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冀这一觉睡的安稳绵长，原来不知迷城能给他带来如此的安心，在这里总觉得有一个强大且无形的力量撑起了保护的天空，让他毫无顾虑的安全感。
    于是他索性在迷城一直呆到周一清晨，才和程北漠一起，用传送仪回到了学院，也终于变回他原本的身体。
    然后程北漠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你兄弟我，的豆腐，好吃吗？”裴九冀白了他一眼，还是自己的身体有力量，接着准备收拾东西去练功了。
    程北漠虽觉得也挺好吃的，看到他准备出去，却问道：“你又要走了吗？”
    “嗯。”裴九冀应道。
    还以为他能去上课，突然的失落，程北漠沉默，“路上小心。”
    “嗯。”裴九冀又是淡淡一声。
    今天的课上的有些枯燥，他们讲课虽然不敢幽默，知识扩展却很丰富的程北漠老师，今天变成了那些只会念书的老头，心不在焉的。
    “为什么程老师今天都没什么精神？”
    “可能是想老婆了。”
    “什么？程老师结婚了？”
    “你还不知道啊，我这有张《迷城小报》的独家新闻图，现在已经全网封禁，还好我提前保存了。”
    那是一张非常模糊的图，图中对准的后车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女子轻轻靠在男子身上，似乎已经安然睡去。
    那男子一眼便能看出是他们程北漠老师，甚至就是上周三见他时的衣服，而那个女子呢，那是谁，居然能这般肆无忌惮靠在程老师身上！
    “哎？她这件衣服不是上周六时尚大典lina压轴穿的那一件吗？”
    “不可能吧，那件太仙了，可是被媒体封神的衣服。”
    “可我觉得她穿着更好看些。”
    “这么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太模糊了。
    其实那天拍到高清的迷城狗仔队不少，但都被护佐和护佑全面封锁，唯一这张极模糊的漏过了筛选，被刊登出来，也马上就被全网删除。
    而同学们的猜测联想能力，总是丰富的，一个人说，“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哪个哪个？”
    “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咱们班传说中程老师的小女朋友啊。”
    这件事要从上周三上午裴九冀回来换衣服说起——
    那天他难得白天在学院闲逛，不由逗留久了些。
    “那位同学！”突然的声音，叫住了裴九冀，是学校教导主任和几位老师，应该是去城中开科研会刚回来。
    裴九冀颤颤转身，毕恭毕敬，“老师好。”
    显然在这个所有人都应该认真听课的时间，突然出现在校园里一个闲逛的同学，老师并不好。
    “哪个班的，怎么没在上课。”教导主任严厉的质问，觉得这个学生哪里眼熟，但因为裴九冀一直在山里，清晨衣服还被弄湿，看上去土且狼狈，教导主任并没有和那位纨绔骄纵的著名问题少年裴家少爷联系在一起。
    裴九冀，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一般他直接翻墙出去了，逃课还光明正大在校园里闲逛，却真实的第一次。
    心里盘算了一万个理由，裴九冀张口，“程老师。”
    “嗯？”
    “是程北漠老师班里的，我是他的助手，他吩咐我去办事。”裴九冀想都没想直接把锅扣在某程老师身上，为了以后自己也可能这个点回来被抓到，末了还加了一句，“他经常这时候吩咐我。”
    教导主任也并不能认全所有学生，便以为这就是迷城跟来的那个助理，“去吧。”
    学院里姓程的老师有几位，但程北漠老师，那位迷城城主，却是连他教导主任也无权过问的。
    即使这样，学生既然归入学院，教导主任还是有点关照的私心，“等等。”裴九冀以为自己谎言被识破，硬着头皮回身，教导主任却有些关切地问他，“可是你出来办事，课程还能跟上吗？”
    “程老师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单独补课的。”
    “......”
