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第46章 不要怕
    杨琦鑫带着陈玩刚走进杨家客厅, 就见蔡有明正在杨氏夫妇面前接一个电话。
    陈玩听他说道,“你们抓错了, 蔡真是我收养的儿子,你们……你们把他放回来好不好,我实在没这么多钱……不然我只有报警了……”
    陈玩听蔡有明说这话几乎完全控制不住, 她双目瞳孔极速放大,然后猛的冲过去,却只看着蔡有明挂断了电话。
    陈玩狠揪住他衣领,“你刚说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想杀了蔡真……想杀了我弟弟吗?!”
    众人都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 和她快疯了一样的行动和话语给震惊了。
    杨琦鑫也没料到蔡有明会这么快就下了这样的决定, 他难道不应该……去找他吗?但是不找他他又该怎么办?!
    杨琦鑫从陈郁被带走后,就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慌和极度的愧疚之中。
    陈玩现在已经快疯了,她放开蔡有明, 冲到电话面前, 想再拨过去, 但这个号码有限制,只能接不能拨,陈玩拿着听筒,手都在发抖,她坚持不懈的按了好几次, 却都打不出去, 陈玩又急又怕,她真的要疯了!
    陈玩眼里猛的溢出眼泪,她还没跟她弟弟相认, 她才找到他,她还没赎罪,没给他买件衣服,没给他买点吃的,她甚至连话都没跟他多说几句。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样给她希望,现在又生生刮骨剜肉一样的要剥夺去……?!
    陈玩眼泪汹涌,她实在怕得不行,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陈玩一个劲的在心里求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对他,不要这样对我的弟弟,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求你救救他……!”
    不知是老天爷突然开恩了还是怎样,陈玩面前的电话突然又响了,她猛的接起来,声音有些不稳的“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孙东.突然听见换了个女声,便估摸着是杨夫人,他略略想了一下,开口道,“杨夫人?”
    孙东听没挂电话,他想应该就是了,便又接着道,“是杨夫人就好说了,我刚才想了想,我们就这么沾条人命,好像也不太值,你们公司不是有个什么慈善基金会吗?既然心肠这么好,这孩子虽不是你的,那难道你家下人孩子的命就不是人命了……?这孩子如果就这么死了,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你们以往做慈善的目的,可就很让人值得怀疑了,你说是不是……杨夫人?所以我想这样,我们双方折中一下怎么样?两千万,两千万,我就放这孩子一条生路……”
    陈玩现在正努力压抑着自己接到电话的激动,当听见绑匪说的话后,她更稍稍缓了些过来,还有余地,谢天谢地还有余地,为了她弟弟的性命,她也强自镇定的故意等了一会儿,似乎是要考虑很久才应了句,“好,我可以给钱,不过你们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不然如果我发现我们公司的面子以后还是会损了,我这钱你们恐怕也不好拿。”
    “杨夫人放心,只要杨夫人答应给钱,我们自然会好好留着这孩子的小命。”
    陈玩装作杨家女主人又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毕竟是一条命,我们这里需要调度一下资金。”
    电话那头听了这边的话,也暗自兴奋起来,妈的,刚才听那第一个接电话的说他们绑错人了,他还以为这次就他妈白跑一趟,不仅一点搞头都没有,还惹一身骚,结果没想到还有戏。
    孙东便也咳嗽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杨夫人果然是心善的,四点,你们准备好钱,我再联系,记住千万不要报警……我们可是很敏感的……”
    陈玩应了,那边才挂断电话,陈玩放下电话的一瞬间,几乎快虚脱,但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走到杨氏夫妇和蔡有明面前,语气十分不善的对他们说道,“你们知道的蔡真,也就是我陈玩的弟弟,我才找到他,现在我会想办法拿钱来救他,我希望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报警,如果我弟弟因为你们谁出了任何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
    陈玩不是说笑的,如果这次陈郁再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任何事,她可能真的也活不下去了,到时候她还顾及什么,谁害了陈郁,有关的她都不会放过。
    众人都被她眼里阴郁的火和那种固执与决绝吓到了,刚才看她那有些疯狂的行为,他们已经明白蔡真在这陌生女人心目中的地位。
    现在既然有人来接盘,他们又何必再自找麻烦,不过杨氏夫妇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刚才这女人是借用他们的名义跟绑匪交涉。
    想到这里,杨父开口道,“你放心,在四点以前我们都不会干涉,但这之后如果你没筹到钱,这个……”
    陈玩也明白,如果没筹到钱,绑匪很大可能之后便会撕票,不过陈玩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一定!
