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当日在那个屋里,趴在地上狼狈的顾清璇和站在一旁由愤怒变为心寒的楚江暝各自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那段沉默的时间。
说不准那段时间有多久,可是对两人来说却仿佛是活了这么久最冷的时刻。伤心至极的顾清璇自是不用再说,一个女人原本是顾氏商行的嫡长女,过着衣食无忧令人羡慕的生活,原本破例嫁给了位高权重的侯爷之子,让所有人都眼红嫉妒,可是从结婚之日开始,顾清璇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爹娘的掌上明珠,丈夫对她的百般侮辱,她熬过了那么多非人的生活,自己的孩子也被孩子的亲生父亲杀死了,就在这所有的苦难都硬生生地被她挨过去的时候,就在她以为上天又给了他们之间一个机会。就在她下定决心想与楚江暝重新开始的时候。这个男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打碎了她所有的期待,这无疑比杀了她更加苦痛,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在那个沉默的时间里。顾清璇彻底的明白了,原来上天给她的这个机会,不是要她跟楚江暝重新开始,而是要她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已绝无可能,让她死了那条心,彻底的死了那条心。
而楚江暝,从一开始闯进屋子控制不住地打上顾清璇的脸开始,那满腔的怒火,想将顾清璇千刀万剐的心情,谁人又能理解。楚江暝自己经历过什么?他以为自己一生不会再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更没想过这个女人会是顾清璇。是谁说爱上一个你原本讨厌的人才是真的无可救药,那必定是深爱了。那时的楚江暝,亲口听到顾清璇说杀了她吧,亲眼看到她为了保护那个“奸夫”连孩子也不顾了,看到她留下痛苦的眼泪,这眼泪究竟是为谁而流。她难道就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两度怀孕,她可以跟任何一个男人上床,就不能分自己一点感情吗?楚江暝心中又何尝不苦,所以当他看到狼狈的蜷缩在地上的顾清璇,满腔的怒火渐渐得以平息,他不会杀顾清璇,杀了她怎么能知道谁是奸夫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这个男人,他楚江暝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如此大胆,就在他的侯爷府,上了他曾经的女人。还让顾清璇肚子了有了他的孽种。楚江暝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男人。
所以楚江暝走出了那个屋子。
没有理会一旁顾心妍,楚江暝看向院子里的侍卫。明明有自己的人看守着,顾清璇究竟是怎么去与他人通奸的?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们尺寸不离的守在这里?”
楚江暝淡淡地开口,却让底下的人都觉得背脊发凉,这一次恐怕难逃侯爷的惩罚了。几个侍卫迅速跪在地上。
“我下过令,不准任何人进入,你们就是这样看守的?”
院子里的人都知道顾清璇怀了身孕,因为今天大夫来的时候他们都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本就等着侯爷回来处罚他们,现在看来,他们的下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惨烈。
这时顾心妍趁机上前,“江暝……你消消气,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想知道是谁做出这等事情……”说着顾心妍走到一个侍卫面前,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顾心妍一脚踢到他身上,“还不过来跟侯爷说出实情!”
什么?!奸夫竟然就在这些侍卫中间?监守自盗,怪不得……楚江暝看到那人躲闪的目光,缓缓走过去,将顾心妍拦到一边,然后蹲下身子,直直地盯着他,“是你?”
被楚江暝盯着的侍卫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顾心妍,而顾心妍眼里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那侍卫赶紧往地上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是小人找死,侯爷饶命,是小人一时情不自禁,侯爷饶命啊……”
哼。顾清璇看上的便是这么一个人?楚江暝起了兴趣将自己面前的人抓住领子提了起来,“情不自禁?!”楚江暝有些怀疑,顾清璇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的?
“江暝……”顾心妍似乎有话要说。可是楚江暝却打断了他,将自己面前的人摔倒地上,“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侯……侯爷……是小人一时,一时被迷了心智。”这个答案很显然并不让楚江暝满意,楚江暝看向其余几个侍卫,“是他吗?”
其他几个侍卫都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会主动承认这件事,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侯爷……我们……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楚江暝皱了眉,“是谁来给她看诊的?哪个大夫,给我叫过来。”
于是立刻有人去叫之前来为顾清璇看诊的大夫,一旁的顾心妍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顾清璇。这次你再不死就说不过去了。
顾心妍陪着楚江暝等着大夫到场,楚江暝立刻问,“是你把的脉?”
