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暖花开。天气逐渐温暖起来,大家纷纷减掉外套,身上的衣服是减少了,但压力却丝毫未减。我们每天的生活就是背题、做题、考试、流水账一样,确实很枯燥,但每天放学时载着满满的收获回家又觉得很踏实。
高强度的复习不仅使自己身心俱疲,连父母也跟着受牵连。由于学习需要,我中午和傍晚都会留在学校,有时为了省钱,傍晚那顿饭也许就不吃了。每天下晚自习回到家,父母就赶紧过来接过书包,嘘寒问暖。家里虽生活拮据,但我的水果从来没断供过,而且每天母亲都会在我桌上放上2个核桃仁和一杯温奶,我的待遇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父母每晚都有看新闻的习惯,但我在房间即便竖起耳朵也听不见客厅有任何动静,我出于好奇就趴门缝一探究竟,却见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哑巴电视,连说话都是窃窃私语。每天晚上我都会复习到深夜11点半到12点之间,而父母总是见我关灯才去睡觉。
有一次我面对一脸困倦、连打哈欠的母亲忍不住劝道:“你们其实不用陪我的,困了就去睡呗。”然而母亲的回答却使我瞬间红了眼眶,“我们不是怕打呼噜影响你学习么。”
父母尽所能地为我创造安静舒适的学习环境,让我备受鼓舞。然而随着天气转暖,新的困扰又接踵而至,“蚊子”。作为四害之一它不仅会吸你血,还影响你学习和休息。晚上睡觉时如果有一两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那你这一夜都别想睡好,为此,父母也想了不少办法,比如在我晚上回来之前在我房间里点半小时蚊香,把蚊子赶到客厅后俩人就开始齐心协力打蚊子,老爸还特意去街里给我买来蚊帐,总之,父母为了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而我能回报他们的,或许只有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这天早上,老妈看着我都能扎小辫的头发又开始墨叨:“儿子,抽时间去理理发吧,你的头发实在太长了,学习再忙也得注意形象不是?”
“对对,赶紧去把头发剪了,头发长,见识短。”老爸也在一旁搭腔。
“嗯?听你这意思是我没见识了?”老妈闻言眼睛一瞪,老爸立刻灰溜溜走进厨房。
中午放学,吴桐罕见地和我一起来到食堂,“吴桐,吃完饭你打算干嘛去啊!”我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我想去理发店洗洗头,这两天家里停水,头皮有点痒。”吴桐抓着头发道。
“哎,那真巧了,正好我一会也要去理发,一起呗!”
“好啊!”吴桐答应的很爽快,令我心情大好。
春风和煦,清凉惬意。我们快步走向离学校最近的那家发廊,发廊门口的音箱正放着王力宏的《大城小爱》,我看到路对面的那家宠物店忽然想起这里曾是我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她背对着我站在路对面的宠物店前,穿着跟现在一模一样的衣服。恍惚中,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谁又能想到当初倾慕的一个背影,如今却成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
“喂,你愣在那干嘛呢,快进来啊!”吴桐站在发廊门口催促道。
这家发廊生意一直很好,主要客源就是学校里的学生。此时虽正值饭口,但屋里却挤满了人。三名穿着时髦的男发型师并排站在三位年轻女士身后,动作迅速敏捷。旁边的沙发上也挤满了人,都是校内的学生,我俩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咱俩去别的理发店看看吧。”我见这阵势小声提议。
“可这附近就这一家理发店,还是等等吧。”吴桐低声道。
于是我俩就像受气包似的站在墙角,过了几分钟我实在耐不住性子就到里面找来一个三腿凳给吴桐,自己则去里面的洗头房查探情况。
狭小的洗头间里,一名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躺在洗头床上,一个十六七岁,发型杀马特的男孩正在给她洗头。这男孩一看就是刚入行的小学徒,动作笨拙,手法生涩,在没打出沫的头发上胡乱抓挠着。而那名贵妇则眉头紧锁,随时要爆发的样子,我在一旁看着都心急。一回身突然发现门后还有一个空着的洗头床,我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吴桐,我帮你洗头啊!”我笑嘻嘻来到吴桐身边。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显然被旁边吹风机的呜呜声掩盖,她并没有听清。
我只好拉着她来到洗头房,刚好那名备受煎熬的贵妇也洗完了。“来吧!吴桐,我来给你洗头。”我面带微笑拿了一条毛巾。
“你会洗头?”她一脸狐疑。
“会一点吧,照葫芦画瓢呗,再说现在都十二点了,你要等那帮学生洗完肯定来不及了。”
“那好吧。”她犹豫了下终于妥协,伸手解下皮套。
她躺下后双眼紧闭,脸颊微红,似乎有些紧张,我也一样。用手腕试了下水温,我十二分认真地给她洗了起来。说起来我这洗头的手艺还是在超哥那儿学的。初中时超哥的小姑开了家理发店,我和超哥没事总去那玩,帮着干点零活,顺便互相洗头,一来二去也就会洗了。动作虽然算不上行云流水,但至少比刚才那学徒强。这一点从吴桐逐渐放松的表情中就能得到证实。
然而生活总是出人意料,当我给她洗脑后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根。“啊!”她忽然像被碰到反射神经似的尖叫一声,头猛的一偏,反应不及的我瞬间被喷出的水柱呲了一脸。慌乱中,我扔下喷头闪到一边,随即传来的是吴桐银铃般的笑声。
“你干嘛啊,不带这么玩的吧。”我边擦脸边嗔怪道。
“不好意思啊,我耳朵特敏感,你没事吧。”她收起笑容面露歉意。
