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初恋嘛?”顾湘很认真地想知道这个答案,“如实回答我。”
赵孟成在系领带,端正一抬首,“如实回答你,不是。”
莫名顾湘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反而松了口气。
穿戴整齐好的赵老师走到她身边,他不喜欢用香水,身上微微的淡香气也是须后水和洗漱后的香波味,“顾湘,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嗯?”
赵孟成临走前,手写了份协议书。他说他在她那里增补了份协议,现在你来我这里,我们也增补一份。
他的字如人,行云流水般地风骨,
赵老师和她约定,只求现在和将来,过去的人不谈好不好?
顾湘若有深意地看着他,“你当真做到?”不留恋过去的人。
赵孟成:“签字画押吧!”
那份协议被他贴在门口的墙壁上。他要出门了,要顾湘留在这里等他。
“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你说哪里,我回我家啊。”顾湘说她车子还在会所,她还要去和陈桉约会,她还要回去看唐女士和外婆。
“那我呢?”赵老师手扶着门,要走不走的样子。
顾湘不禁发笑,“你去忙你的啊。”
“车子等我晚上回来再去拿,湘湘,至今为止,你还没和我正式吃过一顿饭呢?”
“是哦,我都没正式吃过你一顿饭,就和你……”
“所以别走了,好嘛?”
他说着,突然走回来,轻轻捞住她,“我最晚下午两点半回来,你想好吃什么,嗯?”
“我想吃三汁焖锅和奶油南瓜挞。”
“好。”赵孟成转账给她,要她中午自己先对付一下,想吃什么自己叫外卖,等他回来,他们一起去逛超级市场。
“你要自己做哦?”
“把教程翻出来,我想总不会难过你。”
这是什么话!
*
顾湘没走得成,赵孟成阖上门的那一下,她觉得自己像件物件被他留在了家里。
心里空落落的,他书房里整整两面墙的书籍,常用的移动书架上也是,还有些明显是学校图书馆借出来的。
桌案上台式电脑、笔电还有平板,顾湘悉数都没去动它们。
正对桌案那面,有面白幕墙。顾湘神思倦怠,任何一本书里的字都读不进去了,只靠在那张观影的沙发上,想投幕看电影,等主人回来。
白幕上放着《哈尔的移动城堡》,来来回回她可以看百遍的故事。随便拖一段进度条,她只需要听声音慰藉自己,因为内容她滚瓜烂熟了:……苏菲凭借哈尔给的戒指穿越回哈尔的童年,看到了哈尔拿心与卡西法缔结契约,而这个契约要等待一个人来解除,这是一个上帝恩赐的完美轮回。
苏菲与哈尔,不是于世间相遇,而是久别重逢。
她给陈桉打视频通话时,先问陈桉昨晚去哪了。
陈桉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样了,还这么精神,证明赵老师不行啊。
“去你的。我死在床上,好不好!”顾香香同学骂人。
陈桉这个死女人向来毒辣会挖重点,“几次嘛?”
“滚!”顾湘纸老虎极了,没发生之前,各种嘴瘾,真发生点什么,她倒不好意思冲好友交代了。她总不能承认到现在腿还软绵绵的,当真眼冒金星的;总不能承认,是的,折腾了两次,某人意气风发地去social,而她给累瘫了。
“怎么样,什么感觉?”好友问,旷了这么久,疯起来什么滋味?
顾湘答非所问,好友是问她的切身感觉,她答得却笼统暧昧,“很舒服的男人。”
赵孟成是个值得女人和他羁绊的伴侣,因为他确实从身到心都让她很舒服。让人有种错觉,与他不是茫茫寻觅,而是,久久,失而复得。
第42章 042. 十二生肖里没有你的
餐厅是周从森办公室的助手帮忙定的, 说实话,赵孟成对这种fusion日料没多大热衷。
他昨天在酒局上就借着周从森的由头没有喝酒,今天这顿是逃不过了, 且老周认为他多精神呢, 熟不知, 这个老小子昨晚是酒也碰了色也沾了。
精英派头地往他副手位置上一坐, 相谈甚欢貌, 但老周看得出来, 人在这、魂没在。
趁着侍者中途给客人撤换热毛巾的空隙里, 周从森训斥赵孟成, “去洗把脸,把魂给我捡回来再说话。”老周嫌他不在状态,恨不得耳听面命道, 你当我带你来扮家家呢,啊?
赵孟成难得受教的行动, 从榻榻米上起身,出去前打趣老周, “我走开你可行?”席上有日本教育团来s外做友访,周从森回回遇到要翻译的时候, 就捉赵孟成来练。于是他问老周, 我出去歇歇,你ok嘛?官僚主义的大佬,他就是会几句, 都得要副手转达意思。
“去去就回。”
赵孟成闻言促狭地笑,为难老周,说您和老赵一样,“用人朝前, 不用朝后。”
这要是在私底下周从森要够着这老小子打,打不打不在话下,倒是隐约觉得老小子今天很不一样,人还是那傲慢寸劲,但脾气顺毛多了。
听得见人劝,也高兴和你对几句嘴了。周从森想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的?
从包厢出来,赵孟成看腕表上的时间,十二点半。他借着去洗手间的路上,给家里的人打电话,问她吃了没?
那头怪他,你还好意思问,我连你家具体门牌号都没有,我怎么点外卖。
“所以呢?”赵孟成问她怎么解决的。他以为她就翻冰箱里的东西吃。
结果,顾湘跑去对门邻居问人家这里具体门牌号。
赵孟成一边走一边直接笑出声了,“亏你想得出来。”
“人家告诉我了呀。”
“人家没问你是谁?”
