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白就有黑，有光明就会映下阴影，所谓统治的职责，并非让这世界变成纯白，而是用一丝光明隐藏黑暗，维护大多数的光明。
    这对于管理角度来说，并非错误，也并不矛盾。
    只是倘若不幸，自己变成了那道光，原以为可以照亮黑暗，却被当做了遮蔽黑暗的傀儡。
    年少轻狂的时候，凌正轩不小心用自己成全了别人。
    失魂落魄的少年被那人捡了回去，轻柔替他清理满身风尘与血渍，告诫他，“你不能去找他。”
    凌正轩歇斯底里向那个姓程的人吼道，“那是我的儿子！”
    程道渊一拳将凌正轩脸侧打出了血渍，抓起他，“那你去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还有个妻子，还有个儿子！”
    凌正轩擦了嘴角，“难道我就，只能放任他丢在外面吗？”
    “难道你现在找到他，你可以保证你能保护得了他吗？”显然是不能的，凌正轩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程道渊叹了声气，“我已经通过大数据监控到了他，他们总有一天也能监控到，可如果你不出现，那他们就没有理由伤害一个儿子，除非他们......”
    除非他们知道，凌正轩已经知道那是他的儿子，他们便有了威胁的理由。
    那么他还能干什么，改变被黑暗吞噬的世界。
    如果你想要改变世界，那么你就要去做你想做的人，并且教育这世界的未来，成为他们应该成为的人。
    凌正轩建造了白城学院，程教授欣然接受了前来任教，那时候他们经常坐在天台上，天真地探索着如何能用自己的能力，让这世界向着光明蓬勃发展。
    “我听说有人要做人类未来计划，你有兴趣参加吗？”
    “没有。”凌正轩回的决绝，“当年他们做了那种事，我再也不想趟任何浑水了。”虽然他依旧隐没在白城这塘污泥之中。
    程道渊面对他的任性，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把一份手稿给了他，那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一如这道强有力的程序。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现在，我只能信任你了。”程道渊说着，突然俯下身，身体剧烈颤抖后，咯出了一口暗红血液，猩红刺目，“道渊！”凌正轩慌张喊道。
    程道渊摇了摇头，“恐怕我要去浑水里，走上一遭了。”为了给那个尚未苏醒的孩子，他只能接下这计划组织者的身份，想等那孩子再开口一句“父亲”，恐怕他是等不到了。
    程道渊可以控制万物的程序龙之芯，被他留了不关键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交予凌正轩保管，“我把他交给你就放心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把他转交给谁。”
    那一年，程道渊与凌正轩告别，开始组织人类未来计划，旨在消灭世上所有的黑暗，迎接世界最耀眼的光辉，人类史上一次绝无仅有的大洗涤。
    程道渊留给凌正轩的最后一句话，“如果尚有退路，就千万不要勇往直前。”
    人类未来计划三年，著名程序龙之芯编写完毕，程教授留下毕生绝学，与世长存。
    程教授去世后，人类未来计划由其学生萧全峰接手，星际组组长朱誓主管，深化程教授遗留下的文件，妄图逆转天命，创造最强武器。
    那一年他将那个孩子救出来送去迷城，他就该知道，当年程道渊交给他手稿时说的时机，到了。
    如果尚有退路，就千万不要勇往直前。
    ......
    现在几个人终于觉得，裴九冀是真的完全没有担心，因为他太过悠闲，已经悠闲得有一点无聊，招呼起了，“不如我们唱歌吧。”
    傅常平没工夫搭理他，“你怎么没喝醉也耍酒疯。”
    “你小时候说我唱歌最好听。”
    “我哪有？”
    而裴九冀已经自顾自地唱起来了，调子可以从沙城跑到迷城，“好运来那个好运来，好运来那个好运来~好运来那个好运来！好运好运好运好运好运来！”
    所有人，“......？？？”
    而在裴九冀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门口尘封的光亮突然打开，那个人就如同救世主一半，乘着光辉带来救赎的希望。
    所有人，“！”接着“......？？”
    好运真的就来了？？？
    程北漠丢了厉江，打开舱门，缓缓走进来，他们只看到裴九冀轻轻笑了笑，何以信任至此，才万分危急中，还能如此闲庭问他，“我唱的好听吗？”
    万种瞩目中，他们明明看到这个再清冷不过的城主，居然脸侧微微泛红，点了点头，“好听。”
    所有人依旧，“......？”
    这还好听，您眼睛不是聋了吧！
    然而他们敢怒不敢言，要不是这个人是迷城城主，要不是这个人是白城学院老师，要不是这个人救了他们，要不是......！淦。
    星际组组长的航舰，虽然坚不可摧，可这防御系统和迷城相比，还是差远了。
    出门的时候裴九冀非常好心地给厉江，换了个躺的姿势。
    “龙之芯游戏果然是阴谋。”裴九冀将事情原委讲给程北漠，“他们是为了收集大数据，利用强大的脑电波，开启原量红晶。”
    “我已经知道了。”此时，他们刚刚出航舰，险些被一阵狂风吹回去，艰难在风沙中睁开双眼，听程北漠冷静又残酷道，“原量红晶，已经被开启了。”
    此时，刚刚躺在地上的人爬了起来，接通通讯，“先生，他们出来了。”
    “很好。”那边一抹阴森可怖的微笑。
    “......”
