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护国寺。
    佛寺精舍，檀香缭绕。
    九妹走进去时，妙心正和一人相对而坐——弈棋品茗。
    她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失色，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掉头就想溜。
    那人沉声道：“回来！”
    声音不算大，但听在九妹耳里却觉得分外刺耳。
    “哟，这不是柴大公子吗？来喝茶啊？”九妹笑的十分难看。
    妙心看了柴玉一眼，眨眨眼说道：“债主在这里呢。”
    九妹愕然，她不是让风儿找妙心吗？怎么成了柴玉？
    见九妹一脸惊愕，妙心解释道：“玉兄可是到了许久了。”
    他的意思是，柴玉本就在此处，只不过风儿恰巧碰上了而已。他可是没有告状的意思。
    妙心果然是个狡猾的和尚，什么都没说，就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九妹摇头叹气，同时也感到庆幸。如果这样的人跟自己作对，那她还真是招架不住啊。
    “富甲一方的大寺住持，什么时候也穷到这种地步了？区区二两银子竟然也没有？”九妹在他对面坐下，打算找回场子。
    妙心笑对柴玉道：“你瞧瞧这丫头，欠了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柴玉道很平静道：“她不是向来如此吗？”
    九妹：“。。。。。。”
    “对了，佛寺最近是有什么活动吗？怎么来了这么多和尚？”九妹适时岔开话题。
    她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很多挂单的头陀，连知客僧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妙心道：“这个月十八是佛祖圣诞，远在西域礼佛的无尘法师要回来开法会。”
    九妹印象中并没听说过这位法师，“这位无尘法师很有名吗？”
    妙心还未说话，只听柴玉在一旁道：“无尘法师乃惠远法师座下弟子。年轻时一直四处游历，很少涉足汴梁，所以名望不及他师兄无觉法师响亮。但修为甚高，可称为当世第一人。”
    想不到竟是如此厉害之人。
    九妹点头笑道：“那很对你的胃口啊。你不是一直哭着喊着要当和尚吗？”
    柴玉：“。。。。。。”这丫头不论何时都不忘挖苦人。
    妙心见柴玉脸黑的厉害，赶紧打岔道：“两日后就是法会，阿九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九妹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刚才怼了柴玉，心中欢喜便欣然答应了。
    他们又在妙心的精舍逗留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柴玉一直沉默不语。
    但九妹却甚是舒适的坐在马车上东瞧西看，心情大好。
    柴玉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不知道看了几眼之后，九妹才悻悻道：“我脸上有东西？”
    柴玉道：“你今日去丰乐酒楼干什么去了？”
    他神情不冷不热，九妹莫名想起了被她老爹审问时的场景。
    她不由冷了冷，笑道：“自然是去吃饭了。”
    柴玉不咸不淡道：“去吃饭不带钱？”
    九妹说的心虚：“一时忘记了嘛。”
    柴玉看着她，“是忘记了，还是输光了？”
    九妹干笑两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哩。”九妹心里紧了紧，莫非柴玉已经知道了？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柴玉肃然道：“丰乐酒楼菜色是不错，可那里的鸡也很好。平日里去那里的人不是去看斗鸡，就是去赌斗鸡。”
    他盯了她一眼，“你就单纯去吃个饭这么简单？”
    柴玉目光犀利的像两把刀子，刮的九妹肝疼。
    她郑重道：“自然是真的。”
    柴玉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回过头，一脸不屑道：“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九妹看了眼挂在腰间空荡荡的钱袋，“下个月。”
    柴玉看她：“那这个月没钱怎么过？”
    九妹往前凑了凑道：“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借我点了？”
    柴玉往后靠了靠，说道：“借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柴玉沉吟半晌说：“明日我要提前去护国寺斋戒，正缺个端茶递水的小厮。”
    九妹立刻会意，积极道：“我去我去。”
    柴玉笑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甚好。”
    妙心和尚安排的院落既清静又干净，柴玉对此很是满意。
    可九妹就不那么满意了。
    她一上午被柴玉呼来喝去，一会儿要茶，一会儿又嫌水果洗的不干净。。。她忙忙叨叨跑了一趟又一趟，最后终于在柴玉午睡的时候，得了空闲休息了一个时辰。
    她无奈的看着一脸愉悦的宋奇，恨恨道：“平日里你们家公子也是这么使唤你的？”
    宋奇道：“那怎么会——呃，我的意思是，公子给每个人的任务不一样。”
    呵呵，任务不一样？估计是光整她了吧。九妹突然顿悟，她已掉入了柴玉挖好的坑里了。
    宋奇好心的拍拍她的肩膀，“其实公子很好侍候的，只要姑娘机灵点就成了。”说罢，打了个哈哈，幸灾乐祸的走了。
    九妹回头看了眼身后，柴玉正一脸优雅的侧身睡着，但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
    夜幕降临，晚钟悠扬。
    护国寺的沙弥们做完了晚课都回房休息了。
    九妹坐在门槛上，一眼一眼的数着天上的星星。刚数到十，柴玉那恼人的声音又响起了。
    “阿九，茶！”
    “你没手吗？茶不就在旁边吗？”九妹懒得看他，不耐烦道。
    “已经凉了。”柴玉放下书，指了指杯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九妹背着身子，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柴玉不疾不徐道：“钱不要了？”
    九妹悻悻起身，狠狠剜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钱，谁会理会他？
    九妹屁颠屁颠的跑去烧水煮茶。只是她烧火的技能还不甚熟练，差点烧了厨房，最后还是烧火的小沙弥帮她泡好了一壶茶，愁眉苦脸的送走了这尊瘟神。
    厨房离柴玉住的院子还有段距离，再加上护国寺回廊套着回廊，九妹七拐八拐终于还是迷了路。
    九妹骚了骚脸，正在思考该走哪条路。
    突然，前面大殿方向传来一声呼救声，在夜里听来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九妹在原地怔了怔，一个箭步朝那大殿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