顾湘又瞎掰了,“我说是赵老师的学生。”她当时还穿着睡衣。
“十二生肖里没有你的。”赵孟成恨恨地说。
“什么啊?”顾湘不懂他的意思。
赵孟成没有告诉她,说回去说,回去收拾狐狸精。
他外套脱在包厢里,眼下就是衬衫领带,挂电话的时候和颜悦色的面貌。下一秒,撞上个门神。
小时候,赵家姐弟俩吵架,挨打的永远是赵孟成。因为父亲觉得你和女孩子吵,就是不对!
所以后来他们管不住赵孟晞,赵孟成时常出来说风凉话,就是你们惯的,惯得她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得给她低头。
老小姐今天闺蜜局。快散了,出来补妆没想到赵孟成也在。
“你和谁啊?”
“公事。”
“我问你刚才和谁打电话,笑得跟朵花似的。”赵孟晞这个女人笑点低泪点低,还很八卦,疯疯癫癫且低级趣味。
赵孟成先前和檀越打得预防针不知道有没有效,总之,他的事,不想过早地给这个老小姐知道,从前就是。他吃过过早把感情渗透到家庭里的亏,其实回过头来想,有些事情,过早过晚都不是问题,问题是,答案不对。
“裙子不错。”老公子果然心情很好,很给面子地注意到赵孟晞的新衣。
有人很受用,“是嘛,我也很喜欢。”虚荣享受之余,都忘记问他什么来着。她再听说是周校长的东道,临走前,特地进他们包厢来打招呼。
说好些日子没见周伯伯了,周家女儿从前和孟晞是闺蜜,如今定居在国外,鲜少回来了。
在座几位同僚中也有相熟赵父的,赵孟晞一道跟着“请安”了。
周从森夸孟晞,向来比你们家老二滑头,你俩就是托生错了。
赵孟晞在尾座上陪周伯伯喝了杯酒,他们是正经工作应酬,原没打算多留,只是才预备起身的时候听到周伯伯问赵孟成,“你昨晚的相亲想是顺利了?”今日才这般神清气爽。
老小姐这下跟打了鸡血,来了精神,“相亲,你去相亲啦!”
瞧吧,赵孟成一个头涨成两个大,统一官方措辞,“不怎么样。”
赵孟晞不答应,“什么样的女的啊,有肖师妹好?我可告诉你,肖师妹今日也来了,她要是听见你去相亲了,可得哭一阵了,人家哪里不好?”
今日他们喝的清酒,佐味的下酒菜里有道糟粕鹅肝配奈良渍,赵孟成吃一口菜,抿一口酒,眼帘都不掀地催她快走,“很失礼。”
赵孟晞眉眼生动地在酝酿愤怒,哦,突然想起什么来,“你和那个凶巴巴的房东真没戏了?”
赵孟成几乎本能地来问,“人家有你凶?你好意思说人家凶?”
“你向着一个外人!”赵孟晞气到倒吸气。
“你也不是我内人。”
赵孟晞即刻就骂:“舔狗!原来你改胃口了,我以为你一直会喜欢冯洛那种天选傲女的。”
“把你嘴巴闭上,捡起你的脚,出去!”
普天之下,只有两个男人不买赵小姐的账。一个他们的父亲,一个赵孟成,父亲还好些,起码还吃她的眼泪套路,赵孟成对她的各路花招早就领会地透透的,换言之,他之所以能识别女人的那些小心机也是拜赵孟晞所赐。
赵孟晞这个女人虽然刁蛮跋扈,但是自己的亲弟弟,她只能自己调侃,外面那些抓马女人但凡说一个字,她都会怼回去。其实私心而言,当初赵孟成和冯洛分手,她是支持的,起码看得开,他们早貌合神离了,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绑在一起,那个冯洛凭什么拿那些恩情来辖制赵孟成。
赵冯二人就不是一路人,两个人的世界观天旋地转的。赵孟成良善仁义,他养在安逸堆里出来的,知世故而不世故,那个冯洛眉眼心眼里都是生计生活,两个人时常碰撞的缘故也是因为冯洛敏感。
一个不拘小节,一个谨小慎微。赵孟晞常常烦冯洛的小家子气,即便后来她不离不弃地陪着赵孟成,陪他度过书惠去世的阴霾。赵孟成被父亲发落去了学校,不再回原职务了,冯洛那个心气高的就时常怪他执拗。起初去学校,他散漫惯的性子,加上样貌又出众,说不招惹学生那是骗人的,冯洛就常常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和他计较。
赵孟晞背后跟母亲嚼舌根,太敏感了,和她打交道好累!
偏偏赵孟成从来维护,他和家里人挑明过,我的人我自己担待。
他是一心一意和她去步入婚姻的。凭着十年的相守,凭着他低谷时她不离不弃。婚姻里从来不只有感情,还有责任。
可惜,老天爷糊涂也清醒。或者人只有真正入局才明白自己要什么,抓不住的沙,你就是再卖力地握,也是徒劳。
空一场。
孟校长桃李那么多,他们父亲人脉也那么广。日光之下,没什么新鲜事的。冯洛去医院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赵家耳里,
赵孟成得知的时候,一言不发,赵孟晞还在那边煽风点火的脾气,他当即就摔了手里的杯子,厅里没人再敢说话。
没多久,二人就彻底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