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才过园子,就见江暮吟在大堂内站着,阿覃侍立一旁。
江暮吟听见声音,回头一看,陆沂春风满面,与怀中人低声调笑,自家侄子一脸乖乖巧巧地被他抱着进来了,在看到他的时候瞬间慌了,猛摇陆沂!
陆沂却犹自镇定,也没放下江宿雨,反倒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四叔,宿雨路上扭了脚,我先带他回屋。”
“哦,是吗?断了腿都能自己走,扭个脚还得抱了,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江暮吟语气微凉,似是有些不善,扭脚,当他瞎么?
陆沂走至门边,回头朝他笑道:“那会子不是我不在么,他对谁娇气去,我在了,自然想怎么娇气就怎么娇气。”
“陆沂!”江宿雨扯了扯他的衣襟,不许乱说话!
“晚辈无礼,四叔莫要跟我一般见识。”陆少爷从善如流,能屈能伸,脚下不停,转身回屋。
阿覃见状,笑得合不拢嘴,总算是和好了,足足三个多月,闹得那般凶,总算是雨过天晴,天下太平。
江暮吟轻瞥了阿覃一眼,提醒道:“傻小子,你家公子被人欺负的连路都走不了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陆公子对公子很好的。”阿覃赶忙解释,“有些时候,陆公子比江大夫还宠公子呢,这么多年,每回都是陆公子先服软,他俩感情可好了。”
“傻!”主仆两个都傻,江暮吟摇头轻叹,随即跟了上去。
屋内,陆沂把人放到床上,倒了杯热茶送到他手里,柔声道:“先歇一会儿,我去让人把瞻儿带过来,他一整夜没见着你,又要委屈了。”
“等等,”江宿雨抓住他,对他方才的言状十分不满,“你不可以对我四叔无礼。”
“瞎想什么呢,我哪敢对他无礼,你这么听长辈话,我可不得敬着他。”陆沂暗笑,顺手捏了捏他的脸,意有所指道,“我还指望着他为我正名呢,下跪奉茶我都愿意,怎会无礼?”
江宿雨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想得如此深远,四叔确实可以为他们做主,他目光有些游移,父亲逝世已经很多年了,如果陆沂真的很想的话,那么了却他的心愿也无妨。
陆沂见他似有松动之意,心中暗喜,一时情难自禁,已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轻巧进入,极尽缠绵。
“咳咳!”两声重咳忽然在外间响起,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屋内情.迷意.乱的两人。
江宿雨顿时醒神,推了推陆沂:“快去!”
陆沂意犹未尽,可不能再惹他羞恼,不然怕是要生气了,罢了,晚些再要回来,立即起身,将人带了进来。
“四叔。”江宿雨轻轻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看他。
江暮吟心情复杂,这满脸含春,唇色通红的模样,傻子都知道在干什么,这侄子,这辈子怕是翻身无望了,忒不争气!
拉过江宿雨的手,细细号了一回脉,江暮吟眉尖一挑,面色稍霁,倒也不是只会油嘴滑舌,对宿雨还算用心,道:“这些时日,倒是养的不错。”
“嗯。”江宿雨笑了笑,每日都吃得那样多,什么东西补身吃什么,怎能不好?
“养得虽好了些,可底子还差,你如今才多大,切不可贪欢,亏了身子。”江暮吟言真意切,目光缓缓上移,定定地落在了陆沂身上,蓦地一阵凉意。
“四……四叔,我……嗯……”江宿雨语无伦次,耳根发烫,头埋得特别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多谢四叔提醒,日后定会多加注意。”陆沂认真应了一句,他也知道这两日确实过分了,近段时日都不会再碰宿雨。
江暮吟收回目光,漫声应道:“如此甚好,好好休息,我便回了。”
“四叔且慢,还有一事。”陆沂真心实意道,“我与宿雨少年相许,情深不负,若有一日宿雨松口,还请四叔为我二人做主。”
江宿雨心头一热,鼻头微酸,抬眸望向四叔,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江暮吟神色平淡,暂时将这事压下:“此事,待宿雨病愈后再议不迟。”
陆沂上前拦住他,定定望着他:“为何要等,宿雨一定会痊愈。”
江暮吟冷冷道:“既然你这般自信,迟些日子又有何妨?”
