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之前,跟在老板身边的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叫阿刀,在我和安捷来之前,老板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负责的,他和老板的关系非常好,几乎像是亲兄弟,你们的父亲就是阿刀私下抓来的。”
霍佳琪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霍嘉梵都一蹶不振,那个时候乐基集团根基不稳,西港黑社会横行,他所在的组织树敌无数,向来算无遗策的霍嘉梵那段时间却吃了不少亏,被义父呵斥后带着他的人退居幕后,一退就是七年。
“那七年里,老板没再露过面,只在幕后管理乐基集团,本来乐基集团的前身只是个皮包公司,什么都没有,不过是私下走私一些东西的幌子而已,却硬生生被老板做成了实业。”
七年,一个混迹码头的混混,没有学历,也没读过什么书,一手将一家企业做大做出口碑,做到上市,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后来凭借乐基集团,霍嘉梵终于重新获得义父的赏识,但是他却依旧萎靡不振,振兴乐基集团不过都是为了手底下那帮兄弟有口饭吃而已。
阿刀都看在眼里。
阿刀知道霍嘉梵一蹶不振的原因,心里不忿,所以私自带人把当初那个负心的臭小子给绑架了,原本是打算偷偷把他处理了的,结果没想到从他口中得知霍佳琪当年生了两个孩子。
听到这儿,段桑的眸色骤然紧了。
丹尼尔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对于亲生父亲的印象是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当年老板找不到你们完全是他从中阻拦,他是个懦夫,用你们两个的安危来要挟老板,让老板不能动他。”
阿刀把那个男人带到霍嘉梵面前,得知霍佳琪生了两个孩子的时候,霍嘉梵身上那种斗志才找回来几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这两个孩子,但那男人却胆小至极,生怕霍嘉梵找到孩子后,他就没有任何筹码自保。
“老板把他放了,警告他如果你们俩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就拿他全家的性命来抵债。”
而私下,霍嘉梵让阿刀带人全天候的盯着那个男人。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做事十分缜密,整整一年都没露出过任何马脚,任凭阿刀的人怎么渗透到他身边,就是没能问出兄妹俩的下落。
而这一年里,那个男人也过得胆战心惊。
阿刀脾气不好,三天两头带着一帮小弟上门泼油漆,闹得那男人在西港四处搬家无处立足,妻离子散。
“阿刀也是看着佳琪小姐长大的,他看不惯这个害的佳琪小姐年纪轻轻就丧命的男人竟然能心安理得的结婚生子……”
江湖草莽,做事大多凭借一腔义气。
但狗急了也会跳墙,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破罐破摔,在失去一切之后,那个男人做出了一件事。
“什么?他做了什么?”段桑看着丹尼尔,面色紧绷的过分。
“装疯。”
一年里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精神的折磨,给一个人带来沉重打击,逼疯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所以阿刀没有怀疑。
但就是在送这个男人去精神病院的路上,他趁着阿刀不备,杀了阿刀。
段宜恩惊的脸色惨白。
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记忆,她几乎没有,后来被收养,过得也是普普通通寻常人家的日子,那些黑社会的纷争,杀人不见血的故事,对她来说仅仅是故事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真实的,和自己相关的杀人。
段桑握紧了她的手,尽管内心波澜起伏,可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这一点和霍嘉梵极像。
如果说在那个男人杀了阿刀之前,他和霍嘉梵之间的仇恨只是间接害的霍佳琪失去最佳治疗机会,并不是真正的仇恨的话,那么在杀了阿刀之后,他和霍嘉梵的梁子就真的结下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霍嘉梵是带小弟的,死了一个小弟,尚且要带人去讨回公道,何况死的人是他看做亲兄弟的阿刀。
“老板最初真的没打算把他怎么样,但是阿刀死了,他什么都不做的话,对不起阿刀,也对不起跟着他出生入死的那些兄弟。”
所以那个男人没能逃出海关,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说完这些,丹尼尔看着段桑,“我知道,你查到的是他的死因,是老板动的手,一点没错,但是后面的原因你没查到。”
这段故事太长,时间又久远,其中细节不是他能查到的,他甚至都没查到阿刀这个人。
很久之后,
“所以呢?”段桑握紧妹妹的手,面色沉郁,“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他一样,动不动就私下用暴力解决,要法律干什么?”
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法治社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霍嘉梵这种野路子靠着黑道背景欺压弱小起家的人,他最看不上。
所谓劫富济贫,所谓行侠仗义,听起来好像豪迈,大快人心,可是犯法就是犯法,在你破坏社会公平的同时,不管你杀的这个人是不是十恶不赦,只要你用的方法不对,你和那些人并无二样。
丹尼尔皱了皱眉,“小桑少爷,您和宜恩小姐的成长背景虽说有艰苦,但大多还算安稳,要是时间再退个二三十年,您看着老板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或许就不会说这话了。”
人生很多时候选择一条道路是无可奈何的,你左右不了。
“我们都生在太平盛世里,是运气,是生得好,可是你得知道,即便是太平盛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有无数人在底层苦苦挣扎,天网恢恢,真的疏而不漏吗?世上有那么多死不瞑目的人,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世界。”
段桑皱着眉。
丹尼尔从沙发上起身,“小桑少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您要带着宜恩小姐离开西港,老板肯定不会拦着,肯定会私下派人护着,您原不原谅老板除了老板自己很在意之外,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我只觉得不存在原谅二字。”
霍嘉梵半生都为了亲情所累,到头来连理解二字都得不到,丹尼尔跟着他多年,看着都觉得苦。
酒店的房门关上,临走时丹尼尔那句,“您和小姐早些休息”在房间里回荡。
段宜恩讷讷的看着段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