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暖春,碧华宫内花木扶苏,馨香阵阵。丹墀西南角植着一大片红蕉,开的火红,微风过,红浪翻滚,宛如一壁红金。
锦盈在廊庑下站了不久,殿内便传出了召唤,她敛首垂眸,跟着一位女官进了殿。
她之前因故来过几次碧华宫,皇后均是在大殿内接见的她,此次那女官却带着她一路朝后殿去。
来到一间素雅的房间,房间很大,前后用明黄色的落地罩隔断成了两个部分,皇后端坐在外间的首位,锦盈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扫了一眼,正位左下方还坐着一位夫人,见她进门便起了身。
“皇后娘娘万安!”
“起吧!”皇后唤了她起身,又对服侍的女官道:“给晋王妃看座!”
锦盈行了礼,道了谢,便由宫女上前扶她落座,又在手边的桌几上填了茶点。
“似乎比上次见你清减了不少。”
锦盈忙谢过皇后关心,恭敬回道:“婆母欠安,这阵子要忙的事多了些。”
皇后点点头,安慰了两句,碧波流转。她不说话,屋内便静了下来。
锦盈抬盏啜了一口,抬眼打量,只见那妇人四十来岁,鸭梨薄颊,红腮丹唇,眉眼间是与皇后富丽雍容截然不同的沉淀之气,倒像是书卷中淘出来的女君子。
皇后介绍,“锦盈,这位是滇南侯府的范夫人,范夫人,这位是晋王近日的新妇唐氏。”
范夫人一听皇后开口,话中便分出了亲疏,心里不快,可也不敢拿乔,只沉声道:“早就听闻晋王殿下的新晋夫人艳如桃李,颜比东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妾给晋王妃见礼了。”说着,福了福身。
范家是侯爵之门,照道理来说,锦盈也算受得起,但两人年龄相差悬殊,她也不敢托大,忙起身回了个平礼,“承蒙夫人夸赞,锦盈愧不敢当,依照辈分也该是锦盈同夫人行礼才是。”
皇后笑道:“快坐吧!你们这样客气,倒显得我这个主人拘谨了。”
两人听后,便一同落了座。
喝了片刻的茶,叙了几句家常,女官抱了只白猫过来,那猫通体留白,唯有一双眸子呈现琥珀之色,是难得一见的波斯品种。
皇后伸手接过,放在腿上抚了两遍它的脊背,正在抄着粉嫩爪子揉脸的猫儿‘喵呜’一声,翻身打了个滚,露出了惬意慵懒的神态,姿态缭绕的趴在皇后膝头睡起了觉。
“这便是圣人为娘娘从南面物色回来的产自波斯的猫儿吗?”范夫人随口问道。
皇后笑道:“正是圣人赐予本宫的那只,目下吃多了,有些昏沉,一困,便喜欢赖在本宫怀中。”
范夫人心里揣着事,但对皇室中人的逢迎颂赞已然成了习惯,笑了笑夸道:“定是知道娘娘周身有天家之气,想着沾沾娘娘气运,好早日修个九天仙阙的神官当当呢!”
皇后看着十分喜爱这只猫,笑着回道:“本宫一介凡子,哪里来的什么仙气,不过是这碧华宫略大些,这畜生识趣,玩起来更痛快罢了。”
锦盈啜了口茶,只笑盈盈望着那猫儿不说话,范夫人脸上飞快闪过懊悔,自己就不该多这个嘴。
很多人认为生有鸳鸯双色瞳的猫儿,才是纯正波斯猫,其实不然,纯色双瞳的猫儿比鸳鸯双瞳的猫儿血统更是纯粹。
这样血统纯正的白猫,却是由皇帝亲自吩咐人物色而来,皇后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就算皇帝本人没那个意思,传来传去,只怕也会传成这是皇帝本人在借机敲打惠贵妃及其王家、范家两门。
外面低头走近一位宫女,附在皇后轻声说了几句话。
皇后便将白猫儿交给女官带了下去。
锦盈抬眸飞快看了一眼,云波暖文屏风后,垂下了重帷,筛过明媚的阳光,在后头投下了一大片高大的暗影,她不动声色的抬盏饮了口茶,捏了捏手中的锦帕。
皇后道:“昨日本宫听了些事,也不知真假。”她不动神色,望了范夫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锦盈身上,含着深意道:“听闻侯爷已然向圣人进言,望其能遣人到冀州彻查虎啸卫被屠一事。侯爷的意思,能在冀州之上,以如此雷霆恣睢手段斩杀边军营士,其手段之毒辣,行事之隐秘,唯背后高位之人方能做到,他推测冀州之上有一批已被豢养成型的暗卫死士。朝廷立朝之初便颁了‘禁武令’,上至藩王,下至百姓,严禁私拥军器,暗养死士。此事若真,当同谋逆,故应派兵部和巡察使同往冀州,彻查此案,同时,下旨命晋王回京问询一二。”
范夫人见皇后将话挑明,也不再在一旁垂手而立,肃敛了笑容道:“娘娘明鉴,我家侯爷并非针对晋王殿下,实乃一腔碧血,一心为公。素日常对妾身言‘身为臣子,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是以有些事便不能蒙混圣听。虽说冀州余寇残滞,此时下旨令殿下回京,有些突兀,但除了建功立业,补偏救弊也是身为人臣应尽之责,想来殿下丹心一片,定能理解的。”
锦盈心里暗骂,放你的狗臭屁,你们忠心,会让自己的亲兵暗杀方作战归来的亲王,河间府,若不是有那些暗卫,单凭被你们早忘在犄角旮旯十来年的受气闲兵,早被人打到城墙根下了。等消息传回东都,那边都能自立为王,起个小山头了。还补偏救弊,什么偏,谁又是弊?