    “我知道,你们不要干涉,一切我会负责,我弟弟的性命我来负责。”
    孙东那边,在一处荒废的建筑物第三层楼内,陈郁被胶条封了嘴,手脚也被捆着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绑匪和杨家的交涉,他在绑匪身后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绑匪不知是耳朵有问题还是怎样,他开了免提,外放。
    所以陈郁也听见了最开始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是蔡叔,不过在听见他说的话后,陈郁不知为何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他潜意识里就知道会是这样,蔡叔本来就没有钱,而且即使有钱,他也不一定会来救他,因为他从没把他当做过是他的儿子,他收养他,只是把他当做他死掉儿子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所以蔡叔一直以来总想让他学着他儿子“蔡真”的喜好,总是勉强他吃‘真的蔡真’喜欢吃的菜,‘真的蔡真’喜欢穿的颜色,有时陈郁一旦不如他的意,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用东西砸他,或者故意踢他的腿。
    陈郁想到这些,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太大感觉,毕竟七岁那年,他最开始一直认为的父亲突然在一个雨夜里有些发疯的打断了他的腿。
    之后虽然也找人给他接上了,但他也就这样落下了残疾,而且现在这腿时不时还会更加疼痛,偶尔也会突然走不了路。
    陈郁以前还会哭,但现在想到这些他已经不会哭了,他本就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这人养他几年,但也不是在养着他,而是在养着一个虚无的挂念,但这种挂念确是建立在剥夺他的生活之上。
    陈郁想离开这里,他一直有个挂念就是想去到邯城,去到那个据说是他被拐的地方,他想去看看他的出生地是怎样的,也或许潜意识里也在期许着能再见到他的亲人,他们又会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对他呢?他很好奇。
    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因为没人会来救他,没有人在意他,从刚才那个电话接通后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了。
    孙东放下电话,实在没想到会绑错了人?!
    看第一通电话杨家那佣人的语气,而且这杨氏夫妇都不接电话来看,应该十之八.九就是绑错了,不然也不会不顾孩子性命这样说话……
    孙东当时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少年,难道他真要像放出口的话那样杀了这孩子?
    想了想,孙东在心里摇了头,他们只是干走私的勾当犯了罪,这要是再杀了人,那罪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可能他们想跑路都没这么容易。
    但是就这么放了人,他也不甘心,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这杨家明明这么有钱,他们能花大笔钱做慈善……
    想到这里,孙东.突然想通了一个关节,刚第一通电话,这杨氏夫妇他好像就看明白了,原来只是想博个好名声而已,那他是不是可以用这个名声来威胁捞点钱?所以刚才他才会再这么打过去一次。
    陈郁没想到杨夫人竟然会受这威胁,他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杨夫人怎么可能救他呢,而且听声音,他也总感觉不是杨夫人的,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十分熟悉,但陈郁却也不能下定论,他只是想不到难道还有人会救他?
    陈玩说完话就走到别墅外,她现在要筹钱,她在迅速思考着自己能找谁,陈玩没过多纠结,她打开通信界面,没在意页面上有个陌生来电,迅速找到之前存的陆林谦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免提声嘟嘟响起,陈玩听着这声音,一只手微握拳放在唇边,一个劲的喃喃,“接啊,求求你,快接!”
    但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一个机械化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英文,陈玩听着这声音,放在唇边的手有些发抖,她又拨了个过去,还是这样,陈玩几乎有点崩溃,她一个劲的祈祷对方接电话,但这一次老天爷却没再帮她,陈玩一直拨都是同样的回应。
    而远在美国洛杉矶某个酒店的房间内,陆林谦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陆林谦有个习惯,晚上睡觉时为了良好的睡眠都会关机。
    这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紧急的公事,即使有,这些电话也都是会打给他的首席秘书,美国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十分了。
    陈玩没办法,只能再想找其他人,她脑子里迅速过了过,把电话拨给了姚秦,但这次电话虽没关机却也依然无人接听,陈玩连续这么几次,她真的是越来越害怕,手也开始抖得更厉害。
    打不通姚秦的,陈玩突然想到拨姚寒的,这一次,姚寒的接通了,陈玩听见电话接了,她几乎要哭出声来,但狠狠抑制住了,问姚寒他哥现在有没有在他身边?
    姚寒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告诉陈玩,他哥哥最近好像去了一个叫黄岩古镇的地方。
    他说那里有他们家集团的分公司,而且他十几分钟前还才跟他哥哥通了电话,他现在还在那里。
    姚寒听陈玩说打不通,就说他哥可能是在开会,才没注意到,姚寒说完就问陈玩这么急着找他哥干什么?
