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亨成的父亲是印尼华商,家境不是一般地殷实。快要毕业的时候,陈亨成已经和姜乐荣相恋三年了。在南京大学毕业是要回国的,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先拿着毕业证回到各自的国家去。
姜乐荣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当时马来西亚的经济逐渐繁荣起来,很多高楼大厦和工厂都在建设之中,仅那几年吉隆坡的城市面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着,到处都需要建筑相关的专业,因此持有中国高等学历的姜乐荣很快就找到了工作,那股留在华人血脉中的勤奋让她在工作中找到了乐趣,但夜深人静时,想到大学时的恋人,也会感到孤寂。
马来西亚雨季的一天,气压很低,天上的乌云恨不得盖在头顶上。闷热的天气终于绷不住了,一下子雨就像倾盆一般喷洒在地面上。姜乐荣站在公司楼下不知所措,一把雨伞就遮到了她的头顶。回头一看,竟以为是梦境。
举伞的人正是在几个月前回到印尼的陈亨成,这简直让姜乐荣不敢相信。可这不敢相信的事儿偏偏就是真的。陈亨成不顾家里的阻拦,放弃了家族提供的优渥生活,跑到马来西亚找姜乐荣,两个人就此定下了终生。他从家里带来了一部分资金,换成马来西亚令吉特,投资建了一栋两层小房子,上面是卧室,下面是厨房客厅还有陈亨成的公司。一个房子一面住一面办公,姜乐荣就成了他的设计师和财务师。
说到这儿,那公交大巴已经停在了陈亨成所住的那个街区“坡塔达令再也”,马来语发音很像“八达岭”,所以程家同就用八达岭这个熟悉的地名来记下了发音。
“坡塔达令再也”能看到的第一排排屋就是陈亨成的家或者公司,程家同下车以后远远地就能看到“亨成建筑业公司”这几个金灿灿的字。
“咖啡还是茶。”进门之后,二姑妈姜乐荣招待着大哥和程家同。
“给我干儿子咖啡吧!让他尝一尝这里的白咖啡。”姜亚喜不等程家同选择就做出了决定,他只是觉得干儿子要回国了,这些天要拼命地让他了解马来西亚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那里著名的白咖啡。
程家同看见了60多岁的二姑丈陈亨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是这个60多岁的老人,跑到院子里准备发动自己的汽车。要不是事先知道了他们的年龄,程家同认为眼前的这个二姑丈最多也就是40多岁。
见他发动车子程家同才知道,原来干爹安排他来这儿就是和二姑丈一家到街区附近的一座露天排挡吃饭,这家排挡门口有两个水泥铸成的海虾形状说明里面是一家海鲜排挡,谁也记不清这海鲜排挡的名字,因为门口有这两只栩栩如生的水泥虾,所以附近的人都称这里叫“两只虾”。
“走,我们去‘两只虾’。”发动好汽车的陈亨成催促着姜亚喜赶紧上车。
到了“两只虾”程家同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只是姜亚喜为了讲另一个故事而预留下的一个伏笔。一个穿着邋遢的人站在了他们的桌前问他们要点什么菜。这个人就是排挡的老板周来兴,故事的主人公站在了这里,姜亚喜要给程家同讲的故事自然就开始了。
周来兴同陈永义一样,都是姜亚喜在新西兰做工时认识的朋友。与他们不同,周来兴选择了单打独斗,从澳洲批发水产到马来西亚。相对于姜亚喜做的旅游公司,做渔业批发更加简单粗暴,挣钱更加快。姜亚喜告诉程家同,周来兴的进口鱼生意做得最好的时候,整个巴生市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冻库都是他的。姜亚喜这样铺垫肯定会引起程家同的兴趣,必定眼前站着的这个邋遢人怎样看也不像是渔业大佬的样子。充满了好奇心的程家同决定耐心地把这个故事听完。
“你们要什么啊?”周来兴拿点菜卡有些不耐烦。
“这就别问了,老样子就可以啦。”姜亚喜慢吞吞的语气更让周来兴不耐烦,转过头去就让服务员去准备姜亚喜常吃的菜品。