“我已经等了七年。”陆沂紧抿着唇,胸腔都在发热,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和宿雨早就名正言顺,宿雨也不会遇事就想着推开他。
“那再多等两年,又有何妨?”江暮吟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出门,平静地离开了陆侯府。
陆沂站在原地,满心失落,他真的很想,很想完完整整地拥有江宿雨,成为他最信赖的那个人。
江宿雨不忍他失望,便道:“过几日我去同四叔说吧,他怕是对你还有偏见。”
陆沂回神,轻轻揽住他:“傻,你要真开了口,我这辈子都别想进你江家的大门了,无妨,我能等,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两年。”
“嗯。”江宿雨轻应了一声,有些困了,靠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陆沂淡淡一笑,立刻扶他躺下,连瞻儿也不去接了,怕吵着他。到晚间才让人把瞻儿接过来,小娃娃红着一双眼睛,鼻子一吸一吸的,咬着自己的唇,特别委屈。
“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陆沂抱起儿子,替他擦了擦眼泪,一时间心疼死了,“阿覃没跟你说我们已经回来了,适才爹爹累了,在睡觉,这才晚了些接你。”
被他这么一安慰,小娃娃反倒哭得更大声,更伤心,他一个人等了好久,从白天等到晚上,再到天亮,结果天又黑了,好久……
陆沂连声安慰:“好好好,爹错了,日后一定早些去见你,瞻儿乖,不哭了。”
“我……不吵……爹爹……”小陆瞻死死抱紧他的脖子,忍住不哭,不停地抽噎。
陆沂暗骂自己,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他不光对不起宿雨,也对不起瞻儿。
“不哭了,爹爹在里头等呢。”陆沂擦了擦他的眼睛,将人抱回了屋里,“瞧,爹爹在呢。”
小娃娃一见江宿雨,立马就伸手要他,抱得可紧。
“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江宿雨抱他坐在自己腿上,一面让人端了热水来,拧了热帕子给他敷眼睛,一边细声安慰,“莫要胡思乱想,不会不要你的,爹爹不管去哪儿,都会回来见你。”
小娃娃这才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让他擦脸,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直到现在,才算吃了一顿饱饭,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江宿雨给他揉着肚子,小娃娃躺在他腿上,终于破涕为笑,可开心。
“起来,吃多了自己去院里跑十圈。”陆沂把儿子拉起,疼归疼,男孩子不能这般惯着!
“噢。”小娃娃一咕噜爬起来,自己蹬蹬蹬地跑圈儿去了,倒也不委屈,又不是第一次跑了。
江宿雨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阻止,瞻儿日后势必要撑起整个陆家,诚然不能过于娇惯。
“我以为你会给他求情。”陆沂站在廊下看着儿子,有些意外,宿雨宠儿子,都快让他吃醋了。
江宿雨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这么不明事理?”
“怎么会,我的宿雨最是明理。”陆沂拉起他的手,特意提醒,“等会儿瞻儿定然让你帮他洗澡,这回可不能再给了。”
“你不是说做给瞻儿的么?”江宿雨也笑了,腕上的红珊瑚珠串,颗颗细小,攒成约莫一指宽的一串,以黄金扣扣在他腕上,煞是好看,那疤便也隐于这珠串之下。
陆沂道:“另外两株一株摆在他房里,另一株磨了几颗上好的珠子,镶在一个冠子上,他再大些便能用了,难道不是做给他的么?”
“你这样,他日后知道了,可不得埋怨你。”江宿雨颇为不满,这弄得瞻儿倒像个顺带的了,“当初既让他离了父母,就该好好待他。”
陆沂却道:“宿雨,你要记住,先有你才有瞻儿,我是为了你才把瞻儿接过来,自然事事以你为先。”
“陆沂!”江宿雨已然生气了,甩袖就走,“哪个做父亲的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这怎么又惹你生气了,”陆沂把人拉近自己,细细同他解释,“我们这辈子就只有瞻儿一个孩子,我岂会不疼他,除了这几年疏于陪伴,我没有委屈瞻儿半分,日后咱们补回来便是。”
江宿雨余怒未消:“我才不管你怎么想的,那样的话,别让瞻儿听见。”
“我要吃醋了!”陆沂抵着他的额头,摇晃了两下,“宿雨,你凶我!”
江宿雨问他:“要是你亲生的,你还会这么说吗?”
“宝贝,过分了,”陆沂哭笑不得,这又是钻进了哪个死胡同,“我亲生的,那也得你能生啊!”
江宿雨瞪大眼睛,顿时就恼了,乱叫什么,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时心里不服,非得扳回一成:“未必不能,你不介意我去找姑娘,也没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