    裴九冀只想快点回去换衣服，全然脱口而出，不知道自他走后，几位老师震惊的神情。
    这次跟着教导主任去开研讨会的大多是这两年新晋教师，年轻人该多外出学习，年轻人，少年的稚气并未完全褪去，对于这位程北漠老师，肃冷倨傲拥有掌控迷城的权利，拥有白城学院高级领导也要敬畏几分的才智，年轻的女性或者还是年轻的女孩，难免心动。
    甚至有种想倒退几年做他课堂里学生的想法。
    更不要说他，如此优秀却俊冷的一个人，原本孤高的气场已经令人难以靠近，居然会在深夜贴心的给单独一个学生补课！
    如果只是在教师们引起了兴趣，成为茶余课后休息闲谈，却不知道被哪个学生听了过去，成为女生间尖叫羡妒的焦点。
    以讹传讹，这件事最终被传成，程北漠老师和班里那个学生在一起了，并且每晚都和他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但是众所周知，程北漠老师上课一向严厉，这课上每天还能逃课的不就一个人吗，裴九冀学长？
    这照片上又明显性别女，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大家盘算着等见到裴九冀学长一定要问问。
    然而有一个人，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人。
    柯七柒，裴九冀亲生妹妹，即使裴九冀烧成灰她也能认得。
    “居然变成女孩子了，居然半夜单独补课，居然？”这位美丽的少女嘴角挂上阴森的笑容，打开电脑疯狂码字。
    此时的掉了个花卷大大非常想起立鼓掌，秒啊，什么叫官逼同死！
    ——全然不知道学院已经闹翻的裴九冀，正在练习他的逆流之术。
    瀑布湍急而下，激起一层雪白水花，面临瀑布的少年抬手召唤出火红的粒子，在他周身盘旋加速后，骤然冲向瀑布。
    红色的光芒仿佛尖锐剑锋，将瀑布横截劈开，山谷骤然寂静无声。
    “未名！”他一声令下，未名转身冲了过去，只身顶住火红截面。
    以弱小身躯与自然抗衡，以非神之身渴望逆流而上，必然会跌落深渊。
    裴九冀死死咬着牙，一层薄汗微微显露，他突然收手，未名带着一簇粒子，缓缓回到他身边。
    巨大的水流撞击声冲破耳膜，山谷恢复了他原本的澎湃。
    “不行了。”裴九冀重重喘气，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不必勉强。”凌正轩已经出现，和他的徒弟盘腿而坐，目视湍急河川。
    河水湍急，瀑布击打在河面上发出巨大声响，宣示着造物主无可逆转的力量，裴九冀吹着静静林风，喃喃道，“逆流而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凌正轩悠然开口，“若想主宰水，必须先融入水。”
    裴九冀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凌正轩说，“既要逆转水流，凭一己之力如何强撑，逆流而上，你需要水的力量。”
    裴九冀伸出手，放入急速流淌的河水中，当他平放手掌想要推动手心时，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而当他顺着水流方向立起手掌，却轻而易举推手上行。
    凌正轩见他已经若有明了，便给他了另一个任务，“沙城最近有个传闻，在沙城中心有一座大殿，至今人类的卫星定位不到它的位置，万幸见过大殿的人，都说那里金碧辉煌，有一颗绝美永生花，封于水晶皿内，天黑出发，将那朵永生花取来。”
    “是，师父。”
    “等下。”凌正轩叫住了他，并给他一颗袖章，“若再有人问起，便说是凌正轩让你出门的。”听到了学校的传闻，为了他大徒弟的名声，不能让二徒弟再狐假虎威。
    一颗极为简单的金色袖章，裴九冀还不知凌正轩这名字在白城学院意味着什么，大抵是比程北漠的大名还能在学院横着走。
    因为有了袖章后，不仅再无老师问他，甚至连学院大门都无时无刻不畅通无阻，他再也没翻过围墙。
    而这已经是又过了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自从一个月前带裴九冀回迷城，程北漠便无法忘记他一身白裙，翩然若仙的样子，而从迷城回来后，裴九冀更是早出晚归，二人见过的次数不足三次。
    程北漠不能理解有一种感情叫做思念，固执地认为是三月的程序没有清空，而当他阖眸休眠时，满眼又全是裴九冀的影子。
    所以当他抬眼便看到脑海里的那个人时，伸手便揽进怀中，贪恋他的温度，贪恋他的味道。
    裴九冀被他突然的拥抱不知所措，恍惚间是迷城时那个每天等他回来的人，怀抱是那么的坚实温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回来。
    怕他再次离开的手臂愈发勒紧，裴九冀首先回过神，“疼。”
    程北漠也已清醒，松开手，有些尴尬的，“抱歉，程序错乱。”
    “没事。”裴九冀悄然后退了两步。
    “怎么突然回来了？”程北漠问道。
    “嗯，有点事。”裴九冀说。
    他不想说他便不多问，一瞬又是无言。
    这时，裴九冀看到整齐的行李，“你要出去？”
    程北漠颔首，“学院每学期例行历练，我是全息粒子专业的领队教师。”
    学院大多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也难怪年轻力壮的程北漠被临危受命，裴九冀若有所思，“今年去哪？”
    “沙城。”程北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