“嗯,等等。给他来一瓶椰花酒。他喜欢喝。”姜亚喜叫住了周来兴,并指到了程家同。
“家同,这椰花酒现在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喝到的。”姜亚喜对程家同说。
“嗯。”程家同点了点头。
“上次你整整喝了一瓶,红着脸回到家。”姜亚喜笑着说。
“呵呵,是啊。”程家同腼腆地笑着。
“这椰花酒现在不容易买到了,做起来太麻烦了。”姜亚喜说。
“是啊,先用矿泉水瓶绑在椰花茎处,让汁直接流入瓶内,还不能让他晒坏了。”二姑丈陈亨成也跟着说了起来。
“一棵椰子树一年才能采两次花汁。”姜亚喜同陈亨成聊起了椰花酒的制作过程。
“干爹,后来那个周来兴怎么了?”程家同还在好奇刚才的档口老板为什么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便打断了姜亚喜的话。
“哦,你别着急,马上就讲。问题呀就出在酒上,但不是这个椰花酒啊。”姜亚喜又继续地讲着他的故事。
回到了马来西亚,周来兴生意越来越大,后来看到了金龙鱼在中国内地的观赏鱼市场开始流行起来,便兼顾着冻鱼批发和观赏鱼的生意一起做。观赏鱼从槟城出发通过海运运到广东东莞然后分销到内地,几年下来观赏鱼买卖的利润就超过了原来的澳洲冻鱼。这周来兴……
“这周来兴怎么了?”程家同问。
“等一会再讲,他刚才过来了。”姜亚喜小声对干儿子说。
说完这话,周来兴就端着一盘绿叶菜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来!你必点的菜来了。”
“哦,是马来风光啊。”姜亚喜说。
“嗯,绿色蔬菜,对健康有好处。多吃点。”说完,周来兴转头又回了厨房准备下一道菜。
“家同,快点吃。这马来风光也是一道有特色的菜,绿油油的,真的很像马来西亚。”姜亚喜夹起了几根菜放在了程家同的盘子里。
“这是炒空心菜?”程家同看着盘子里的菜说。
“对,起了个好名字!”姜亚喜笑了,然后开始继续讲周来兴的事情。
周来兴在东莞的生意很好,认识了一位本地女人,后来做了小老婆,结果马来西亚的家散了,周来兴也就一直混迹在东莞。
“再后来呢?”程家同问。
“再后来……”姜亚喜回忆了一下继续地讲。
再后来,周来兴染上了赌瘾,隔三差五地就要跑一次澳门,也没人拦着他。后来有一次喝洋酒喝多了,进行了一次豪赌,结果输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小老婆也跑掉了。奋斗了半生的周来兴就这样回到了吉隆坡,那一年他正好50岁。就在这里开个档口,我们都帮过他,现在也干大了,成了个大排档。
“你问他现在还敢喝酒么?”姜亚喜问起干儿子。
“还敢么?”程家同问。
“别提洋酒了,就连这饮料一样的椰花酒他也不喝了,人也踏实了很多。”姜亚喜说。
“他为什么又变好了?”程家同问。
“他想守住现在的幸福呗。”姜亚喜说。
姜亚喜给程家同讲了这么多身边人的故事,实际上就是为了告诉他要努力地守住得到的幸福。虽然他已经不能再阻止程家同回国,但是他告诉程家同留在马来西亚是一个机会,回国也是一个机会,关键是要珍惜、要努力。就像他父亲程传铁开的那个店一样,人的一生总会有起起落落,好的时候一定要踏踏实实地珍惜,低落的时候一定要努力地争取翻身,不能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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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同
斜杠青年,朝三暮四,比上不足,笔下有余,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怕折腾,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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