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并不怕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她不愿意了,她有牵挂
“漓儿有个不情之请。”
她跪坐在地上,端端跪好,然后给面前的老者手撑在地面,拜了一拜。
老者狐疑的眼神。
随后,水月漓才慢慢开口。
“什么?”老者的语气有惊愕“你不要再这里,而是要回去,你可知,你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你是妖女,连曾经的自己的身份都比不上”
老者没有讲出其他原由。
就这一条够了。
如果离开这里,回到之前的地方,她很可能性命保不住。
老者见她眼中的坚持。
细长卷起的睫毛轻刷,在眼睑下斜划一排暗影。
“我知道。”
她继续叩头,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老者见她的跪着的姿势僵直着背脊这样。
最终,不得已,轻叹一口气。
水月漓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问询,
“不知道仙翁,月漓提的请求是不是可以”
老者只是惋惜
“当然可以,你只是得知道,其实你是肉体凡胎,仙果果核只是在你身体里罢了,虽然,它成了你血脉幻化的一部分,但终究,你是凡胎,凡胎意味着在尘世间你会老,会死,会病,只是,凤鸣果在你体内,抽走你的一半精气神,它与你的身体早在的融为一体,形成一体,如果你要回到人间,那么,便是你选择了只愿意活一世,你既然放弃永生,所以,在你要去时,我必须取出你体内的神果的脉。”
老者相当清楚这一切,凡胎是因为体内寄存着神果能在这长生之巅,得享永生,与天地同寿。
一旦她放弃了,这里便跟她再无瓜葛,那么他会把神果从她身体取出来。
然后放她回到她想要的地方去。
“如果你真要走,离开这里,并且回去,并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旦你离了这里,你体内的东西我要取走,我奉命守护神树,神果,包括它树上的每一片叶,每一道树皮的痕纹,我都需要精确的掌握,你要走可以,你体内的凤鸣果的果核留下,还你肉身,你带肉身回尘世”
水月漓听得懂了,她随即对他,又磕了磕头
知道原来是可以这样,而他愿意成全她
“仙翁知道如何取出。”
白发仙翁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一旦取出,你就失去了神果赐予你的长生不老的优势,你不再是仙胎,而是凡胎,你可都明白了,一旦我将它取出,便再还不回你身上,你可明白,却都想透彻了。”
水月漓明白他的意思,可能起先就明白。
“并不知道,神果从我体内取出后,月圆之夜。”
老者看她,眼神矍铄,眼眸精亮。
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袍,格外仙逸。
“月圆之夜,依然成花木,这是因为,凤鸣果已经在你体内生了根,你始终是凡胎,是神果的载体,就算神果从你体内取出,它的一些东西依然残留在你身上,只是,你身体里一些根本的东西变化了。
你的血,没有长生之效,也不用被人惦记了”
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水月漓心中的或迷惑也减了。
“仙翁,小女子还有一个问题,关于我的孩子,特别是小女儿,菱儿。”
老者道
“虽然你的孩子,也有月圆之夜,可他们只是普通人,为什么这样我讲的很明白了,因你的身体亦是有凡人一部分,你的孩子并不是神树结成的果,是你和凡胎结合,生下的,只不过,身体里亦传承了你身体里的一些特征罢了,但,这没有内核,你体内的凤鸣果种子,不会因为你和凡胎结合而多出来,你诞下的,只能是凡胎,知否”
水月漓附身“谢谢仙翁解惑,漓儿明白了”
“相比其他孩子,他们亦有不同,有凤鸣果的一些特征,他们会比世人长存罢了,然后凡是相关特征,在几代传下去后,便会消亡,这,你不用担心。”
水月漓道“漓儿明白了。”
“劳烦仙翁,漓儿依然是想要回去那地方的。”
老翁看她,后,叹气,久久摇头。
至少这里她可以长生,然而,这不是她所希望的。
“你真的想好了”他再确认一次。
水月漓道“漓儿决定了”
长生,在这里,也许她可以逍遥,无忧无虑,享永世安宁。
可却不能忘记,她的孩子和夫君还在尘世,受苦。
她的孩子,没有母亲,哇哇大哭时,找寻不到娘亲。
她的丈夫,是如此的牵挂她,舍弃了他们,她终究不忍。
所以,只要能回去,她定会选择回去的。
回去后,跟他相守,哪怕至白发苍苍,也是天长地久。
不会后悔!
*
已经几日了,那天后,宣读圣旨的公公走,带着兵卫撤退…
暴动的人群散去。
留给梁王府的,只是一片冷清和寂静。
秋风卷残叶。
府中的一切,变了,似又一切都没有变。
依然有孩子嗷嗷待哺的哭声。
也许,他们只是想娘亲了…
六七日…
楚云在府中,未跨出王府一步。
原来,他只是一个小小亲王,上面还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保护不了她。
那一刻,面临那暴民一刻,他承认,他没有能力保护她。
但是这没什么可耻,他是人,人的能力总是有限。
可是,他依然有和她相守,在一起的决心。
人不应该缺少的,不就是这个么。
*
“漓儿。”楚云摩挲这拇指上的玉扳指…
看向远处的某处,眼神弥散。
“漓儿。”
她走了,此生还能相见么。
*
楚云忽然抬头,看一眼天上
明晚又是月圆夜。
可惜。可是。
他起身,抬起腿,进屋,郁郁朝院子走去。
经过回廊,花草在角落,顶着大片大片的阴郁。
*
今日,十五了。
又十五了…
楚云亦坐在每日花园的石桌旁。
她离开,已经八日。
八日。
他忽然不明白,似乎还对很多东西一目不了然。
没有她,永远失去她的日子,他无法想象。
亦无法适应。
*
又在石桌旁静坐一个晚上。
也许,今晚,她亦不会回来了…。
等了许久,他提步回房。
他从来不会相信她离开他。
她会离开他。
哪怕天荒地老,他也是等下去…
哪怕是白发苍苍。
入土为安的前一刻。
他穿着白色锦袍,从每日的长廊转角处经过…
那里一方池水,平日那一处他并不会注意的地方。
开耀的几株紫中带粉的花。
楚云从它身边跨过…
他盯着它们,茫然的走过。
拐过长廊,半刻钟,人才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