    被眼前过于壮烈的景象所震惊，就算是傅常平，也有些震惊到说不出什么，半天寻回自己的声音，敢也不敢问道，“既然原量红晶被开启，那么把它摧毁可以吗？”
    这次连裴九冀也在轻轻摇头，“不行。”当年程教授也只能勉强封印，现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能力可以摧毁它。
    约莫是风沙的声音过于强烈，那一声就像是镇静风波的定海神针，清淡坚定，“可以。”
    “北漠。”裴九冀抬头看向了他，眼睛里满是担心，溢了出来。
    程北漠轻轻笑了笑，在他头上揉了揉，“等我。”
    程北漠模糊的影子，从黑暗中将他们带出来，又投入了黑暗。
    裴九冀突然慌了神，向前跑了两步，徒劳的伸出手，“不要...程北漠！回来！不要！！！”
    而阻挡他的，更大的风沙将他们，永远地隔在两端。
    凌正轩找到他们的时候，从未见他这个小徒弟，会露出这么慌张的神态，“师父，北漠他，北漠他去摧毁原量红晶了！”
    “什么！”凌正轩带起了裴九冀，“他父亲都没能做到的事，他不可能做到。”
    裴九冀知道这应该多么危险，他看了看师父，“我们去帮他吗？”
    “怎么可能。”凌正轩叹了口气，蹙眉看向沙眼的方向，“我们去阻止他。”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传来，朱誓停在了所有人之前，他背后从沙尘中隐出的数百名巨型机甲，赫然伫立，沙尘模糊，强烈的压迫感更阴暗。
    裴九冀捻起了手指，绕出火红粒子，“这，这是什么？”
    凌正轩拉起护盾，“这就是，人类未来计划组。”
    ......
    在程北漠的记忆中，程道渊总是在忙碌，作为父亲，程道渊教给程北漠的不多，或者说文字的教育不多，更多时候，他是用行动在教导这个孩子。
    他不顾危险治理沙漠，也夜以继日编写程序，却也舍弃自已也要唤醒一个孩子，他的爱可以给广阔山河，也可以小心保护最爱的人。
    程北漠不为了谁想要摧毁原量红晶，只为了他带裴九冀再来沙漠时，能够看到这一片片蓬勃绿洲，能够指着那早已风化的残垣，告诉他，当年就是我，摧毁的那块红晶。
    多么幼稚却纯粹的感情。
    大殿坚厚的墙壁将一切嘶吼隔绝，只剩下脚步轻轻踏碎沙尘的声音，这里静得可怕，穿过大殿进入沙眼，这一路似乎走得也太过平坦。
    所以声音传过来时，程北漠果断停了下来，“萧全峰。”
    正注视原量红晶夺目红光的萧全峰，看了他，“程北漠，你救裴九冀，维护白城学院就算了，原量红晶不容你插手。”
    “你怎么知道......”程北漠抬了眸，眼神中流过一丝凌冽煞气，“我是要来摧毁它。”
    “摧毁？”萧全峰抬头笑了，尖锐的声音在大殿更加诡异，“哈哈哈，这么做你父亲会不高兴的。”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狠狠看向他，“即使你是他儿子，这次我也格杀勿论。”
    程北漠轻轻疑惑，“父亲？”
    萧全峰抬眸，看向了深远的远方，“程教授他就是为了制造最强武器，只要开启原量红晶链接星际总卫星，就可以将龙之芯发挥到能量最大化，这罪孽的世界将会夷为平地，程教授您未完成的心愿，就由学生来完成。”
    “闭嘴。”程北漠冷冷打断他，“他什么时候要这么做了。”
    胜利正在眼前，萧全峰进入了癫狂状态，“那他制造武器是为了什么？这世上的罪孽太多，洗涤罪孽最好的办法，就是摧毁他！”
    “萧全峰！你不要自以为是，他......”程北漠还未说完，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原量红晶的光芒更加炽盛，看来是被波动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