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水月漓被石府的侍郎夫人请过来喝茶赏花。
石夫人今年四十又二,风韵犹存,酷爱花,尤其喜欢牡丹,京城一般大府官邸都会种些牡丹。
但是她这里的并没有梁王府开的好。
水月漓心里是知道的,但是,石槽是楚云新任派的一名官员,楚云对他颇为器重,石夫人有请,水月漓也不拿大,今日,除了梁王府,还有京城其他府邸,一些贵夫人小姐也前来。
梁王妃前来,使得整个小小侍郎府蓬荜生辉。
她要出门,丢下家中小儿便是不能的,尤其是女儿,还不足岁,乳母嬷嬷自然带上,而她自己,也生育后,休养不足一年。
到达石府时,她穿着一身绿裙,产后不足岁的她身体丰腴,浑身散发一股优雅端庄的气息,尊贵而从容。
石夫人亲自带姬妾丫鬟去门前相迎。
梁王妃啊,半年不曾出府,结果今日便来这她这里。
她夫君又是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摄政王,谁敢怠慢。
水月漓笑着,温和甜糯的声音让石夫人一等起身。
石夫人再抬头看面前这位女子时,她肌肤赛雪,眉似岱山,眼若明珠,鼻似琼玉,弯唇便是带笑。
唇红齿白,见着已觉得温婉可亲。
高高的凌云髻,髻上环带十二支落凤钗,一袭水碧色长裙,裙摆垂地,身段婀娜多姿,身上自带风流,又不失高贵和素雅。
听说前梁王妃的美丽动京城,她没见过,可如今见着,岂是美丽两个字可尽道。
水月漓手中拿着一柄白玉金丝团扇,拿在手里懒懒摇着,被请进来。
身后的乳母抱着菱儿。
“这天热,郡主金枝玉叶,臣妇设了纳凉处,请乳母和嬷嬷移步。”
那柳嬷嬷看水月漓,水月漓摇扇点头。
虽然是初夏,菱儿实在不应该被抱出来。
那夫人又亲自带着。
也许是丈夫在朝堂上得脸,今日宾客众多,邀请的几家官小的没来,官阶大的却来了不少。
当初那场梁王府的劫难,文王妃是知道的,却传出梁王府新进了王妃,却说楚云的性子,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看见新弟媳依然是原来的老样子,当她看着自己,笑的眉眼弯曲的样。
人有时候声音可以装,相貌可以相似,但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个人的本性,装,却是难了。
“七弟妹。”文王妃本来就是个喜热闹,率真的性子。
本来在一众尊夫人里,见水月漓前来,就率先丢了众人过来。
欢欢喜喜叫了声。
众人一回头,看见此女,哪怕是她温婉一笑。
仿佛周围的光芒黯然失色。
所有人皆半蹲着行礼。
“请王妃安”
“都起来吧”
水月漓道。
“你终于出来了。”还是熟悉的感觉,文王妃攀着水月漓的手臂,笑的眉眼弯弯。
水月漓矜持着。
面对热情的文王妃。
她既不能冷漠的一把将她手拂开,也不能和她跟以前一样,跟她热情的叙旧。
她当然不能叙旧,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王爷府的续弦。
文王妃感觉到水月漓神色的怪异。
虽然这感觉熟悉,可是又感觉到她刻意的冷漠和疏离,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有让她不高兴。
水月漓自行的上了桌上主位。
她自然知道今日她一定是最贵重的宾客之一。
她左手边的座位,是留给长源长公主的。
长源长公主说她的长辈,她自然是要敬她的,但却不不知今日来是不来了。
文王妃在她右下手坐下。
天热,在这凉亭里,不过就是吃茶,果品,摇扇,话谈。
女人多喜欢聊天。
很多人便时不时眼睛瞄水月漓。
有些是好奇,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人儿。
再有则,其中曾经的一部分是见过前梁王妃的,而这新进门的梁王妃,完全长得是跟以前的一模一样嘛。
这其中,是因为姐妹长的相似?!可是那副做派,也不像是才刚当王妃的人啊。
其中便有人心内推测,或许这就是原梁王妃?!
