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受得不行,咬着牙卯足了劲的在后头追,眼瞅着一辆辆轿车相继开走,她冲着最近的那辆大声嘶喊。
“卓然!卓然!”
她又哭又叫的声音混进风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明雅快放弃的时候,前面的车停了。
她浑身一震,几个大步冲上前,连忙把他的车门拉开,而后一股脑的往里钻。
她大致扫了眼后车座,里面只坐了卓然一人。
明雅偏头看他,四目相对下,她眼眶泛红,打开的恰好是他侧边的车门,钻入的同时,难免有身体接触,可她刚才一心系着儿子,根本不知道此刻两人的举止有多么亲昵暧昧。
她跪在他的膝盖上,整个人被冻得就跟一个小冰棍似的,明明近在咫尺,明明一圈手就能触碰……
他别开眼。
“明雅。”
明雅猛地抬眸,眼眶明晃晃的全是水光,却拼命忍着不让他掉下来。
“你知道我重视你,舍不得伤你,所以你摆出这副可怜相,等着我向你妥协对吗?”
明雅愣了下,没说话。
他看她被冻得红通通的小脸,动作极其温柔的搓去她眼角的水渍,夕阳余晖从车窗外洒进来,将他俊美的侧脸衬出一股子的书卷味。
可谁会想到,在这副斯文的表皮下,藏得是一颗多么阴险无情的心。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握住她的手。
“也许你会认为我在报复你,其实不是,明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的想过,如果儿子跟着你,他往后会经历什么?”
明雅一震,像是没了力气的耸拉下肩膀。
卓然看她一眼。
“既然你已经嫁给顾倾城,一定想过如何应付在他身后的家族,即使撇开这点不谈,你已经怀孕了不是吗?等到这个孩子出生,你还能像从前那么重视儿子?”
“我……”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明雅,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你确定没有忽略过晓渔?而顾家,你真的认为他们会接受一个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卓然继续道。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跟你争什么,往后你依然保有儿子的探视权,而我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可以向你保证,哪怕日后重组家庭,我不会委屈他半分。”
卓然的话音刚落,明雅顿时屏住了呼吸。
狭小的车厢内在这一刻里显得特别的安静。
“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她抬头看他,眼里近乎哀求,“你不要要走晓渔好不好?”
明雅咬紧牙关,明明他的说法全不成立,可她却无法反驳。
心底徒的一慌,之前的例子令她感到害怕,假如让他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种,他会不会连这个都要抢走。
“不行。”他垂眸看她,“晓渔我一定会带走,他将会是我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不可能让他受到顾家半点委屈。”
明雅浑身发抖。
“你凭什么这么说?晓渔也是我的儿子,我更不可能让他受委屈!”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这也令她感到心慌,她从没想过会失去儿子,可如今这人却堂而皇之的把人抢走。
她又想到珍妮,想到两人出双入对的出现在她面前,他怎能说这种话,他既非不能人道,又不是性无能,想要儿子、继承人,跟珍妮生去呀,为什么跟她抢?
“你把儿子还给我!”
她急了,气了,什么理智都没了,披头散发的坐在他身上,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对他又抓又咬。
可面对她的疯闹,卓然却只是冷静的开口。
“方明雅,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明雅愣愣的抬头,迎上他那双不带一丝情绪的眼。
那目光,就像她当年站在被告席里看到的相似,他当时也正在指责她的幼稚、不懂事……
明雅藏在心里的自卑又一次被人毫不留情的揪了出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她多怕他这么看她,高高在上的俯睨,仿佛她有多糟、多坏,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是不成熟,可这几年我招惹你了吗?我也想过改正,我甚至想离你们远远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停下刚才的动作,拉开车门下车,“我只想平静的生活,可你偏偏要招我,之前我跟儿子在南城生活得好好的,可是你为什么又出现,现在连儿子都要抢走,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她死死地抓着车门,冲他大喊。
“我只问一句,你真的要带走晓渔?真的不念一点旧情?”
卓然原本冷淡的表情沉了一些,唇边慢慢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旧情?假如他们真的有旧情,她就不会在他受伤期间另嫁他人。
“方明雅,当初是你要断的一干二净,现在又来跟我说什么‘旧情’,不觉得可笑吗?”
明雅站在原地,耳畔是汽车重新发动的声音,后来她手一松,不知怎么的就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那车越开越远。
小区内定期有人清理积雪,地上的雪不厚,薄薄的一层,可她却觉得特别冷,那种一路窜上背脊的冷。
卓然没走多久,顾倾城就到了。
他看着被拆的门吓了一跳,一进屋瞧到蜷缩着靠在沙发里的明雅。
“明雅!明雅!”
他冲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医院跑。
明雅意识模糊,等到进了医院,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满世界的白,依稀听到顾倾城的声音。
她掀了掀眼帘,仰起脸瞧他。
“我怎么了?”
顾倾城用力的摇头。
“没什么,你只是太累了。”
明雅吁了口气,扯过被子劈头盖脸的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在被子底下,左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腹部,心里想了很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怅然的叹了口气。
人活着,怎么那么累……
隔天明雅出院,她不放心的做了几项检查,在确认肚中的孩子正健康成长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