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我操,你们看没看论坛,昨天居然有人拍到了照片!”
    一大清早,纠缠了一个星期的“见鬼事件”依旧在诚关讨论的如火如荼,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高二还是不够忙,除了学习以外脑子里还是可以装不少东西。而高中也总是这样,出个小新闻就得惊天动地的,没闹翻天就不算完。
    “什么照片啊?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一大群好事的人成天就指望着八卦过活。
    邓小六一蒙手机,一反常态的没有发挥自己大喇叭的作用,“自己在手机上找去。”
    他用一句话把别人打发完,一个箭步冲到高迈座位旁边,堂而皇之的坐下来——高迈同桌这段时间病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邓小六为了那一点儿可怜的兄弟情每天都要时不时的过来骚扰他迈哥一下,也不做什么,就是纯骚扰。打几句嘴炮,灌几句鸡汤,把他迈哥惹烦了就逃,忒烦人。
    高迈看到他过来就怕,一改前几天奄头搭脑没精神的样儿,“我真没事了,兄弟,放过你自己吧。”
    这样子一看就不像真没事了,高迈同学以前是多么豪爽的一条好汉啊,碰到点鸡皮小事恨不得全掺和一脚,不好好亮一手是不会罢休的。再看看现在这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邓小六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啊,情商是最难愈的。
    邓小六清清喉咙,他把手机高举起来给高迈看,“不是,迈哥,我是来给你分享最新资讯的。”
    他摇音一变,换成了标准的播音腔,“你难道不好奇深街夜巷究竟是什么神秘物质至今还未消散吗?”
    “你难道不紧张神秘物质所求为何,是劫人财还是要人命吗?”
    “你难道……”
    “闭嘴。”后座的某位大佬这些天也被邓小六烦的不行,他悠悠的抬头,松软的头发被枕的有些凌乱,眉眼里尽是不耐,“邓小六,我昨天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些天别再坐前面烦人了,拿我话当耳旁风啊,嗯?”
    邓小六咽了咽口水,眼神无助的朝旁边掠了掠,发现他的救世主今天居然不在!
    要完,邓小六闭了闭眼,他小心的把手机打开,尝试着跟大佬一起分享八卦,“深哥,你看,那鬼影被拍到了,你要看一眼吗?”
    顾深昨晚没睡好,今天精神不是很足,再加上一大早来教室发现他同桌居然不在,心情更加不妙了。
    他拧开桌子上的冰水对着嗓子猛灌了一口才勉强压制住涌上来的火气,喝水的时候视线无意识的朝手机屏幕扫了一眼,“这影子这么小,你能看出来这是个人?”
    不怪顾深吐槽,也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角度的原因,那团黑影就真的只是个影子,连个人形都看不太出来。
    邓小六把手机往上滑了滑,探头伸了半个身子出来,支出一只手倚在许柯的桌面上撑着,“深哥你看,这发帖的人说的有板有眼的……”
    邓小六话说一半,顾深突然横他一眼,跟有病似的,“把你这破手伸回去。”
    “啊?”
    “脏。”顾深说。
    邓小六一脸无辜加茫然,孩子傻的高迈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他拍了拍邓小六的肩,好言相劝道:“你还是回去吧,你不适合在我们这一片儿生存。”
    顾深没说什么,深深看了高迈一眼,然后一脸无所谓的塞上耳机,跟着补了一句,“以后也别过来扯什么鬼影,我同桌不爱听,懂了么?”
    高迈叹了口气,又趴下去了。
    邓小六看着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高迈好像知道了某件他不知道的大事。
    在吃瓜这件事情上面,他居然落后了别人一步?!!
    早自习的钟声总是响的格外清脆,一大批昏昏欲睡的人一听到铃声就精神了,跟解除了某种魔咒似的,生龙活虎的恨不能去操场上跑两圈。
    许柯站在教学楼顶楼的玻璃窗前,表情很冷,眼睛里仿佛结着层冰。这是他一贯的表情,但今天早上他似乎要更冷一点,整个人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包裹着,不太有人能见得到这个样子的他。
    许柯非常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不,与其说是善于管理,不如说是善于伪装,反正不管他心里装着什么事,脸上也总是绷得死死的,不会让一点情绪露出来。
    但今天早上他知道自己有点绷不住了,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上那股陌生的情绪叫做“愤怒。”
    是的,愤怒,他在生气。
    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他手指无意识的敲打在手机玻璃屏上,眼里情绪很淡。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着玻璃窗扫射进来,这个位置站的其实很晃眼,但许柯却定定的看着那光,反倒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铃声终于响完了,他握着的手机突然一震,许柯舒了口气,将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最顶端上面的那条未读消息没有备注,微信昵称上面空茫一片。
    消息内容的称谓却亲热的吓人。
    ——宝贝儿子,今晚见,把钱带够,让你尝点好东西。
    许柯打字的手比起平时要更用力,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好久,但最终只是回了一个“嗯”字。
    他把消息回完却并没有关上手机,而是将聊天页面截了个图发给一个昵称为“林”的人,“这种情况能判几年?”
