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昇乐大学待了一下午,不会是被老师拉去作报告了吧?”聚会的饭店是楚易巍订的,趁着老板问最佳投手要签名的时候,我们三人先在包间聊上了。
“怎么可能,”我笑着用湿纸巾擦手,给大家斟茶,“我们大学的导员早退休了,棒球队的教练也另谋高就了。”
“我陪着楚易巍看了一下午大学生的练习赛,寻找初心。”
“噗”冰哥差点把口中的茶吐出来,“我记得高中那会儿楚易巍就挺狂的,大学更狂,后来进了职业队才收敛了那么一点点。不就是去樱花打个比赛吗,怎么就变怂了,还要从孩子身上找勇气。”
“呵呵,肤浅的人只会以己度人,害怕樱花联赛的在座只有你一个人吧!”楚易巍刚进屋就立刻回怼。
“那你好好的拉着海诚去看小朋友打比赛干什么?”跟楚易巍打嘴仗是沈冰哥的乐趣之一。
“要你管。”楚易巍的嘴上功夫和球技一样,让沈冰哥只有吃瘪的份儿。
“遇到瓶颈了?”陈深哥看向楚易巍。
“早就克服了。”楚易巍死鸭子嘴硬。
“别把神经绷得太紧,适当的放松是有必要的。”深哥作为“过来人”给出建议。
“这人哪里有什么瓶颈,你看球场上投出的球,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有力度,哪个不是全国顶级的!”
楚易巍挑眉,冰哥这是间接承认了楚易巍的优秀。
“处理消极情绪的方法每个人都不同,海诚反复看以前录像重拾自我的法子不见得适用于你。”陈深哥看了下手表,“不如这样,现在才6点,我们快点吃饭,去球场打一场。”
哎?不是践行宴吗,怎么说改就改啊!一时间,我有点猜不透陈深哥的想法了。
陈深哥一脸严肃不似在说笑,沈冰哥瞅了一眼深哥招来服务生把订的酒全部退掉了。于是,我也拨了通电话预定了离酒店最近的棒球场地。
“真的要打?”换上租借的防具,我依旧对深哥的建议感到疑惑。
“那是当然。”深哥检查好手套,跃跃欲试的要接楚易巍的投球。
晚上8点,灯火通明的室内小型棒球训练场,我、楚易巍、沈冰、陈深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比赛。楚易巍和深哥组成投捕组合,我和冰哥站在打击区打球,规则只有一项就是楚易巍喊停即结束同时喊停也意味着楚易巍认输。
“向海诚,干什么呢,刚才没吃饱吗?”第一球,深哥识破了我的放水行为,立刻大声呵斥。
我一时无语。
接着,第二球,棒球笔直的飞到我面前然后硬生生的转了个弯,这是楚易巍无言的挑衅。
被吓了一跳的我瞬间清醒过来,深哥是认真的,楚易巍也是认真的,搞不清楚状况的唯我而已。
毫不意外的被三振,冰哥替换我上场。冰哥可没我这么多顾虑,打起球来绝不手软,场上的气氛好似回到了联赛的半决赛,连我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30分钟后,陈深代替倔强的楚易巍喊了停。
冰哥带着楚易巍去冰敷,深哥和我整理好装备去服务台退押金。
“你们俩是公报私仇吧?”我觉得这半个小时会成为楚易巍人生中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刻之一。都是职业球员,冰哥只花了几球的功夫就摸清了楚易巍投球的路线和节奏,末了,楚易巍投出的每一个球都被我们打了出去。
“说的像你自己手下留情了似的。”
我只能苦笑。
“放心,没事儿的。”深哥看穿了我的心思,“现在的楚易巍就像矛盾的结合体,一方面希望遇见比自己更强的人以保持熊熊的斗志,另一方面又怕投球被打出去让队伍失分导致输球。”
“不破不立,我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关键还得看本人的觉悟。”深哥给了楚易巍最好的践行礼物。
“你没事儿吧?”把深哥、冰哥送回下榻的酒店,我开车载着楚易巍回家。
“能有什么事儿。”楚易巍把脸转向窗边,“不被你们打,早晚也得被樱花那边的球员打,还不如便宜你们呢。”
“喂,我可是按你的要求下狠手的啊,别说的像我很乐意似的。”
“不过,被教训之后反而轻松了许多,脑袋中再也没有‘不能被打出去’的想法了。”
楚易巍嘴上说着不介意,可路过便利店还是让我停车,自己跑过去拎了一大箱啤酒回家。
梁萧在客厅用大电视看学生练习的视频,听到开锁的响声“蹬蹬”的跑到门口迎接。
“我们4人去打球了,饭桌上没喝,回来补一次。”楚易巍注意梁萧视线的方向,特意解释了一下。
“要不要我做几个菜给你们下酒?”回主卧梁萧熟练的递给我家居服。
“别做菜了,就下两碗面吧。”考虑到一会儿要打球,在饭店里我们只吃了几分饱,可惜一桌子美食了。“你呢,晚饭怎么解决的?”换好衣服,我一伸手把梁萧拉到怀里揉搓。
“在俱乐部食堂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饿不到的。”梁萧对我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早就习以为常,等他快要不耐烦了就一把推开我,下楼煮面了。