因为这猜测,这些人回味过来,也是吓了一跳。
当初是金蝉脱壳,也就是说,之前的梁王妃并没有死,只是换了个身份。
但是那又怎样,梁王权势这样大,整个大渊三分之二的权势在他手里。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说是谁,就是谁。
再说了,当初污蔑梁王妃是妖女这件事儿已经澄清,污蔑的人已经遭到了惩处,后来更多奇怪的版本传,梁王妃是神女,有天上的神仙亲口讲了,当初那件事儿已经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几乎没有人想探知它的真相了。
面前坐着的,便是实实在在的人。
他们想质疑,也看头上的脑袋长的牢不牢实。
石夫人又让侍女,重新亲自侍候了一回茶,今日用的茶便是府上今春受到的最好一批茶叶。
茶点是一早备下的。
“王妃,吃完了茶点,辰时三刻,那边戏台子开唱呢,王妃可要过去”
水月漓理了理披帛,看了那石夫人一眼。
“天色还早,夫人坐下来陪我讲讲话吧”
水月漓抬头看了看天。
*
水月漓听见底下有些窃窃私语,好像是关于温柳和楚云。
其实,这些流言水月漓一般是不理会的。
她相信楚云
相信楚云对她的感情。
如果她不相信他,就不会生下有他血脉的孩子。
而且,这种流言对楚云是中伤他,她不理会,只是这些事情在小范围里传着,没传开,她并不担心。
*
看戏的时候,水月漓和文王妃一张桌子。
长源长公主没来,那么水月漓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桌上摆放了数种名贵干果,两个女人边听戏边漫不经心的剥着壳。
这些东西,平日府中自然是吃腻了,便漫不经心的聊着天。
文王妃是何等聪明之人,刚才水月漓冷待她,现下跟她慢条斯理的搭话聊天。
当初那件事儿,闹的满京城都是。
但谁信啊,然后传出来梁王妃暴毙,结果,眼前的人,不就是那之前的人。
内行的人都知道,水云清哪来的那么多嫡出女儿。
“庶妹在府上可还好?”
今日没来,当然,一般这种场合,有正王妃就轮不到侧妃来了。
半年前,水敏秀嫁入那府上,她喜欢那侍卫,那场官司打的很多人都知道了。
水云清扭不过她,只得让她嫁了。
文王妃观察水月漓的脸色,并不觉得水月漓脸色多好。
她也摸不清水月漓心里如何想。
她是正妃,断然没有因为水敏真是水月漓的庶妹就要多迁就。
“文王性格敦厚,自然没有亏待她的理儿。”
只不过,她日日在府中,却是扰人。
前段时间,后院的几房姬妾,被她闹得鸡飞狗跳。
只是,这些文王妃都压着,并不给水月漓知道。
因为王爷身边有个一直比较得宠的婢女叫小红,平日王爷在书房,也给研磨铺纸侍候的。
王爷如果在书房时,并不喜后院妻妾在旁打扰。
可敏真就因为这婢女能时时得近王爷,明里暗里没少欺负针对人家。
而她虽是正妃,又一直对这些事情,管理的并不得章法。
那小红虽跟王爷哭诉,王爷便斥责她这个主母。
她亦无法,就只能那些金银软绸的给那丫鬟。
说给谁听也为难啊,她最讨厌后院这些勾心斗角。
还有那几房姨娘,本来姨娘不好管理,侧妃又岂是吃素的。
文王妃的性子,就是随便她们怎么闹,只要不闹出格就行。
敏真的性子是要强了些,怀孩子,怀三次掉三次,她也劝过敏真,若不是她总那么个性子,这孩子或许就保住了。
可是,她也知道那没用,敏真并不会听她的。
“你那庶妹半年前嫁了吧,更小的那位”
水月漓没搭话,她知道文王妃说的是敏秀。
其实,她并不对她的庶妹多关心,一切只因为和文王妃聊天,总要有一些相交点才可切入交谈。
“呃。”她应了声,算是默认。
文王妃高兴了。
“上次,我路过侧妃别院,恰好听见侧妃跟她丫鬟在谈这件事儿,我便不小心听见了,听说庶妹却是很喜欢那男子,就想啊,到底还是这年少,这种喜欢倒难能可贵的,只怕是郎才女貌呢。”
水月漓抬头看了文王妃一眼。
“然后,又听见她丫鬟说什么利用什么大小姐,提到什么官司,也可是奇了,你说这人一说到打官司,还是严肃的吧,偏偏那丫鬟说出来,却是笑嘻嘻的,说大小姐惹了一身骚,这话我便听不明白了,关大小姐什么事儿”
文王妃满眼惊奇。
水月漓剥着松瓤的手却慢慢的缓了下来。
随后,她抬头,眼眸里平静的如一汪碧潭。
“她说的?!”
水月漓的语调有些冷。
文王妃摸不着头脑
她?指谁。
突然间反应过来。
笑“是啊。是侧妃身边的小丫鬟,其实我还听不明白呢,对了,舍妹到底嫁给了谁,大小姐是谁家的大小姐,难不成还没嫁过去,就已经称呼小姑子为大小姐了”
水月漓愣愣的看了眼文王妃。
见她一副八卦脸的神情,她实在不肯苛责她了。
水月漓觉得自己不聪明,还蠢,可是,面前的文王妃,仿佛也不聪明。
水月漓慢吞吞的剥着松瓤,然后搁到一盘的果盘里。
松子太油腻,她剥着玩。
“你先坐着,我去外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