“没事儿,就当洗脸了。”我大咧咧一笑,继续给她洗头。
当我俩从里面出来后,屋里仍人满为患。于是我索性就自来熟到底,拿起吹风机站在一旁给她吹干。等我给她弄完已经是十二点四十,离上课只有二十分钟,我的头只能下次再剪了。临走时,我将吴桐挡在身后递给老板五块钱,理发店老板倒也挺讲究只收了我两块。
“没想到啊,你洗头洗的还蛮不错的,哪学的啊!”返校路上,长发飘飘的吴桐赞扬道。
得到心上人的赞赏我又开始得意忘形:“嗨,低调低调,谁叫我天赋异禀呢,啥玩意看一眼就……哎,吴桐你怎么了。”
只见吴桐走着走着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随即又蹲在地上,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赶忙来到她身边询问情况,可她却深埋着头,柳眉紧锁,什么也不说,这下我顿时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此时我俩离学校只有几百米,离她家也不过一公里,但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动都动不了,我站在她旁边心急如焚。此时正值上学时间,我们身边很快围过来一帮学生,但我都不认识,而吴桐仍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这时有两名热心的女生走过来蹲在吴桐身边想将她扶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很快,本班的同学终于出现,却是两个男生。
“那个我问一下,她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情急之下,我只好问蹲在吴桐身边的两位女生。
“应该是来……来那个了吧。”两位女生对视一眼,有些忸怩地说道。
虽然我对那方面并不太懂,但也大概知道是咋回事,“你们谁知道这附近哪有药店啊!我去买点止痛药和热水袋回来,这在这儿蹲着也不是个事啊!”我是真急了,大声询问周边的人。而本班的那两名男生竟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呦,你懂的不少啊。”
“不……不是。”蹲在地上的吴桐小声挤出两个字,闻言我更慌了,“不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啊!”
而蹲在她身边的一名女生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扶了扶眼镜道:“她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赶紧送医院吧!”
这下我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拦车,可这条平时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此刻却车流稀少。等了好几分钟,终于看见一辆黄色港轿慢悠悠驶来,我赶紧拦下。那时县城还没通公交,出租车也没有,这种三个轮的港轿车则是街道上主要的交通工具。
我们几人合力将吴桐扶上车,我回头对两名本班的男生说了句:“帮我向班主任请个假!”便匆匆上了车。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见吴桐俏脸煞白,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便一个劲催促司机师傅快点,可这三个轮的港轿车比老爷车也快不了多少,油门踩到底也就四五十迈,你着急也没用。
到了县医院又发生尴尬一幕,我俩正常的车费是四块,可我身上只有三块钱。“师傅,这一块钱我先欠着行不,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回头一定给你补上,不带差你钱的……”我急匆匆说了一大堆,生怕这司机为难我俩。
“别说了,快下车吧。”司机只是淡淡摆摆手。
将吴桐搀下车后我发现她还是走不了,情急之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背起她就跑进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经初步检查便确定是急性阑尾炎,让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和交钱,我这才想起来要通知她妈。医院走廊里我给她家座机打了两遍无人接听后,只好去问吴桐她妈的手机号。吴桐趴在急诊室的桌子上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我,我立刻心领神会,在她手机里翻出她妈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然而打了三遍都没人接,气的我差点骂娘了。第四遍终于接通后我强忍住飙脏话的冲动:“喂,你女儿得了急病,现在在我这儿,你马上拿钱过来吧。”
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对方听我说完后竟说我是绑匪,问我要多少赎金才肯放过她女儿。气的我差点当场摔手机。
“喂!阿姨你听好了,你女儿吴桐得了急性阑尾炎,现在在县医院需要立即手术,请你带着钱马上过来!”我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敢跟未来的丈母娘这么说话,看来我也真是急昏头了。
直到看见吴桐在她妈的安抚下被推进手术室,我才悄悄离开,作为一个同学,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可不想在这接受她妈的追命连环问。只希望手术室里的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