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江宿雨站在院中,心潮起伏,越想越气,连身后小娃娃跟他道别都没听见,暗骂陆沂无耻!
    陆沂在他身后站定,苦笑一声:“你定是以为是我故意让瞻儿来接近你,好让你心软,他很懂事,记事起便瞧着你的画像,会说话便会喊爹爹,每个月都去广恩寺为你抄经祈福,他写得慢,待上一整天也只能写一卷……”
    陆沂的声音越来越轻,对瞻儿他是有愧的,这些年为了找宿雨,少有陪伴陆瞻的时候,这孩子黏人,每回他出门都眼泪汪汪的,却从不拦着他,自小就招人疼!
    江宿雨紧咬牙关,袖中拳头掐得死紧,纵然他再不愿见陆沂,也无法对那个小娃娃生出半点嫌恶之心,甚至……他还会心疼!
    “宿雨,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让你们现在就见面,他特地换了最好看的衣裳来见你,就想得你一句喜欢。”陆沂不忍让儿子等太久,正色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拿他来掣肘你,我先过去陪陪他,天热,你回屋吧。”
    江宿雨恍若未闻,独自一人在院中站了许久,莫名一阵头晕涌上头来,直犯恶心,想吐,这才惊觉午后日头毒,他站了挺久,怕是中了些暑气。
    脚下虚软地回到屋里,让阿覃送了碗酸梅汤来,闷闷地躺了半日,却总也睡不着,至晚,又吐了一回,才渐渐觉得有了些力气。
    “公子,以后你别在日头下站那么久!”阿覃忧心忡忡,怎么就衰成了这样,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嗯。”江宿雨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懒怠说话,脑海中却回想起小娃娃那身厚重的衣裳,今日这样热,他又穿得那样厚实,会不会也很难受……
    阿覃端了一盘腌梅干在他旁边,顺手送了一颗入他口中,突然道:“听那边说,小少爷也有些不大舒服。”
    江宿雨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娃娃也病了?
    阿覃又道:“公子不必担心,小少爷已经喝过药了,陆公子让人传了话,晚些再过来。”
    “别过来!”江宿雨皱了皱眉,不想见他!
    阿覃有心再劝他,话到嘴边,又堪堪忍住了,若是再惹得公子生气,怕是又要将他赶出去了!
    哄着瞻儿睡下后,陆沂过来了一趟,江宿雨屋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悄声进屋,往炉内撒了把安神香,听着江宿雨睡熟了的呼吸声,才坐到了床畔,解了他身上的衣衫,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一片暗红疤痕遍布胸口的肌肤,一道长疤从肩头斜到了胸口,望之生寒。
    陆沂眉头深锁,心底直泛疼惜,这道疤太深,根本无法去掉,宿雨那么爱干净,他得多痛苦,才能忍受这样一道疤痕在自己身上?
    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稍微弥补你一点点?
    江宿雨睡得很沉,一夜无梦,至次日天明醒来,睡了一夜,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头不昏不沉,难得松快!
    阿覃送了早膳过来,江宿雨吃了半盘虾仁饺,难得胃口不错,还没到午时,小家伙又屁颠屁颠地过来蹭饭了!
    “爹爹,瞻儿今日想吃八宝鸭!”陆瞻扯着他的衣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小家伙今日穿了件墨蓝锦缎的小衣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发衬得脸蛋白净可爱!
    江宿雨淡淡别过眼:“我不是你爹爹,你回去吧,八宝鸭阿覃会给你送。”
    陆瞻歪着头想了想,忍痛道:“那我不吃八宝鸭了,中午跟爹爹吃!”
    江宿雨道:“你爹没给你找个先生?小孩子要听话,念书去。”
    陆瞻摇摇头:“怀亦叔叔教我认字。”
    江宿雨皱了皱眉:“怀亦在广恩寺,他怎么教你识字?”
    “爹不在家,瞻儿就去找怀亦叔叔,”陆瞻突然抓紧了他的袖子,仰起头朝他笑,“爹说了,爹爹回家了,瞻儿就不用去了!”
    江宿雨心尖蓦然一痛,他还那么小,竟有这么多日子是在佛寺中度过的,早知是如此,当初又何必非得把他从父母身边带走,留在哪儿都比他现在要幸福许多!
    “爹爹不喜欢瞻儿吗?”陆瞻站在他身边,还没他腿高。
    江宿雨看了他一眼:“若我说不喜欢呢?”
    小家伙揪着自己的袖口,一张小脸儿十分纠结,转身就要往回走:“那我再去换回昨天的衣裳,昨天爹爹说喜欢!”
    “不用了。”江宿雨叫住他,这样的天再走上个来回,还要穿那样厚重的衣裳,怕是又要中暑!
    陆瞻欣喜,顿时回头,飞快地抓住了他垂落在身侧的衣袖,轻轻扯了扯:“爹爹抱!”
