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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他们的事?”陆沂脸色一变,连他都是前两天才知道,宿雨怎么可能会知道?除非,这几年间他见过林疏,那这事就没这么简单了,“林疏知道你在北辰,你见过他?”
    “不知道,没有见过。”江宿雨无意挑起他与璟王的误会,“我在北辰三年,知道这些事不奇怪。”
    陆沂这才松了一口气,面色稍霁,抓住了话头:“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知道他现在没空见你,凌珑已住进了璟王府,他们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事要做。”
    江宿雨默然不语,凌珑住进璟王府,怎么可能?要么被绑进去的,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陆沂耐心道:“你已经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先前的事皆既往不咎,别再想着见他了,先把身子养好。”
    “既往不咎,”江宿雨一声轻嘲,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一句既往不咎,就已经轻飘飘地将这几年带过,过往的一切,皆不值一提。
    陆沂一听便知他想岔了,忙跟他解释:“别瞎想,我指的是他拿你的血当药引的事,不是指别的。”
    江宿雨仿若未闻,转而问道:“你是要把我关在这里?”
    陆沂一时语塞,他不想的,但宿雨不会乖乖留下,良久才缓声道:“府里你可随意走动,若要出门,我陪你去便是,我会尽快带你回瑜州。”
    “我知道了,我累了,请你出去。”江宿雨将床头的丝绳一抽,竹青的帐子落下,瞬间隔绝开两个世界。
    陆沂瞧着他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背对自己侧躺着,只留半个后脑在外头,近在咫尺,他却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遥远。
    罢了,能找回宿雨,已是上天眷顾,又如何再去奢求他能毫无芥蒂地爱自己,无妨,今后再慢慢养回来便是。
    陆沂透过青纱帐再看了他一眼,起身出了屋子,宿雨现在不想见他,他自然不会留下碍眼。
    江宿雨缩在被中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又缓缓睁开了眼,突然就很难过,目之所及,皆是烙在记忆里无法释怀的过往。
    流连京都的那几个月,是他与陆沂最纯粹的一段日子,少年心许,两相情愿,没有隐瞒,没有家仇,没有整日担惊受怕的相守,也没有今日面目全非的不堪。
    只可惜,过往就只是过往,缅怀过去,只因当下过得实在狼狈罢了。他这一生着实可笑,至亲不在,挚爱不得,把自己弄到今天这个境地,实在无颜再回瑜州。
    余生之愿,择一安宁处,不见旧人。
    若有轮回,下辈子……罢了,还是不要再有下辈子了吧。
    门吱嘎一声开了,阿覃将手中食盒里的饭菜摆好,每一道都是他刚做的,他家公子嘴挑,不弄仔细了,定不合心意。
    阿覃找了件外衫出来,在床前站定道:“公子,我炖了汤,起来喝一口吧!”
    江宿雨立刻睁眼,坐起身来扯开了帐子,他挂念了许久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他似乎与记忆里的那个听话的少年有些不一样了,长高了不少,好似也经历了许多。
    “阿覃。”他沙哑着唤了一声。
    阿覃瞬间就红了眼,将手上的外衫披在了他肩上,死死抱住了他:“公子……”
    只一声,嗓子眼里都憋着泪,不停地抽噎,只抱着他不肯撒手,这些年的奔波,能有今日,都值了!
    “你为何会在此,”江宿雨猜测道,“是陆沂让你过来的?”他的阿覃与常伯本该在瑜州才是。
    阿覃使劲摇头,跟着陆公子找人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不哭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鼻子?”江宿雨覆上他的手,轻声安慰了一句,反倒惹得他哭得更凶了!
    江宿雨顿时就心疼他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阿覃指不定多自责。
    “莫哭了,你给我炖的汤都要凉了。”
    阿覃这才放开他,扶起自家少爷到了桌边,仍是止不住的抽噎,给他盛了一碗炖得很香浓的汤。
    “坐下吧。”江宿雨伸手接过,低头喝了一口,舌尖顿时弥漫开熟悉的味道,心里头也不禁生出两分暖意,果然是他们家阿覃!
