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停靠在第三个码头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距离婚宴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接上最后一批宾客后,驶离码头,奔向茫茫大海中央。
橘红色的太阳仿佛很近,触手可及,就在海平面的尽头。
就在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海平面上的时候,游轮的宴会厅里响起婚礼进行曲的声音,世界顶级的乐队负责这次婚宴的伴奏,白色的三角钢琴前坐着的是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没有人怀疑这场婚宴的真实性。
如此大手笔的铺张有钱就可以做到,但是这么费尽心思,请来诸多名家却不容易。
西港娱乐版面一整天都是这场婚礼内部情况的滚动播放,几乎全港的人都盯着这场堪称世纪级别的豪奢婚礼。
霍嘉梵一身白色的西装,站在司仪的身侧,儒雅绅士。
司仪舌灿莲花,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情脉脉,说完了一大通浓情蜜意的词之后,聚光灯的打在宴会厅的大门上,“万众瞩目的时候终于来了,我们在这样的一个充满甜蜜的日子里,鲜花的簇拥下,迎来我们的新娘……”
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聚光灯照耀下,红毯尽头一袭白纱裙流光溢彩,头纱遮盖着新娘的面容,镶着无数碎钻的奢华头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钢琴曲华丽的声音中,那一袭白纱踏上红毯,在两侧无数鲜花的簇拥下朝着另一端的霍嘉梵走去。
那一瞬间,霍嘉梵有些恍神。
大半辈子风雨都过来了,前半生为了讨生活,后来日子看起来渐渐安稳,可是商业竞争下的刀光剑影却不比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好过。
他过惯了孑然一身的日子,甚至早就做好连晚年也无法安度的准备,婚姻与儿女是他早就放弃的东西,而此刻却近在眼前。
他从未和陆昭昭说过的是,人生最安稳的日子是在绥南客栈的时候度过的,竹林生风,泡茶煮酒,闲适安定。
那一袭白纱就快要到眼前的时候,霍嘉梵的目光骤然一紧,阔步走上前去。
司仪一愣,急忙圆场道,“我们的新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迎接新娘子了。”
宾客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与祝福中,霍嘉梵却已经疾步走到‘新娘’跟前,面色陡然冷了下来,“昭昭呢?”
他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众人都愣住了。
此时,那穿着婚纱的‘新娘’站在原地,就站在霍嘉梵的面前,“她根本不爱你,嘉梵,只有我才是爱你的,只有我才配做霍太太。”
这甜美的声线带着一丝颤抖,与陆昭昭的声音相差甚远。
满场哗然,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
“这不是新娘子吧。”
“……”
霍嘉梵一张脸沉的可怕,根本不回应她这话,转头看向台下的安捷,吩咐道,“去找昭昭。”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哥”,段宜恩将头纱掀起来,转身追上霍嘉梵的声音
宴会厅霎时间乱了。
丹尼尔留在宴会厅里维持秩序,见状立马夺过司仪的话筒,“婚礼出现一些小意外,大家别担心,稍等一会儿……”
霍嘉梵刚从宴会厅出来,段宜恩就追上来了,一把拉住霍嘉梵的胳膊,“哥,你别去找她了,她根本没打算嫁给你……”
“宜恩!”
不等霍嘉梵说话,一道声音从游轮入口的一道门里传来。
看着来人,霍嘉梵的眉头微微一皱,似是认识的。
“哥……”段宜恩一愣,这一声‘哥’叫的不是霍嘉梵,而是来人。
段桑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冲了上来,一把扯开段宜恩拽着霍嘉梵的胳膊,呵斥道,“我说的话你是全都没听进去是不是?离他远点,以后再也不要见他。”
段宜恩看着段桑,妆容精致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为什么不要见他?他对我好,我要嫁给他。”
“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你凭什么管我?”段宜恩甩开段桑的手,便要去拽霍嘉梵。
争执中,‘啪’的一个耳光声响起,在偌大的空间里发出巨大回响。
段宜恩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看向段桑,“你打我?”
段桑气的发抖,“我是打你了,你知不知道霍嘉梵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今天不打你,死了以后都没脸去见爸妈。”
“小桑。”霍嘉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些僵硬。
段宜恩还陷在被打的愤怒委屈中,“他跟我能是什么关系?你说啊!”
“你说,”段桑冷冷的看着霍嘉梵,“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别装出一副跟你无关的样子,让人作呕。”
这色厉内荏的模样让霍嘉梵身后的安捷都吓了一跳。
她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到过有人敢这样和老板说话。
霍嘉梵看着段桑的眼神中满是歉疚,“小桑,我一直在找你。”
段宜恩捂着脸,一脸的茫然,“你们认识?”
段桑冷哼了一声,“宜恩,你以为他对你好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欠了我们妈妈的,想要在你身上弥补回来而已。”
“妈妈?”段宜恩还愣着,“什么妈妈?”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一声不吭么?”段桑冷眼看着霍嘉梵,“难道你真的能娶宜恩么?”
“当然不会,”霍嘉梵的态度极为坚决,说完之后沉默了两秒,“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找到你们被送去的孤儿院,可是都说被领养走了,孤儿院那个时候资料又不健全,所以根本找不到领养人的信息。”
说到这儿,段宜恩隐隐明白了点什么,一张脸渐渐变得惨白。
“你们在说什么?”
“你被领养的时候年纪太小,后来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年,小时候的事情你也基本上都忘光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难受,但宜恩,你现在必须得知道,我们的父母都是死在他手上的,是他亲手害死了我们的父母。”
段宜恩讷讷的看向霍嘉梵,“我哥在说什么?”
段桑的指责,霍嘉梵竟一句都没反驳,许久,他才看着段宜恩说,“宜恩,你们父母的死的确跟我有关,但是真的是意外,我……”
顿了几秒,他说,“宜恩,我是你们的舅舅,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们。”
这话落下,段宜恩的脚步骤然踉跄,段桑要来扶,她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一脚踩在婚纱裙摆下,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