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在家门前玩着毽子,回头看见顾朝笙时才甜甜笑着迎上去:“叔叔,你又来啦?”
因为最近顾朝笙常过来看望南老太太,南玉是认得他的。
“玉儿,你奶奶在家吗?”顾朝笙蹲下向女孩儿问。
“奶奶说姑姑回来了,在跟姑姑说话呢。”南玉很实诚地告诉他。
这次轮到顾朝笙诧异了,他和明渝钧对视了一眼,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南玉的姑姑也就是南希,但南希确实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南玉带着他们进去,只看见南老太太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顾朝笙猜想老太太应该是因思念女儿过度出现幻觉了,以为死去的女儿又回来了。
显然老太太并未注意到他们,顾朝笙就在门缝外看了一会儿,就小心的合上门。
尽管知道那只是老太太臆想出来的幻想,他也不会去打破老太太的美梦。
有时候活得明白了反而是个悲剧,像南老太太这样年岁的老人了,还不如糊涂的活在记忆的梦中。
顾朝笙悲悯的望着老太太,心中无比感慨。
他依然低声向小玉儿问:“玉儿,你见过你姑姑吗?”小玉儿才八岁,她自然不可能见过早已离世的南希;但顾朝笙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地向女孩儿问。明渝钧在旁边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
小玉儿乖巧的摇头:“姑姑没有回来过,所以我没有见过姑姑。”小玉儿很听南老太太的话;因为奶奶告诉她姑姑一直在外面读书,她也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别的事情女孩儿也不知道了。
“那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来过?”顾朝笙又温声和语地问。
“嗯。”小玉儿认真地点头,“奶奶还和那个叔叔说话了。不过他们很快就走了。”
陈峻和安默的确来了南家,不过之后的事情就一无所知了。
南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可能进去惊扰了老人家,只能在门外观望一会儿。
从南家出来,顾朝笙仍有些神绪不安的回头望了一眼荒凉破旧的老巷,实在想不到在十几年前这是天水最繁华的街区。
明渝钧悄悄问他:“朝笙哥,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闹鬼的屋子在哪里?”
“天水巷101号楼。”顾朝笙紧拉着他低声说,“但是那间房子又被锁起来了。上次我去试过,没能进去。”
“你还有听见钢琴声吗?”明渝钧又八卦心起地追问。
“我第一次听到钢琴声也是第一次来到天水那次,后来还听过一次,不过声音很低也听得不太清楚。”想起那段恐怖的经历,顾朝笙都还觉得很是毛骨悚然。
其实他第一次听到钢琴声时,钢琴断断续续就像跷跷板的吱吱响声一样难听。但他再次来到天水时恰好也听到了那个恐怖的钢琴声;之前顾朝笙猜想过应该是有人在钢琴键盘中安装了木偶线用钟表来牵动机关,而他这一次听到的钢琴声却和上一次的截然不同,显然是曾有人再来把木偶线和钟表机关调整了。
第二次的钢琴声虽然轻微,但他却能辨别出那是一首曲子。
《纯白色玫瑰》,在东川音乐会上听陆寜仪弹奏过一次。
偏偏是这首甚至在网上都找不到的钢琴曲,从幽静空荡的老屋中传出,在无人弹奏的钢琴上演奏出。
背后冷风嗖嗖,仿佛听见花盆坠落粉碎的声音,但他们已经不敢回头了。
不知何时安默坐在巷外不远处的便利店前桌旁,正直勾勾的望着他们这边,面色不善;直到顾朝笙和明渝钧走出了很久,她才轻快的笑了起来,好似无比欢快。
她抚着那朵捻在指尖的白玫瑰,凑到鼻尖轻嗅,弯弯眉眼。
其实她并不喜欢白玫瑰,只是受故友之托来天水拜祭故人。
确定顾朝笙和明渝钧都已经走远了,安默才捻着白玫瑰慢悠悠地朝天水巷走去。
“没想到南老太太的病情这么严重。”明渝钧跟他嘀咕着说起。
“南老太太也是个苦命人!”顾朝笙感慨。
“真不知道谁这么丧心病狂。你说杀害了南希的凶手,会不会是六年前策划了那场车祸的人呢?”明渝钧很怀疑;按照现在的证据链看来,那场车祸就是谋害了蓝桐的人背后策划的,不管最后的真相是什么也肯定和荣家脱不了关系。
顾朝笙赞同他的观点,但倒并不觉得太惊异:“毕竟世上疯子不少,这都很正常了。就像曾经我一度以为我能看见我表姐穿上婚纱和林樾哥踏入婚姻的殿堂白头偕老的,结果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明渝钧深有感触,也不由觉得哀伤。
都说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却大同小异,无外乎是围绕着人生八苦。
只可惜这一次再来天水却是白费力气;南老太太糊糊涂涂的对南希在景大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多少,南家只剩下这一老一小也就迷糊不知地过着日子,还能留下多少南希的清晰记忆。
“邮局那边还在查每月冒充南远生前公司给南老太太汇钱的人。那个人倒有可能和六年前宁州机场外的那场车祸的关系。”顾朝笙想起这件事又道。
其实这个行为还真看不出来对方的真实用意,或者是可怜南家孙祖孤苦无依的遭遇,还是良心发现了?不过指望凶狠残暴的凶手良心发现就很可笑,而且这样的行为还有可能会引起警方的怀疑。所以给南老太太汇钱的人不是凶手,但肯定是和这个案件有关或者知道一些内情的人。
这一系列案子怪异重重,实在是难以捉摸。
明渝钧疑惑:“最近这几个月那个人还继续给南老太太汇钱吗?”