皇后不语,范夫人便掩面泣道:“因此事,我家侯爷昨日一度晕厥,妾心头亦是是愤懑不已,妾自问我们夫妇回到东都,侍君以忠,待人以诚,不知是何处惹到了晋王殿下,竟…招致如此羞辱,直到今日晨起,妾从家出,那王守备,这才调了亲兵,将那些军士整理好仪容,送去敛葬。妾一家之惶惶惊惧,非言语可及,可怜那三十名虎啸卫士,都是侯爷从亲兵里一个一个挑出来,准备为国效力的铮铮铁汉,如今被冤杀了不算,竟...竟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未能留下,殿下何其...!”说完,呜咽一声,像是无法想象其间悲惨。
皇后抬手吩咐女官上前,亲自为范夫人续了一杯茶,道:“如此,倒真是那晋王的不是了,冀州乃他之藩之地,若起兵患,也该上报朝廷,由圣人裁断,他私下处决擅入之人,岂非无视律法,轻贱功臣,有理也变没理了。”
范夫人拭泪,唇角冷笑,这皇后还真是句句护着他们晋王府。
“娘娘!”范夫人伏跪下去道:“今早,侯爷得知我即将进宫,唯恐妾笨嘴拙舌,娘娘问话对答不出,惹了娘娘生气,便将来龙去脉同臣妾说了一说。非我家侯爷私遣兵丁,实乃事出有因。此事还要从近日内阁批复,户部承办粮草押运开始说起。我家侯爷前些日子同三五好友相聚,其中一位是去年方上任的户科都给事中,负责今年往咱们岭南督送粮草,侯爷便留心了些。据此人说,近日他稽查户部账册,发现一笔军粮面粉以次充好,数量虽不大,但也有七八百百石之数。顺着向上查,揪出了工部一名都水清吏司,据这位都水清吏司交代,他是在三年前估销河道之时便与背后之人牵上了线,经他穿针引线,让背后之人与漕运理刑接头,利用漕运之便,在给朝廷运输的军粮里面夹运私货,中间逃避的漕税便由几人分着消化,最近这段时间正好是官粮南下的日子,可那背后之人迟迟未再露面,他又因在外面欠了赌债,这才铤而走险在这粮草上打起了主意。陈大人廉洁奉公,磨砻淬砺,想亲往徐州漕运渡口查清此案,然他孑然一人,恐有性命之忧,是以侯爷这才派人护送其到了徐州,因陈大人需要在那呆些日子,侯爷深觉虎啸卫三十余名亲兵留在当地不妥,便在出发前特意叮嘱他们将人安全送达后尽快回东都,不得逗留。哪知竟是借道这么件小事,竟然招了王爷这般恣睢报复,妾倒是想问问,不知那冀州之上是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王爷宁可担上不敬圣人之名也要将人赶尽杀绝。”
这是要将此事朝着行贿的方向引导了,行贿便罢了,怕是待会再咬到与漕运各路官员的勾结上,那可就麻烦了。
空中突然飘来几片浮云,昏压压,黑黢黢,笼的屋内噤若寒蝉。
锦盈听闻,大禹朝定都长安时,粮草运输多是通过内河,便是漕运。后来南北一分为二,静武帝恐北朝会借着漕运之利,行伏击之实,便将内河官道废弃,改为了陆运粮道,同兼战马输送全国。
后来南北对峙,渐趋稳定后,有些商贾为着红利便寻思起了南北易货赚取差价,内地的粮道他们用不上,只能另辟蹊径。久而久之,走出了一条新的商路,从民生阜盛的扬州开始经徐州、兖州将东西销往幽州当地,这是东线,西线也是自扬州起,过荆州、司隶,将东西直接卖到穷苦一些的雍州和并州,再通过并州、甘州和关外的互市,雍州与西金的互市销到更远的地方。
途间所经数州,几乎州州都会设关卡征收课税,渐渐的养肥了许多下面名不见经传的蠹虫蝼吏。虽然都是一些茶醋香料瓷器丝绸之类的小物,但长此以往,也汇聚成了一笔非常大的财富,静武帝便有些动了心。
经过与内阁再三商议,为日后南北统一统筹收敛税银,几年前命工部重新疏通了运河南段,自苏杭至达徐州的河道,将东西从江南运送过来,在徐州设关卡征收漕税,之后再将货物销往北方各地。为此还重新设立了漕运总督,而漕运总督下属有多个官职,漕运理刑便是其中之一,其日常要务是处理漕运中涉及的各种朝律纠纷,算是协助漕运总督保证漕运的正常运行,手中权力不大,但胜在可以凭自己巡视督察的机会,让一些私货悄无声息的通过关卡。