    陈玩听了,几乎控住不住激动的心情,她赶紧让姚寒把分公司的地址发过来,陈玩看了下地址,离这里也很近,打车也就十多分钟,陈玩赶紧跑了出去。
    在等车时,陈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叶淼,叶淼之前知道她找到陈郁了,这次就是想问问她相认了没有,结果就听见了陈玩的哭声,叶淼吓了一跳,听陈玩断断续续说了情况,她马上问了地址,说立刻坐最近的航班飞过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玩一路握着手机一直在打姚秦的电话,很快她赶到了姚家分公司楼下。
    陈玩着急的跑进大堂,询问副总经理办公室的位置,那前台看她着急,但却也只能很遗憾的告诉她,她们副总刚十多分钟前就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她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玩扶着前台的手一下子有些撑不住,她又接着打电话,但还是都打不通,陈玩如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的走出大厦,她双手扶着玻璃门,像是支撑不住了一样,但她还是又开始继续拨打陆林谦和姚秦的电话。
    陈玩拨号的手一直抖个不停,她几乎只能松开扶着墙的手,身体靠了上去,然后另一只手狠狠握住拨号的手腕,才能没把手机给掉下去。
    陈玩看着拨号界面,她一直祈祷着,祈祷着“快接啊!求求你们快接啊……!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我……”
    但一如既往的,也打不通。
    怎么也打不通。
    陈玩根本不敢注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但她却不得不看,手机上显示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零五分,还有,五十五分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陈玩现在几乎要崩溃,看着手机,她觉得有些眩晕,她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心底不断涌上来的,那种之前被她强行抑制住的恐慌与害怕,以及现在那种不断放大的无能为力的深切绝望。
    陈玩终于支撑不住的缓缓侧身蹲了下来,然后只能一个劲的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仿佛永远无法接通的通话界面流眼泪。
    陈玩抑制不住哭声,身体也几乎完全瘫软的靠在玻璃幕墙上,她双手紧握住手机,哭得近乎是撕心裂肺了。
    她好难受,她真的是好难受,上天为什么要给她希望,现在又让她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陈玩想,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陈玩眼泪汹涌的掉,她抑制不住哭声,更几乎承受不住胸腔里绞动的酸闷和疼痛,陈玩只能抬起一只手腕,张嘴狠狠咬住,才能微抑制住自己的声音。
    她哪里有资格哭,她现在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她弟弟现在还不知会被歹徒怎样对待,他心里又该是何等的恐惧,比起他遭受的这些,她陈玩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
    陈郁有她这个姐姐,他上辈子一定也是造了孽才对。
    陈玩很想站起来,但她现在真的毫无力气,眼前一片朦胧,头晕脑胀,陈玩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现在能怎么办?要怎么办?她又能再找谁?谁能这时候来救救她,救救陈郁,救救她的……弟弟,救救她弟弟的命……?
    在姚氏分公司大厦楼下的街道上,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子后座车窗按下,周钦时转头看着楼下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又极度隐忍的女人,又微抬头看了眼大厦上醒目的姚氏集团标志,他端坐着,双腿交叠,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搭在扶手上,面色越来越沉。
    周钦时又看了眼手中毫无动静的手机,视线再投向好像想竭力站起来的女人,终于无比烦躁的抽了领带,然后解开纽扣,接着将手机扔在椅面上,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一下大力的拉开车门,然后就走了出去。
    陈玩终于没再哭得那么狠,她手撑着墙面,想站起来,但却始终没有力气,她还得去想办法,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她弟弟还在等着她呢,等着她去救他……
    陈玩在竭力中,却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的光影一瞬暗淡了下来。
    陈玩低着头,她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她艰难抬头往上望去,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高度,陈玩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却没想这时头顶的人先出声了,好像有些怒意又好像有某种情绪压抑不住了一样,“陈玩,你怎么就没想过来找我周钦时?”
    周钦时知道自己在主动打开车门走到这女人面前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次,是他输了。
    陈玩听了这声音,又看清面前男人,她突然有了反应,周钦时……周钦时……对啊……如果是周钦时的话……
    这些钱他随随便便都拿得出!
    陈玩突然像是遇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双手往前狠狠地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角。
    她几乎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现在这种姿态就好像是,她可以向面前男人献出她的所有,只要这人,只要面前这人可以帮她……帮她救她弟弟的性命!
    “周钦时……周钦时,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弟弟,你救救我弟弟好不好……?”
    陈玩紧紧抓着周钦时的衣服,边说她又边开始流泪,声音抑制不住的害怕和期冀,期冀这人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不计前嫌的救救她,救救她弟弟的命!
    到了这种时候,陈玩什么都可以不顾了,除了她弟弟的命,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都不要了。
    陈玩在周钦时还没说话时又急急的开口,“你救救他,只要你救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我都可以……”
    周钦时见她现在这样子,又听她这么说话,他眉拧的死紧,只突然躬身扶着她肩把她几乎半抱了起来,说了一句,“你不用求我,先上车。”
    说完他就想扶着陈玩往车前走去,但陈玩蹲着哭了这么久,她现在腿完全使不上劲,只能双手紧紧抓着身旁男人的手臂,身体也靠在他怀里。
    周钦时看着眼前的虚弱女人,他突然在陈玩不注意时打横抱起她,然后,见陈玩面上还挂着泪,他只又开口简洁说了句,“不要怕。”就抱着她大踏步往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走去。
    陈玩不自主双手揽着男人脖子,她看着周钦时坚毅又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吸了吸鼻子,然后不自主搂着周钦时脖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她真的好累,也好怕,但不知为何想到刚才周钦时说的话,陈玩突然觉得没那么绝望了。
    周钦时抱着陈玩,感受到她现在隐隐的依赖,他突然想,输了就输了吧。
    进出大厦和人行道上路过的众人,突然见一个西装革履又长相如此帅气的男人,这么打横抱起一个刚才还哭得几乎肝肠寸断的女人,往街边的一辆豪车走去,众人都驻足下来很有些兴致的看着这一幕简直堪称现实偶像剧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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