男人喝酒本就不需要什么氛围,何况我和楚易巍都这么熟了,随随便便聊聊天就能当下酒菜。
“向海诚,你知道吗,我高中那会儿特别讨厌你。”酒过三巡,买的一箱啤酒早进了我们的肚子就连家里用来待客的红酒和白酒也惨遭毒手。楚易巍是真的喝高了,说出了平时绝不可能对我讲的话。
“巧了,我更烦你。”我扶着头,孩子气的打起了嘴仗。
楚易巍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高一就在全国大赛当首发,犯了重大失误还没被揍,你们学校高三的学生是脑子有病吗?”
“你们学校才脑子有病呢!”
“是有病啊,那年被打出全垒打导致我们提前出局的投手被三年级的毕业生硬生生的把投球的手打骨折了,还是用球棒把骨头敲碎的。”楚易巍随手一推把空易拉罐扫到地上,“我们教练那个老混蛋就躲在办公室用望远镜看。”
我被酒精熏晕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实力至上,这就是我们球队唯一的准则。只要球打得好,不管你做什么,全队都会供着你。比我大一届的4棒,平日里专挑软柿子欺负,打人、恐吓、收保护费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就这么不是东西的人渣竟然成了优秀毕业生,谁叫我们是冠军呢!”
“你们立仁究竟是什么破学校啊,什么团队爱了,什么棒球爱了,你们是生在哪个年代的老古董。现代社会了,谁还管这些啊,能赢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因为喜欢棒球才放弃学习一心去打棒球,是因为有才能可以凭借棒球进入好大学才去打棒球的。单纯喜欢棒球而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傻子!”
“可我高三赢你了!”我适时打断楚易巍的话。
“切!”楚易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所以才最讨厌你啊!”
“喂,别忘了,是你非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进同一个职业球队的!”我被楚易巍的话刺激到了,表示出强烈的抗议。
我的话音落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久的都让我以为楚易巍醉倒了。
“因为想要和你一起打球啊,”楚易巍仰起头,望着客厅的吊灯两眼放空,“因为想知道打败我的人会组建一支怎样的球队。”
“你,其实,不是讨厌我吧,”大脑一瞬间的清明让我捕捉到了楚易巍的意图,“你在羡慕我。”
“嘭”一个空酒罐砸到我身上。
“明白了就闭嘴!”楚易巍用被酒气侵染的双眼怒视着我。
“你说你,”楚易巍突然间激动的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运气怎么就这么好,高中就有照顾你的前辈有敬仰你的后辈,梁萧那么死心踏你的跟着你,家人也在背后一直支持着你,你,你为什……”
楚易巍说着说着一下子跌回沙发让我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走过去查看,原来人只是喝多了睡着了,简直就是虚惊一场。
背上蓦然一沉,熟悉的气息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
“因为海诚哥你值得。”梁萧递给我一杯牛奶解酒,再帮我按摩缓解醉酒的不适感。
“你都听到了?”
“嗯。”梁萧乖巧的应了。
我拍拍梁萧的手,“没事的,这是楚易巍心中深深埋着的一根刺,现在□□了,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的。”
梁萧停下按摩的手,从背后把我紧紧的抱住。
等我酒醒了一些,就和梁萧一起扶着楚易巍把客人安置在一楼的房间。
睡到半夜,我起床解手时迷迷糊糊的想到了一件事情,忘了问问楚易巍跟我一队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然而,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管楚易巍是否记得,我们大概永远不会再次提起了。
抱紧梁萧再度入眠,人生中有些事情难得糊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眼睛长在前面必定要向前看,明天永远充满了挑战和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