    没过一分钟,对方回复道:“我问了我叔叔,他说要看携带量,最少三年。”
    许柯看着那个“三年,”眉头紧了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三年足够了。”
    三年,也不过是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对于很多人来说,三年,就只是做了堆像山一样的卷子,等回过神,从书海里抬起头的时候,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但人生中有几个三年呢?坐牢坐了一个三年还能坐得下第二个三年吗?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满身麋乱,好不容易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回到那个真正见不了光的地方还能撑的下去吗?
    许柯看着满室的光,近乎厌恶的想,他的心原来也是黑的。
    在沼泥下生活了太久的人,都不太能记得清光的模样了。纵使身处阳光中,也会下意识的闭上眼。
    许柯是在上第一节课之前进教室的,踩着上课铃的尾巴,破天荒的迟了次到。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迟到,奈何第一节是燕姐的课,女人都是不怎么讲理的生物。燕姐踩着高跟鞋,看着许柯背上背的书包,张嘴就是,“哟,跟我这儿玩迟到呢?怎么,英语学得好就可以不上课了啊。”
    十班除了燕姐以外的任何老师都不会这么跟许柯说话,但没办法,谁让这位姐是从一中过来的,见过世面。会对付差生更会对付优等生,张口闭口逢人就刺,才不管你这次考了第几,破没破纪录,拿没拿奖。
    许柯碰上她,什么托词都不想说了,站门口乖乖听训。就是表情挺冷,眼睛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燕姐看着他这副德行也不知道再训点什么好,只能一摆手,“回去歇着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同桌学的,迟到了也不知道跑几步,看您这样子,好像也是不紧不慢的悠过来的吧。”
    某位被提到名字的人还挺自豪,坐在座位上懒嗤嗤的应道:“老师,这说明我应对迟到的方式方法值得借鉴,有时候就得临危不乱。”
    燕姐大红唇一扬,“是啊,您再临危不乱几次,罚的钱都够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课堂气氛被这么几句有来有回的插科打诨弄得轻松不少,许柯回到座位之后,燕姐才收起笑,开始正式讲课。
    许柯刚把英语书从抽屉里拿出来,旁边的人立马凑过来,问他:“早自习去哪儿了不错啊,什么时候学会旷课了?下次叫上我一起。”
    许柯不敢多跟顾深说什么,顾深现在变得太精了,只要他情绪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顾深立马就能看出端倪。
    许柯从笔盒里抽出支黑笔,避免跟顾深对上眼,“没旷课,感冒请假了。”
    顾深明显不太相信,还想再说点什么,许柯一把把他的头拧正,“听讲。”
    后面的大半天许柯都没怎么跟顾深讲话,他心里有事又知道瞒不过顾深,索性就假装自己不舒服趴桌子趴了一天。
    他知道这事儿其实也没必要瞒着自己男朋友,况且这些破事顾深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想把顾深排除在这些事儿之外,跟情绪什么的都没关系,他不想让顾深陪着他蹚浑水,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离顾深离得越远越好。
    他从小到大,真正拥有的就这么一束光,不想让光照到一丁儿污垢。
    光么,就应该是亮眼夺目的。
    晚上放学的时候,许柯跟顾深说了今天这一天的第三句话,“晚上我要去医院,你自己先回去。”
    这理由蹩脚的很,看病打针白天不去晚上去?
    顾深眉头锁的很紧,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他拿许柯的杯子去前面接了杯热水,将杯子的盖子扭紧放到许柯的桌子上,说:“晚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铃声很大,一定听得到。”
    许柯看着桌子上的水杯,感觉心里某块地方被人掐着边角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酸软一片。长长的睫毛掩着眼帘,他没抬头,轻轻哼了一声,“好。”
    顾深走路总是漫不经心,透着几分吊儿郎当,他步子放的很慢,看久了会从中看出几分赏心悦目。许柯坐在座位上,看着顾深的背影慢慢经过长廊,行至拐角,他突然就感觉眼前一片澄亮。
    深陷泥潭的人,只要愿意睁开眼,总能看到晨光。
    顾深从拐角下去了,许柯盯着最后一片衣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想抱抱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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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节奏确实有点慢,所以后面节奏会放的快一些,再甜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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