    江宿雨蹲下身来将他抱起回屋,顿时阴凉了许多,陆瞻硬要坐他怀里,天热也要坐,黏着他就不肯分开!
    “不可这般坐相,让人见了可要说你不懂规矩了。”江宿雨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放到旁边。
    “瞻儿懂规矩,”陆瞻松开了他,乖乖坐好,有点委屈,“可是瞻儿想要爹爹抱!”
    江宿雨:“……”去他的规矩!
    一伸手就把小娃娃揽到了自己怀里,坐在了自己腿上。当然,陆瞻小朋友中午也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八宝鸭,还哄着江宿雨都多吃了小半碗饭,中午又乐颠颠地挤上了江宿雨的床,撒着娇要爹爹抓背才肯睡。
    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哄睡了,江宿雨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摇着扇子,他算是发现了,这小娃娃也就乖那么一下,总有办法哄着你顺他的意,不然就特委屈地看着你,看得你心都要融化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得寸进尺!
    陆沂一进来便见他俩已经好成了这般,甚为欣慰,宿雨嘴硬,心却比谁都软。轻悄悄在床畔坐下,抓住江宿雨摇扇的手道:“我来吧,你睡会儿。”
    江宿雨抬眸淡了他一眼,把扇子拍到他胸前便躺下了,一句话都懒得同他说。
    陆沂摇着扇,望着互相依偎的两人,心中暖意横生,若能日日如此,他也就知足了。
    江宿雨觉得床铺一沉,身后已多躺了一人,紧挨着他的背,不动声色地往里头挪了挪,下一刻,便已被人抱在了怀里,江宿雨皱了皱眉,肘弯向后用力一撞,果不其然听到一声闷哼。
    陆沂松开了他,平躺在床上,痛苦地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你能同瞻儿作伴,我好开心,这小家伙自小就黏人,如今见了你,怕是恨不得日日要黏着!”
    江宿雨冷冷道:“那你最好劝他别来,免他日后难过。”
    陆沂心头暖意霎时凉了三分,许久才叹道:“你便是能拿出对瞻儿的一分好来对我,我也知足了。”
    江宿雨没说话,不想理他,从前对他还不够好么?
    陆沂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掌心:“金蝉蜕已有了些眉目,我定会拿到,弥梧果我们也有,还差一味什么?”
    最后一味药,江暮吟没说,只说凌珑知道,他今日进宫问了凌珑,奈何凌珑小殿下近日被逼着议亲一事搞得头大,见谁都火冒三丈,陆沂见着他,话还没问,便已被他骂出来了,只好来问江宿雨。
    江宿雨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在哪?”
    “金蝉蜕打听到是在虔州,有一场商会即将开卖,届时我们过去买下来,弥梧果在咱们家呢,我已派人去取了。”陆沂拥他入怀,以为他担心,安抚般地吻了吻他的头发,“你放心,要什么我都找来,待你病好了,咱们就带着瞻儿回家去,江姑娘的孩子比他大不了多少,正好咱们瞻儿也有个伴儿。”
    江宿雨神色平静,一手向他背后探去……
    陆沂背脊微微一震,立刻抱紧了他,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回应,顿时情难自禁地吻上他的眉眼:“宿雨,别怕,我绝不会让你有事,再抱我一会儿,多一会儿!”
    江宿雨的手顿了一顿,片刻后,仍是摸出了藏在枕边淬了麻药的银针,稳稳扎进了他的颈侧,身上的人便丝毫动弹不得了。江宿雨一脚将他踢下床,发出“咚”的一声响,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解下床帐,依旧躺下。
    三道呼吸在屋子里清晰可闻,一道均匀熟睡,一道疼得直抽气,还有一道气息很轻,仿佛随时可以睁眼。
    一个时辰后,陆瞻醒了过来,望着床顶发了一会儿呆,又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爹爹,伸出手就去搂他的脖子,又挨紧了些。
    “睡够了?”江宿雨睡眠浅,一下就醒了过来,顺手揽住了小家伙的背。
    “没有!”陆瞻生怕他起来,一头扎进他颈窝里,眼睛闭得飞快,“我很快就睡着了,爹爹不要起来。”
    江宿雨一怔,又将他抱紧了些,这般黏人,以后可怎生是好?
    大热天的,两人挨得紧,不一会儿江宿雨就出了一层汗,小家伙也不好受,硬是不肯松手,江宿雨无法,只得将他提溜起来,率先道:“不送你走,随你留到什么时候,把汗擦擦。”
    陆瞻小朋友得了承诺,终于不再干傻事,乖乖让江宿雨给他穿衣,伸伸胳膊抬抬腿,乖得不得了,可是床下好像还睡了个人,他有些茫然:“爹为何要睡地上?”
    “因为床小。”江宿雨抱起他,面不改色地从陆沂身上跨了过去,他没穿鞋袜,但屋里都铺满了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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