漕运理刑这一官职设的任期是一年为限,为的便是防止其与过往行商勾结,损害朝廷漕运商税的利益。但因漕运原本在孝文帝时是掌握在林家手上,并未划分的太细致,许多人都是身兼数职,没培养出多少能用的人。清河府郡公爷去世后,朝廷将漕运权收了回来,想派遣些实干新人前往各地渡口施行新的漕运政策。只是林家在漕运浸的时间太久了,导致后来官员接手时,许多新的政令推行不顺,往往这一届漕运理刑刚整理出了头绪,下一任就到了,接着又是一团新的乱麻似的交接,所以这两年索性内阁也不再提更替漕运理刑的事了,通政司未报,静武帝也没想起来指定新的刑部人员前去换届。
这背后的人就是钻了这一点漏洞。
可反过来说,漕运理刑的罢免权任命权均在刑部,但是,在外派的这一段时间里,其使用权却实实在在在漕运总督手上。
若真是漕运在运送货物途中以次粮替换新粮,那么漕运总督知不知情,这是个很大的疑虑,静武帝担心的也在这个地方,漕运开了之后,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必须杜绝任何南朝以外势力的侵入,且漕运商税这一大头必须掌握在户部,也就是自己手中。
户部出了这样大的事,锦盈在家自然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范家能无耻到走通那户科给事中的路子,让其愿意给他们做个无关紧要的伪证。
锦盈面上镇定自若,却在袖中捏紧了帕子,这晋王若是栽在今日,那她下辈子的指望可就全毁了。
她想了想,如今这个局面已经不是自己认不认‘私设暗卫’这一件事了,而是晋王在封地有没有暗中与徐州渡口的各路漕运官员私下来往,沆瀣一气,侵吞敛财,避税结派,甚至公然动了朝廷的军粮,若有,晋王意欲何为!
她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踱至范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范夫人倏然跳起,眸中震惊无比。
锦盈不待她反应,便呜呜哭道:“范夫人你大人大量,烦请能回家劝解一番范侯爷,我们王爷自幼丧父,失怙悲戚,幸得圣人和皇后怜惜,如履薄冰,战兢多年这才能活到今日,为此,他以羸弱之躯赴身河间,亲缇贼寇首级,以报圣人之天恩。这些日子,妾居内宅之中,日日悬心。婆母亦是命至垂危,然仍握着妾身的手,嘱托妾身谅解于他,言他是为圣人做事,乃是报效朝廷,是大丈夫所为。妾不懂范夫人所说的朝中之事,王爷也很少跟妾说起这些,只前几日来信之时,说是河间匪患已除,百姓安居之地,当再无忧惧,其信中拳拳之心非言语可以表达,若王爷是那敛财弄权之人,对着我这个枕边人何须这般慷慨陈情其对此战背后的民生之关切,且王爷信中提及无一不在赞颂圣人未雨绸缪,贤德圣明,就是因圣人的大度,这才令他从浑噩度日中解脱出来,能在有生之年,报朝廷奉养之万一。妾所说无一不实,有信为证!那信,妾也带来了,还请皇后和范夫人旁佐。”
说着,便将刘琛的信交予了身旁的宫女,由宫女呈递给了皇后。
皇后自然不会看他们夫妇间的私信。
锦盈眼睛通红,哭得肝肠寸断,单薄的双肩耸动的一抽一抽,她身材本就偏娇弱,今日又罩了一件春日里少见的碧色外衫,邪风飘入窗棂,吹起她衣裙下摆,盈薄若一块碧色的水玉,即将化在片片晨风中,她顾盼流转间,蹙起双娥,见那范夫人脸色颓苍如燃尽的尘灰,眉间又似昨日碾实的瓷雪,抿唇垂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锦盈再接再厉,嘤嘤弱弱的哭道:“其间之事,妾确实不知,只是敢问范夫人一句,若侯爷派去的虎啸卫能在过境前递句话,殿下他又何以会将几位认作匪患同党”
范夫人开口反驳:“胡说!虎啸卫俱是云南多年良卫,何以会被人错认为寇党,晋王妃,你这分明是混淆视听。”
皇后低头啜了口茶,唇边悄悄爬上笑纹。
这范夫人也太掉以轻心了些!
