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噎了下,收回目光继续往下翻。
从幼年到中学,再然后……
明雅发现自从卓妈妈遇到车祸以后,这本相簿就没怎么更新了,除了零零散散的一些游玩纪念照,生活照真是少得可怜,而且能看出多是出自卓丽清的手笔。
明雅默默的往回翻,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颗有着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在充足的光线下,绿叶扶疏,神态悠闲。
而就在树下,坐着一对少男少女。
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洒在两人身上,似乎在他们周围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思绪渐渐飘远,明雅回忆起幼年的一幕幕。
十五岁的方明雅五官已经长开,那时候的她就如同一朵灿然怒放的玫瑰,明艳动人得令人不敢逼视,可追求者甚多的明雅,却独独追不到她最心仪的对象。
算算时间,从认识卓然到她上中学,她追了他七年啊,可这男人是不待见她还是怎么着,对她的追求视若无睹,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对谁都一个样儿,让她恨得牙痒痒,却有气无地发。
可就这么放弃就不是她了,所以为了追到男神,方明雅发动她打不死的精神,缠着他,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于是当他家道中落,她放着自家的私家车不坐,天天黏在他身后,绕了一大圈的路和他一起在前面走,宝马在后面跟,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后来他怕了她,放下高傲的自尊,坐上她的宝马上学。
那一年她读初三。
而他正值高考。
兜里的手机“叮铃”作响,一并打断了明雅的思绪。
她瞅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毫不迟疑的接起。
随即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传入耳膜。
“在做什么?”他在那头淡笑。
明雅长叹一声。
“没做什么……你在等红灯吗?我想吃xx路口的绿豆糕,你一会路过给我买点。”
卓然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绿灯,唇边的笑意渐浓。
“好。”
明雅收了线,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他的行踪,她一没在他身上装追踪器,也没找人跟着他,只是这个男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规律了,除非临时有会议要开,否则每天都是准时准点的到家,所以她很清楚这个时间段他在什么地方。
多完美的人啊,性格温和,家底丰厚,男人的恶习一样不沾,行轨道距的就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而这个曾经在她心目中有如天神的男孩,如今则成为了她的男人。
明雅突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翻越一座三头顶多十天半个月,而她撕破那层纱,则花了十七年……
她重新翻开那本相册,摸了摸唇畔,思绪又一次飘远。
犹记得她读初三那会儿,她爹望女成凤,给她找了不少家教,却来一个被她赶走一个,后来她爹瞧着那据说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女教师被她气走以后,两手一摊,说你不读就不读吧,反正咱家有钱,你就算考了个零蛋,我也有办法把你塞进重点高中。
其实明雅会这么做并不是她有多么讨厌那群家教,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在大周末,她又趁着卓然休息的时间,拿着一沓试卷上他家补习去了。
卓然自从家里出了事,用打工的钱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一间两房一厅的房子,这种廉价的铁皮房当然不可能装有空调,所以每到夏天,里头就跟个蒸笼似的,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憋出一身汗。
不过幸好在门口有一颗大榕树,往树底下一坐,真比在屋里凉快。
于是明雅让人搬来了小桌子,小椅子,一等卓然有空,两人便坐在树荫底下温习功课。
其实她哪会温习什么功课,她温习的分明是卓然。
她撑着下颚瞧他,瞧他细长的眼,笔挺的鼻,瘦削的下颚,心里总是啧啧的赞叹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而卓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把她爱慕的眼神当家常便饭,她不学习,他就自顾自的温习高中的课程,他准备参加全国比赛,只要能获得一等奖,他将会得到保送至加拿大留学的机会。
可日以继夜的打工,令他身心疲惫,如今就连看着书本的眼仁里都带了点血丝。
随着视线越发模糊,卓然撑着额头闭眼养神。
明雅痴痴的瞅着他,真是越瞧越喜欢,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她压低了嗓音喊了声。
“卓然?”
对方没有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
明雅挑起眉,左顾右盼一番,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近距离的看着他。
如今双眸紧闭的少年面容平静,身材还没完全长开,虽然个头高,可还是显得有些清瘦。
他正侧对着她,下颚的线条匀称干净。
明雅盯着他的侧脸良久,目光最后挪到他的唇,薄薄的两片嘴唇,抿起来的时候有些冷清,不知道滋味如何?
明雅这么一想,眼神再也移不开了,死死的盯着一处,而一颗心开始飞快的跳动。
“卓然?”
她又叫了一声,这次音量提高了些,见他没有回应,又跟做贼似得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凑上前。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脸,她心里紧张,连抓着桌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宁静,而周围是炎炎的午后,老旧的小区极少有人经过。
知了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她屏息静气,轻轻的,慢慢的,对准他的唇,印了上去。
她眼眸微张,嘴下的触感并不如她想象般的坚硬……
很快的抽身,她做贼心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捂着发红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卓然的唇是这样的,温暖的,柔软的,透着点少年独有的气息……
风吹动了树梢,一并将她的心湖吹出一圈圈的涟漪。
明雅抬头看了眼上方摇曳的树影,心头有点羞涩,又有点开心,而埋在臂间的小脸蛋更是跟被火烧似的,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