继续跑,没想到,一只脚却被什么东西给绊住,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栽。
“啊!”
摔到地上时,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她知道,这下摔得肯定不轻。
封骋很快来到她身侧,一把嗓音带着焦急,“怎么了?”
唐意半坐起身,封骋弯下腰,这才看到她的脚踝被卡在了一处根茎内,半个脚都扭了进去,不痛才怪呢。
唐意手探向前,封骋使劲拉了下,她痛得紧咬着唇,却一个字喊不出来。
推土机催命般的声音,似要击破人的耳膜,唐意自己也急了,使劲踢了踢脚,封骋忙按住她的小腿,“你想残废是不是?”
她痛得,额前布满细汗,封骋拽着那处根茎用力,也不知道唐意怎么就踩进去的,且正好是两根根茎死死缠着她的脚踝,封骋双手使劲,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不住往下淌。
唐意也急了,“不行就算了。”
“算什么算!”封骋语气凶狠,瞪她一眼,他双手握紧,唐意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起来,随着咔嚓的清脆声传来,封骋将她的腿快步往外拉。
身后,被压断的架子坍塌了,葡萄汁甚至已经溅到了封骋的后背上。
他来不及细想别的,抱起唐意快步便往前跑。
她双双紧紧攀住封骋的脖子。
这样的视眼看去,太震撼恐怖了,唐意双手不由圈紧,如果方才她跑得慢了点,是不是会连命都没了?
她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突然闯进酒庄。
她只知道,抱着她的封骋,肯定会坚持不住,前方那么远,根本望不到头,而他们想折返跑回去都不可能,葡萄架密密麻麻搭建着,封骋只能顺直线往前。
唐意听着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她心急如焚,眼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推土机越来越近。
唐意吞咽下口气,“封骋,待会你要实在跑不动了,你把我放下来。”
“然后让你跟蚂蚁一样被压死吗?”
“我不相信他们还能从我身上压过去,我跟他们无冤无仇……”
封骋脚步不停歇,视线朝唐意看了眼,“也许,是我结下的梁子,我得罪的人太多,我要真把你丢下,他们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只会把你当成一串葡萄。”
唐意垂下头,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了,十多分钟过去,封骋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唐意看到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再只是从封骋的鼻梁上淌落,他乌黑的发丝已经湿透,衬衣也紧紧贴在胸前,他喉间不住滚动,脚步却如机械一般持续向前。
轰隆隆的巨响连天,那些挂在架上的灯泡都被碾碎了,四周荒无人烟,最后的灯光也被收拾干净。
而推土机打出了大前灯,将封骋的身影照得越发清晰。
唐意抱住他的手收紧,前方有个很小的坑,封骋往前栽了下,唐意差点被摔出去,他双手用力抱住她的腿,唐意觉得心里难受地不行,她凑过去将前额紧紧抵着封骋的脑袋,闭起眼帘。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唐意耳膜间回荡着封骋的呼吸声,她知道他累得不行了。
她心里数着数,数的忘记了,就倒回去重新数。
封骋脚步声停住的时候,唐意睁开眼帘,入目的,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脏污不堪,湖水应该还算清澈,只是四周漂浮着落叶和树枝,两边杂草众生,比一人还要高。
唐意从他怀里挣脱下来,身后,追赶的罪魁祸首还在继续。
“你会游泳吗?”封骋这样问。
唐意点点头,“会。”
“那跳下去吧。”
唐意朝他看了眼,封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反正死不了。”
他纵身一跃,唐意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如果不跳,会有怎样的后果,封骋也是不肯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别人手里,冰冷的湖水灌入口中,唐意下意识将两手死死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