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珠和向嵘带着染染依旧走角门,回到都督府。染染已经醒了,向嵘就不让奶嬷嬷抱着,而是自己抱了染染。
他觉得,染染已经认得了他。
第一次做父亲的人吧。虽然同样第一次为人父母,但阮玉珠多少还是清醒一些。才这么小的孩子,刚刚认识这个世界,离着能分辨人,认得父母亲的时候,还远着呢。
不过,她当然不会给向嵘泼冷水。
实际上,染染在向嵘怀里的时候,比其他时候都更乖一点, 一双眼睛似乎也越发的灵动。
小夫妻俩看自己的女儿,总是看不够。但是家里的事情还是要料理。计算着向文浣和陆夫人的归程,阮玉珠又往主院去看了一次,见已经色色齐备,这才回到三省斋。
染染这会又睡了,向嵘则是往书房去了,说是有公务。
“姑爷事情太多。姑娘多劝着些,小小年纪,别再累坏了。”李嬷嬷给阮玉珠端了参茶来, 劝说道。
“我知道了。” 阮玉珠点头,“姑爷那送了参茶没有?”
“姑爷已经喝过了,还嘱咐我们,不要忘了给姑娘准备。”李嬷嬷回答。这小夫妻两个,你惦记着我,我惦记着你,平常的事情都不嫌琐碎的。
阮玉珠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件事:“褚姨娘往北府里去了没有?”
“姑娘的吩咐,我今天一早就给她递了信儿。刚刚我打听着,她往侯府去了。不过今天侯爷夫人在国公府,侯爷和世子都不在家。门上人没让她进门。”大丫头百灵忙过来回话。
“她就那么回去了?”阮玉珠又问。
百灵点头:“她还能怎么样。我想,她还是会再去的。姑娘, 老太太和老爷都不愿她接 二姑娘回去的。”
阮玉珠略微沉吟。
阮玉翡的情况,她不能够明白地跟褚锦绣说。就是说了, 褚锦绣未必信,更有可能因此做了话把儿,借此生事。
看见了的事情,阮玉珠不能当没看见。她只打发百灵跟褚锦绣说,要她去看看阮玉翡,得便了,可以将阮玉翡接回去住些天。
褚锦绣聪明透顶的人,不会当她是闲说话,自然会去看阮玉翡。实际上,褚锦绣早就有接走阮玉翡的打算。她们母女两个见了面,褚锦绣就会明白。
因为想到这个,阮玉珠脑海里就闪过阮玉翠的身影。
“三姑娘的样子……”李嬷嬷在旁边,似乎是想着什么事,有话不太好说的样子。
“三姑娘怎么了?嬷嬷可是看出她有什么不妥?”阮玉珠问。
“这是大事。我也只敢在姑娘跟前说。我看三姑娘的样子,不大像是个怀着身孕的人。”李嬷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阮玉珠噗嗤笑了:“这话在外人面前,确实不能说。”
“姑娘也察觉出来了?”李嬷嬷听着阮玉珠语气古怪,忙问。
阮玉珠轻轻点头,前些天周氏就在私底下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而这种说法,在她们这一众女眷中也是已经有了的。
这些大户人家身边服侍的老嬷嬷,那可是一个个火眼金睛的。
“四皇子要抬举她。她又没有别的功勋。”阮玉珠缓缓地说。那个时候, 四皇子府里正好又有个侍妾怀了身孕,因此报上去就说是阮玉翠。
阮玉翠如今做个样子,到时候那侍妾生了孩子,就记在阮玉翠的名下。这样做,并不会混淆了皇家的血统。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阮玉翠也只是个侧妃, 并不是特别大的事,没有人特意去举发,隆帝也不会深究。
想到这里,阮玉珠微微皱了皱眉。
“姑娘在担心什么?”
“并没什么。二姑娘……”
“姑娘仁至义尽了。 二姑娘那里,三姑娘不是过去看她了。 她们一母同胞,只怕褚姨娘在三姑娘那里还有话,姑娘再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嬷嬷就说道。
“嬷嬷说的是。” 阮玉珠也觉得李嬷嬷说的有道理。
阮玉翠这么往安定侯府去,自然是要笼络曾氏。但是她也不会真就不看阮玉翡。 而且正如李嬷嬷说的,褚锦绣只怕早已经给阮玉翠传了话了。
让阮玉翠给阮玉翡撑腰,褚锦绣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阮玉珠想的不错,阮玉翠此刻已经见到了阮玉翡。
“奶奶今天好像不大妥……”飘香院里服侍的领头老嬷嬷这么跟曾氏说。
阮玉翡见到阮玉翠,却比见到阮玉珠还激动。
“二姐姐,你说什么?你再说的清楚些。”阮玉翠大惊失色,也顾不上阮玉翡抓的她手疼了。 她左右看看,并没有曾氏的人在旁边。“二姐姐,你是糊涂着,还是醒着?这话不能乱说,你、你可有证据?”
“你还要什么证据。大活人,不是最好的证据?”阮玉翡气喘吁吁,额头都见了汗,一双眼睛也红红的。“老天有眼,递了这把刀给我。我要她的命。我要她们的命。”
“二姐姐,你……”
阮玉翡却颓然倒了回去,似乎是激动过度,脱力昏迷了。
阮玉翠犹豫片刻,缓缓地站起身来,从阮玉翡的屋中走了出去。
……
睡到半夜,阮玉珠突然惊醒。
“怎么了?”向嵘也跟着醒过来,声音中还带了朦胧的睡意。
“没事,突然心跳。” 阮玉珠说,“你好生睡吧。才睡下多一会。多要紧的事,大年底下的,就忙到那么晚。”
“也就这几天多些工夫,只好……”向嵘的声音模糊了。
阮玉珠还没听清向嵘的话,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有老嬷嬷打着灯笼在门外,低低的声音和夏堇说话。
“出了什么事?”阮玉珠支起身子问道。
“回姑娘,北府里头……世子夫人疫了。”
阮玉珠一惊,忙披衣裳坐了起来。向嵘皱眉,也跟着起来。
阮玉翡没了,这可有点突然。
“我昨天晚上才见过她。”阮玉翡的情形说不上好,但却绝不像是要离世的人。
“……急病死的。太医过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老嬷嬷回话,“这大节下的,哎。”
阮玉珠回想着跟阮玉翡见面的情形,心中疑窦重重。
阮玉翡的样子,只要曾氏想要她活着,就能吊着她的命,除非……
发生了什么事,曾氏突然这么急不可耐地要阮玉翡死? 阮玉翠刚刚去看过阮玉翡啊。阮玉翡跟她说的那些话,曾氏是根本就不怕的。难道,阮玉翡又和阮玉翠说了什么?
阮玉翡又知道了什么,能够让曾氏如此忌惮?
这可就太让人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