顾朝笙颔首。
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对方绝对知道他们已经发现汇钱的问题,但却并未终止这个行为;可见对方即使是和车祸一案有关,应该也没有直接关联,故而有此一举。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直接离开天水,cynthia还没有出现。
在中途服务站时cynthia用定位刻意引他们来到天水,肯定也是另有图谋;到现在为止cynthia都没有再出现,他们也没有在天水再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因果无法衔接。
他们就在天水河边随意散着步,警惕的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结果走到桥边就看见陈峻撑着一杆鱼竿蹲在河边钓鱼,只差戴上斗笠蓑衣就能变成隐世奇人的模样了。
“那是陈峻吗?”明渝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在钓鱼?”顾朝笙也很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样的景色无比融洽,乍一看去都还不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
陈峻也感觉到被背后两道奇怪的目光所围绕,才不缓不慢地收起鱼竿回头望向他们:“好像也好久不见了?”
顾朝笙皮笑肉不笑地应话:“陈先生,这么巧在天水也能遇见你啊。”
“是啊,确实挺巧的。”陈峻似笑非笑,只是他的语气却咬重了巧字,仿佛别有深意。
“我们只是路过,那就不打扰你钓鱼了。”气氛确实尴尬,顾朝笙暗暗拍了拍明渝钧的手,才再开口说。
“我是在等默默。”陈峻淡淡道。
也不知道陈峻和安默究竟什么时候和好的,之前几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默对她这位前任男友的态度可是恶劣至极。
他们暂时没有兴趣八卦陈峻和安默的爱恨情仇,于是该钓鱼的继续钓鱼,他们继续沿着河边走他们的路。
顾朝笙语气很随意的说起:“我怎么看都觉得陈峻不那么正常。毕竟是景大全a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混得这么惨。”
“都说一个人有两张面孔,一张展示在人前,另一张才是真实的脸。你只能看到他是奶茶店的服务生,说不定他背后还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明渝钧明白顾朝笙的意思,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也觉得他有可能是cynthia?”顾朝笙反而笑问。
“景大奇人荟聚,谁都有可能是cynthia。既然陈峻能在群英荟萃的景大以全a完全学业,又怎么可能在毕业后就泯然众人?毕竟一开始我们不就是从陈峻的资料中发现了cynthia的介入,但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陈峻和cynthia的关联。”明渝钧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仍在河边钓鱼的陈峻,就压低了声音反问他,“或者你有办法能让陈峻开口?”
顾朝笙苦笑着摇头:“如果cynthia是陈峻,那么angel又是谁?我们根本找不到能对号入座的人。荣家确实曾对安默动了杀意;害死我表姐的人是荣家,那么那场车祸跟荣家自然脱不了关系。可是安默是个聋哑人,这个前因根本不成立。”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渝钧皱起眉冥想着,是觉得大概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可也说不清楚缘由了。
他们就像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棋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早已布好的局。
天色渐暗,安默如魅魂般飘荡而来;她穿着那条天使白裙反而像午夜贞子一样恐怖。
她无声无息的飘到陈峻身后,捡起一颗小石块扔掷入河中。
陈峻回头看见她才露出笑容问:“见到她了吗?”
安默依然只是安静地盯着他的脸,许久才默然点头。
她在哭泣,泪水从眸中滚滚落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痛苦。陈峻伸出双臂紧紧搂着她,抚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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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近忙着做课题参赛,这几章的更新时间会偶尔延迟,在12月10号会恢复正常,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