“回侯爷……是,是小人。”
“确定吗?”其实从顾清璇的反应来看楚江暝已经没有问这个问题的必要了,她必定是做过那些事了才会如此任自己宰割,可是楚江暝却几乎脱口而出去要一个肯定。
“确……确定。”
楚江暝一拂衣袖从椅子上起身,“你过来看看他们几个,是谁去叫得你过来,还认识吗?”楚江暝让刚才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侍卫站成一排,大夫走近了一个一个仔细看着。最终在刚才承认是自己与顾清璇偷情的那个侍卫面前停住,“回侯爷……是,是这个。”
伸手指着刚才的那个人,楚江暝笑了笑走过去,“好大的胆子啊……”说着便拉着他的衣领连拖带拽的将那人拖入顾清璇的房中,顾清璇皱了皱眉看向楚江暝。
“不想让我知道奸夫是谁对么?”楚江暝将自己手上的人摔倒顾清璇面前,“很抱歉,这次又不如你的意了,你不是想保护他么?”楚江暝说完便转身出了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而顾清璇看着突然被推到自己身旁的人,这不是看守他的侍卫么?今天,今天还替她找大夫的那个人,难道……
就在顾清璇刚刚想出一些眉目之后,楚江暝手执一柄剑走了进来,“我就让你看着你心爱的男人是如何死在你面前的。”说完楚江暝便要举剑。
“等等!”这怎么回事儿?顾清璇慌了神看向自己身旁的人。“楚江暝你疯了?你恨我为何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顾清璇没有想到自己的不言不语会让楚江暝随便就去找一个所谓的“奸夫”来杀害。她的命可以不要,她无所谓,可是顾清璇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白白送死。
“呵呵……”楚江暝看着顾清璇着急的样子,只觉得讽刺,“你如今装什么傻。他都承认了,医生也是他偷偷叫过来替你把脉的,你还有什么可装可演的啊?”
什么?!顾清璇吃惊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人,那人有些心虚,不敢看顾清璇。顾清璇现在来不及想这人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可是,顾清璇赶紧起身走到楚江暝身边,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臂,“楚江暝,你冷静点,我们要好好谈谈……”
楚江暝却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脏……脏手。顾清璇愣了愣,可是现在不是跟他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人命关天,她不能让旁人为了他们的误会而白白送死。
而顾清璇的这些反应,在楚江暝看来,却是为了保护地上的那个男人。一开始无论他怎么问顾清璇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如今自己抓了这个男人进来,却突然要跟他好好谈谈了。真是好笑。“顾清璇,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恩?”
“你听我说,我没有……”
“是不是其实哪个男人都可以?恩?顾清璇……你原来就是这样人尽可夫。”
人尽可夫。这四个字深深的刺痛了顾清璇,她看向楚江暝,神情苦痛,却只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顾心妍却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场景,看到顾清璇与楚江暝面对面站着,听到顾清璇对楚江暝说,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行,若是让顾清璇说出真相那就完了。
顾心妍立刻看向地上不知所措的侍卫,眼里狠辣决绝。那侍卫明显感到了顾心妍的目光,顾心妍很快上前拉住楚江暝,“江暝你别这样……冷静一点,姐姐她知错了。她不是故意的,一定……一定是那个侍卫强迫她的……”
“顾心妍!”如今听到顾心妍这番话,顾清璇刚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一瞬间全都明白了,一定是顾心妍在背后捣鬼,一定是。
顾清璇伸手去推顾心妍,“顾心妍!你……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你……你不得好死!”
楚江暝却伸手拦住顾心妍,将扑过来的顾清璇推到在地上,“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这一系列动作还没让顾清璇反应过来,原本在地上趴着的侍卫很快便爬到楚江暝身边跪下,“侯爷……侯爷你杀了我吧,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
怎么能这样?顾清璇忍不住伸手去推那个侍卫,“你!”
这人一定是被顾心妍逼的,顾清璇心中有气,可是这样的动作在楚江暝看来却是顾清璇舍不得这个侍卫死,她不愿意这个侍卫跪在他面前求死。
楚江暝一脚踢开顾清璇,将剑指在地上跪着的侍卫胸口,顾清璇见状赶忙爬过去拦,“楚江暝你听我说!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
“姐姐……你乖乖认错吧,不要再刺激江暝了……这个,这个人不值得你去护着他……”
顾心妍实时加进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以为顾清璇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了保护这个男人的一个借口。
顾清璇急得要哭出来,“顾心妍你闭嘴!”然后看向楚江暝,用从未有个的卑微乞求的目光,“楚江暝,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
顾清璇求的是楚江暝信她,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滥杀无辜。
楚江暝看到的却是一向倔强不服软的顾清璇,这次居然为了这个男人跪在他的面前,用他从来没有看过的柔弱可怜的目光求他住手。
他怎么可能住手!怎么可能住得了手!
一脚将面前的顾清璇踹开,楚江暝用力将手中的剑刺向那个侍卫胸膛。
顾清璇睁大双眼将这个场面看在眼里,“不……”痛苦地喊出这个字,却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在那个侍卫断气之前,没有看顾清璇,只是若有似无地看了看顾心妍。
顾清璇有些痛苦地留着眼泪,而顾心妍确实满意地笑着。
至此,顾清璇和楚江暝之间留下更加难以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