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淡,空气中漂浮着一成白雾,远处的树丛只露出了暗淡的轮廓。
九妹坐在院子里,盯着白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柴玉立在廊子下,背脊挺的笔直,好似与对面的树调了个位置。
时间在静默,人也在静默。
忽然,柴玉道:“你觉得王秀说的是真的吗?”
九妹懒懒的看了他一眼,“你认为他在说谎?”
柴玉道:“这世上不可能有鬼。”
九妹笑道:“那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呢?”
柴玉道:“那他的目的很明确,显然是为了庞俊生而来。”
九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柴玉道:“你是否已有了线索?”
“说不好,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九妹站起身,步下了台阶。
柴玉不以为然的摇头:“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做不得准的。”
九妹道:“但我的直觉从未错过。”
。。。。。。
天刚蒙蒙亮,庞大便去井边打水。
清晨的井水清凉甘甜,庞大一直喜欢那它来煮粥。
辘轳咯吱咯吱的响动着,庞大将水桶慢悠悠的放了下去,突闻桶底扑通一声,他知道已经到底了。木桶不算大,对他这种臂力好的人来说也不算沉。他嘴里哼着曲子,一边慢慢将水桶往上摇。
清晨的空气清新冷冽,是一天最让人松快的时候,他深深吸了口冷气,顿觉精神一振。
厨房的烟囱里已经冒出白烟,走之前他生上了火,锅里还煮着昨日在山上采来的野菜。进入秋季,野菜不像夏天那么好寻了,但这每日必不可少的蔬菜粥还是必须熬的。
这倒不是因为书院里的学子有多么喜欢,只是习惯成自然了而已。
庞大提着水桶慢悠悠的走着,在学子们起床之前,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做一顿精心烹制的早饭。
这本来是一个再也寻常不过的早晨了,的当他路过藏书楼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看见藏书楼的门打开着,里面似乎还飘出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庞大做厨子已经六七年了,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股血腥味,淡淡的,但他还是闻了出来。
怎么回事?庞大放下手里的水桶,朝藏书楼跑了过去。
一进门,那股子血腥味更浓了,突然间他见到一个人俯身倒在书架前的空地上。
山长倪楚秋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只是听闻这个消息后,他就走不稳了,最后,是两个弟子连搀带扶的将他带到了藏书楼。
看见地上的尸体,倪楚秋的脸从刚才的惨白变为了铁青。因为那死者正是百里翊。
“是谁发现的?!”倪楚秋好容易才提上一口气。
身边的弟子指了指,他对面站的人,“是庞大。”
“庞大?!”乍然听见这个名字,倪楚秋根本想不起来庞大是谁。
直到庞大走上前来,叫了声’山长’。倪楚秋才见鬼似的倒退了两步,“是——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倪楚秋又叫又喊,彻底失去了控制。
“你来了!你还是回来了——”倪楚秋口中叫喊着,推开身边的弟子,一把抓住庞大的领子,“你、你这是为什么?”
庞大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山长?”
这一声山长似乎让倪楚秋恢复了神智,他一把推开庞大,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之后晕倒在院子里。
因为路途远,随和县的捕头是当天下午才赶到红英书院的。
在捕头未赶来的这段时间,百里翊的尸体被暂时停在了他的房间里。
百里翊突然被害,让书院里的学子都感到恐慌和害怕。
黄婉仪已经哭了一上午,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平安喜乐,从未遇见过这种可怕之事。她嚷嚷着要回家,已经收拾好了行礼。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凶手还未找到,书院里的人暂时都不能离开半步。
九妹试图去安慰她,但无济于事,黄婉仪十分固执,执意要离开。
但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大门前值守师兄拦了回去。师兄告诉她,在查明凶手之前,谁也不能离开书院。
黄婉仪又哭又闹,弄的那师兄很头疼,最后只好将大门从外锁上,黄婉仪这才乖乖的回到了房间。
此刻,书院里都在流传着一种说法。
他们说,是庞俊生回来杀了百里翊。他死的冤枉,还会杀更多的人,说不好就是他们所有人。
还有人说,杀百里翊的是庞大,因为他是庞俊生的弟弟,还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他这么做是一种警告,告诉所有人他要为庞俊生报仇。
对于以上这两种说法,九妹并不认同。凶手不会是庞大,更不会是庞俊生,她有一种感觉,这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圈套。
但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是为庞大报仇还是另外的缘由?
柴玉去看了尸体,百里翊是被人从后捅死的。但凶器在发现尸体时就没有找到。
这显然不是鬼干的。鬼要杀人是不用工具的。
下午,山下的捕头终于上了山。
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外加一个驼背的仵作。
仵作的验尸结果与柴玉的不无二致。死因很简单,是被人从后背一刀捅死的。仵作还说,凶器有可能是一把杀猪或杀鸡用的刀。
得知了可能凶器,捕头命令手下立刻去找那把刀。
衙役们得了命令,立刻四散在书院的各个角落,终于在厨房灶台的隔板后找到了一把用布包好的刀。那刀上有明显的血迹,看来正是杀死百里翊的凶器。
紧接着,庞大就被抓了。因为只有杀人者才拥有凶器,而厨房又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凶手不是他还是谁?
当然,捕头还有另一个更致命的理由,因为庞大是庞俊生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