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黄昏,警方已经在千岛雪山布置完毕,等待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出现。
明渝钧心怀忐忑地和顾朝笙一起进了山,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却好似被厚厚的雪包裹住,从骨髓到心底都是冷的。顾朝笙看见他哆嗦了一下,就凑到他旁边悄声问道:“冷吗?我背包里带了针织——”
“不用那么麻烦了。”明渝钧打断了他的话。
之前他们曾多次走在雪山上寻觅 ,却从未像如今这般不安。
只是本应出现的绑匪却并没有出现,警方只在雪山上找不到明晚妆。
她穿着艳丽的红裙躺在大雪中,双手叠在小腹上,似乎只是安详的睡着了;纯白的雪花飘落到她身上,仿佛要将她埋葬在大雪之下。
在她身旁放在一只mp3,缥缈悠扬的歌声飘飘忽忽,似若来自世外之音。
仔细聆听,正是曾经明晚妆吟唱的天水童谣。
明渝钧在看见明晚妆的那一瞬间猛然扑过来悲戚呼唤着姐姐;明晚妆的身体都僵硬了,就像怀里揣了一块冰那般寒冷。他就紧抱着姐姐,哀伤痛哭。
突然感受到冰凉的身体下微弱的心跳,明渝钧才恍如大梦初醒:“我姐还活着!我姐还活着!”他欢喜地喃喃着,试图着用自己来温暖姐姐。
顾朝笙看着明渝钧又是悲苍又是欢喜,目送着明晚妆被送去医院,他才走上前捡起那只落在雪地上的mp3。
“顾先生,这是案发现场的证物,还请交由警方处理。”身后传来声音,顾朝笙恍若未闻,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依言将那只mp3交给警|察。
清幽的歌声萦绕耳畔,女孩在河边轻声哼唱着歌谣,希翼着美满的爱情。
曾经明晚妆也是憧憬着美满爱情的花季少女,她是否也曾站在天水河畔哼唱着歌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恋人。
所有人都以为明晚妆已在去年死去,如今她却在这大雪中死而复生。
知晓了明晚妆的过往种种,顾朝笙对她更觉得怜悯。
明晚妆被送去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仍是昏迷不醒。
尽管如此,明渝钧还是欢喜不已,天天蹲在医院里,等到姐姐醒来能第一眼就看见他。顾朝笙只好帮他收拾残局,警方那边立案跟进也是他配合调查,毕竟也不会想不开去找明渝钧这个专业姐控。
等顾朝笙忙完过来,看见他仍然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长椅上,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渝钧,你还好吧?”顾朝笙走到他面前蹲下问。
“嗯?”明渝钧抬头茫然地望向他,又环顾四周,才很疑惑的嘀咕着,“我怎么睡着了?”
顾朝笙见他这样,只得劝他:“如今晚妆已经脱险,你也得好好休息;不然等晚妆醒来,你却累倒了,可不是要让她心疼了。”
明渝钧显然很疲惫地揉揉眼睛,就叹气:“我姐一直昏睡着,我也不放心啊!就怕再发生意外······”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进病房,却惊然愣住了。
病床上空无一人,明晚妆早已不见踪影了。
“怎么可能?怎么,怎么会这样?”明渝钧不可置信地快步走到床边,床边还掉落着针头和几滴血,应该是徒手拔针时滴落下的。
他姐确实失踪了!他最害怕的意外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本来明渝钧以为是匪徒趁他瞌睡闯进病房将明晚妆抓走,然而看到医院监控就惊呆了。明晚妆是自己走出病房的,她穿着病号服走出来,目光痴痴呆呆的;医院监控显示她从医院出来后是上了一辆计程车,记下了计程车的车牌号码后明渝钧就直接在电脑进入交通大队系统查找到这辆计程车的定位轨迹,看见这辆车是开往了天水的方向。
不管怎么样,现在首先是要将明晚妆拦下来。
顾朝笙开车过来,明渝钧在副驾驶座坐下然后按照系统导航追踪。
这像极了曾经他们追踪cynthia到天水的情形,只不过如今的对象换成了明晚妆。
“朝笙哥,我觉得我姐的精神一定出了问题,看起来就不太对劲。”明渝钧重新调出医院监控查看。
监控视频中明晚妆摇摇晃晃地走出病房,看见坐在病房外正在瞌睡的明渝钧,她微愣了一下似乎想要蹲下再看看她弟弟,神色才有几分眷恋不舍;除此之外她的神情都是痴痴呆呆的,似乎早已失去了感知能力,只是靠着残存的潜意识牵引着她行走。
顾朝笙只反问道:“为什么你姐刚醒来就直奔天水?她要去天水做什么?这都很蹊跷。”
监控视频中明晚妆行色匆匆的样子,仿佛正着急着要去做什么。
明渝钧依然是摇摇头,他也想不明白。
如今他们只能按照车辆定位跟踪,如果明晚妆在途中下车或者再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不可控因素。
也许天水对于明晚妆有什么特殊意义,又也许她的确着急着要去天水做什么。
最后明渝钧还是气馁地关上了监控视频,专心研究起定位系统中不断移动的红点。
那辆车在天水河边停了五分钟,然后就驶离了天水;明渝钧猜测他姐应该是在天水河边下了车,就绕近路过去。
天水河畔是万年不变的景色,孩童们在河边玩闹戏耍着,老人们坐在树下石桥边说着话,一派其乐融融。
“我姐确实是在这里下车了。”明渝钧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认真地分析着,当然也分析不出有太大价值的结果,“然后我姐会去哪里呢?”
“可以找个人打听一下。”顾朝笙本来要过去打听的,却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回头先跟明渝钧说,“渝钧,你去打听一下。记得不要找南老太太和南玉!”正好看见南老太太也带着小孙女坐在树下,小玉儿似乎在神采飞扬地跟她奶奶说着什么。
“为什么不能找南老太太和南玉?”明渝钧特别不理解。
“等回去跟你解释。”顾朝笙只能先搪塞道。
看见明渝钧过去了,顾朝笙才拨通了陆寜仪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那边才接通了,陆寜仪的声音从手机中飘飘忽忽地传出来:“你好?请问你是?”
顾朝笙扫过周围一圈,才慢悠悠地说:“陆小姐,我是顾朝笙。”停顿了一下,他就问,“你在哪里?”
陆寜仪似乎被他这无厘头的话问到了,沉默到最后才不得不出声:“我,怎么了?”
“我看到你了!你在天水!”顾朝笙的语气很肯定,尽管他根本没有看见陆寜仪,他只是给陆寜仪下了一个套。
陆寜仪仍是沉默着,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但顾朝笙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结果。
她的沉默就是回避。如果陆寜仪并不在天水,她会直接反驳说他肯错了;所以陆寜仪的确在天水,因为某些目的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行踪,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放下手机,顾朝笙抬头正好看见明渝钧回来,迫不及待地跟他说:“刚才问了一个大叔,他有看到阿姐,说阿姐进了巷子。”
顾朝笙回头望向还坐在树下的南老太太祖孙二人,皱起眉仿佛在艰难的纠结着什么。
黄昏的霞光晕满了天际,日落前绽放出最后的绚烂,夜幕即将降临。
他们仿佛听见昏夜中响起了若隐若现的钢琴声,熟悉的旋律正是陆寜仪最喜欢弹奏的《纯白色玫瑰》,这个漫长的夜仿佛也染上了戚戚哀愁。
顾朝笙突然停下了脚步,仰首望向挂在门上的门牌,与此同时钢琴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