    阿覃见他面有悦色,也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常伯本来也要跟着来的,我给拦住了,反正公子马上就回去了,何苦再累他奔波一程!”
    江宿雨手一顿,淡声道:“我暂时不回去。”
    阿覃愣了一下,又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在京都住下也好,你跟陆公子确实不宜再分开了,我再去把常伯接过来!”
    “不用了,我不会在此久留。”江宿雨放下手中的碗,又换了碗白粥,温热入口,恰好暖了多日不曾进食的胃。
    阿覃听他这么说却急了:“公子你要去哪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回家又要去哪儿!”
    “以后再说吧,你去个信告诉常伯,我平安无事,叫他莫要担心。”要去哪儿,他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在此处,也不想回家,眼下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公子啊,你跟陆公子是不是还有误会?”阿覃急得不得了,“这些年陆公子为了找你可受罪了,你不能再走了,他会没命的……”
    江宿雨打断他:“你若是替他来当说客的,就先出去吧。”
    “我不是!”阿覃头一回顶撞江宿雨,却是为陆沂鸣不平,“公子,当年找到你那一身血衣,除了陆公子没人信你还活着,他不信你被狼吃了,就去剖了那山上所有的狼,这几年为了找你更是哪儿都走遍了,我跟在陆公子身边这些年,他过得很苦,你就不要再躲他了!”
    “你先出去吧!”江宿雨转过身去,他并不想知道这几年陆沂过得怎么样,既然已经既往不咎,那自然是将所有的过往全部揭过,谁也不欠谁的!
    “公子,老……”阿覃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可是他家公子跟陆公子不能再误会下去了!
    “那年你不见了之后,陆公子刺伤了老侯爷。”
    “老侯爷当时急召陆公子回京是因为他旧伤频发,撑不住了,陆公子那一刀伤上加伤,老侯爷没多久人就去了。”
    “廖青,也已经被送走了!”
    那段日子,陆沂接连痛失至亲至爱,怀疑他为情人而弑父的流言传遍了京都,甚至惊动了陛下,又被幽禁了四个多月,查清了真相才让陆沂袭爵,那四个月,真的差点儿就要了陆沂的命。
    这几年,其实谁都不好过!
    “这与我何干?”江宿雨却无动于衷,冷静的让人心骇,“人不是我杀的,这笔账难道要算到我头上?”
    “公子,你变了……”阿覃震惊,忽觉眼前之人无比陌生,以前的公子不是这样的……
    “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江宿雨怒从心起,接连质问,“他的旧伤跟我有什么关系,廖青也不是我送走的,这两个人经历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但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怎么到头来竟成了我的错?他们不顺,就要把我关起来?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吵起来了!”陆沂一直守在外头,越听越不对劲,即刻破门而入,“宿雨,怎么回事?”
    江宿雨满心愤懑,流落异乡,众叛亲离,他就该白白承担这些吗?
    “是因为我还活着吗?”他抬眸望向陆沂,眼中蓦然滚下一颗泪,“你以为我想活吗,我也恨不得死在三年前!”
    “宿雨!”陆沂猛然将他勒进怀里,心跳都漏了一拍,“胡说什么啊,我们已经回家了,没人再欺负你了,我在,不要怕啊……”
    江宿雨讽笑一声:“你跟凌珑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为一己私欲软禁我,我宁愿被他带走,也好过被你关在这里。”
    陆沂眼中闪过一抹戾色,这辈子,他都别想再见凌珑!当即将他抱回床上休息,安神香的气息萦绕在整个屋子里,江宿雨体弱,不一会儿呼吸便渐渐平稳。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做回我的宿雨?”陆沂沉痛不已,俯身在他额上吻了一下,也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会放你走的,不会了。”
    阿覃一直守在门外,整个人都是迷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公子生气了,公子从来没有对他生过那么大的气。
    “陆公子,我又做错了。”阿覃低着头,他很难过。
    “你没有错,”陆沂苦笑一声,叹道,“他是对我怨气未消,心中不平罢了,你莫要再劝他,不论他想做什么,你帮着他就是了,若是连你都不向着他,他得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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