果然,锦盈听后,扑闪着一双含泪的眸子,追问说:“那三十名虎啸亲卫可曾验了腰牌,着了军服”
范夫人心头警铃大作,大呼‘上当!’
锦盈泪盈于睫,接着哭,“既然并无,那还是有这种可能,是不是”
范夫人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理都在她这边,只要咬紧了暗卫一事便好,不知自己为何竟顺着这晋王妃将讨论点歪到了虎啸卫行事不周之上,她此刻恨不得掌捆自己两个耳光。
范夫人很快理清了头绪,仰着头说:“那便是有这种可能,晋王殿下就能豢养暗卫,恣睢杀人了吗?”
锦盈心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当下从地上倏然立起,怒视着范夫人道:“既有这种可能,那便就不是单纯的‘借道’,殿下乃是在盘龙山率众击杀的寇匪,距离驿站百里之地,一个在北,一个往南,如何能巧碰到一处,虎啸卫的人在殿下与匪寇浴血之时,绕到其后,是想做什么诸将士方肃敌归来,难免悬着心,为保无匪寇同流之人逃脱出河间,动手处置,又何错之有妾虽是女流,但也深知战场瞬息万变,慈不掌兵的道理,将士兵卫们自尸山血海而出,戾气大了些,出手重了些,也是难免,就因为出手重了些,便要被扣上一顶‘私豢暗卫,意图谋反’的罪名了吗?”
范夫人脸色沉的可怕,咬紧的牙关甚至传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锦盈似是受了惊吓,遽然退后一大步,双手捂着脸哭诉:“范夫人,你们夫妇好狠的心思,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对圣人和娘娘进献谗言,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夫妻啊!可怜我夫君新婚不足一月,便撇下了重病的母亲,为国赴战,我....我...”
倏然风大,屋内重重垂帐猛然翻飞,‘咚’的一声,锦盈脸色苍白,竟晕厥了过去。
碧华宫顿时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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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盈幽幽转醒时,已到了正午三刻,皇后看着她,眼神纠结,但她方转醒,许多话皇后也不便再追问,便吩咐宫人好生将她送往朱雀门。
出了碧华宫,转到甬路,锦盈袅袅靠在软轿上从窗格向外看,见送她出来的还是早上传话的内宦,这内宦姓路名泉,是个刚提上来不久的传话官。
锦盈下了轿子,那内宦装模作样来扶,锦盈便顺了袖子中一袋金稞子过去,以宽大的袍袖掩着,那太监笑得一口牙龈外翻。
“娘娘您慢着些,今儿风大,您身子方好,可别再叫这酸风吹着了。”
锦盈借着他的腕子向前走了几步,离其余宫人稍远,弱柳掐腰,娇弱似四月绽开的海棠。
“大人!”锦盈掩帕开口唤道。
内宦们多是品秩不高的太监,即便是坐到了总管、秉笔或是掌印太监的高位上,多数官眷也会人前喊句‘公公’,人后便是‘阉狗’,是以锦盈这一声‘大人’真是喊的这路泉热泪盈眶。
“大人今日明鉴,我虽是唐家女,但已嫁作他人妇,殿下往日在东都时,我便免不了受些闲气,如今殿下不在,老夫人又病榻绵延,我不过区区及笄的岁数,家里家外,万难周全。前几日几个欺主的刁奴,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给婆母投毒,陷害于我,若非身旁的人机警,只怕…,我这日子可真是...”
说着,锦盈眼底又泛上了红云。
陈泉听的悲从中来,掩面泣回:“王妃的难处,奴才都懂!”
晋王是什么身份,跟着他能得什么好去,且前几日王府扭送刁奴入狱的事,他也多少听了一耳朵,只是外面传是盗窃,不曾想竟是投毒,看来这王妃离开了晋王庇护,日子确实是不好过。
“可奴才人微言轻,怕是在娘娘面前使不上力啊!”
锦盈擦了擦眼角,端庄敛容道:“若大人肯,可否帮我一个小忙,无须大人到娘娘面前为我游说,既不得罪人,又能解我目下燃眉。”
陈泉竖耳恭听。
锦盈附在他耳边道:“劳烦大人寻几个机灵些的小子,将今日殿中的话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