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糯只能说:“我家亲戚出了点事,需要咨询律师。”
“出啥事儿了?”王可儿也冒了出来。
“我姐打算离婚。”自家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那个渣男又家暴了?”此事王可儿有耳闻。
“嗯。”
“赶紧离!我把我们律师的电话给你,让他帮你姐讨抚养费。”说完,王可儿通过私信转发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糯米,你要回去处理吗?”南孟洋又问。
这倒提醒了方糯。身为家中独女,在母亲家中她排行老二,表姐出事,她要不要回去?
“糯米回去也没用。她又不会打架。”王可儿说。
“王总唉,我姐姐离婚,为什么我要去打架?”方糯哭笑不得。
“废话。遇到这种渣男,如果你姐有弟弟,早就上去打他一顿了。”
他们家有弟弟,可惜……
“唉,我家弟弟是文人。”方糯叹息道,心里开始盘算回去的安排。
“你若要回去,还是叫人陪你的好。”南孟洋嘱咐说,“你姐夫既然会打你姐姐,保不齐沟通不顺时会动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对!把你教练叫上。人家看他一身肌肉,都不敢动手。”王可儿出主意说。
这句话却刺痛了电话那头的南孟洋,他提醒方糯注意安全,可不是为了给她和她的教练创造机会的。
“那倒不必。只是若我回去,迷迷就没人照顾。它在孕期,又不能寄养。”方糯有后顾之忧。
“我帮你照顾。”南孟洋不知从何来的冲动,自告奋勇道。
“呀呀呀呀,糯宝宝,小心有人趁机劫猫。”shawn也跳了出来,开玩笑道。
“不要叫我‘糯宝宝’,”方糯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南总劫我的猫,我就盗他的狗。”
群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我事先讨好一下猫妈妈,这样它就愿意把儿子给我养了。”南孟洋确有此意。
“哼哼,南,就知道你不怀好意。”shawn发了一个奸笑的表情。
王可儿、金菲也顺着shawn发了同样的表情。
方糯不明就里,以为大家都在开南孟洋的玩笑。
但南孟洋知道,这三个人都在质疑自己对方糯的心意。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糯米,没开玩笑,你如果真要回家,我可以帮你照顾迷迷。”他发私信给方糯。
“可以吗?但是迷迷没去过你家,我怕它应激。”
“这倒是。是我欠考虑了。”
“或者……”方糯也不知为何如此冲动,竟然建议道,“你可以每天来我家给迷迷换水、倒粮吗?”
那边没有回答,方糯以为南孟洋在犹豫,连忙说:“没事没事,你也很忙,还是……”
消息还没发出,南孟洋的回答便来了:“可以啊,只要你放心我去你家。”
“穷酸小庙,南总愿意屈尊已是大幸了。”方糯松了口气,开玩笑道。
“那明天我先来踩踩点?”
“好咧!”
方糯痛快的答应,让南孟洋心花怒放。
第二天便驱车接方糯下班,却见到方糯阴沉着脸上了车。
“怎么了?”
“哦,”方糯这才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说,“没事,我们走吧。我告诉你路线。”
她不愿提,南孟洋自然不再追问,按着她的指示开往方糯家。
她不愿提,南孟洋自然不再追问,按着她的指示开往方糯家。
方糯在杭州的家很小,离市中心20分钟车程的60平方公寓,是她十来年工作攒下的积蓄能买到的最大面积。
房子的格局很普通,进门是客厅,不大,放得下一组沙发、茶几和40寸壁挂电视机,点睛之笔是可以让方糯发呆、让迷迷晒太阳的飘窗。
右边是开放式厨房,用半米高的餐台划出与客厅的界限。再往里,就是主卧和客房。
南孟洋没有再往前走,并不知道卧室是怎样的,但是从客厅的装饰来看,卧室必然也沿袭了简约寡淡的风格。
墙上连幅画都没有。
他无奈地想,转头问方糯:“迷迷的窝呢?”
方糯指指飘窗旁的猫爬架,那里的地上堆满了垫子,迷迷正在其中打滚。墙角则放着一个用轻纱遮盖的帐篷猫窝,还挂满了可爱的绒球。
迷迷的窝,可能是这个家里最精致的地方了。
南孟洋越发觉着方糯过得太委屈,不禁心疼地说:“迷迷都过得比你好。”
“请主子进门,自然要好生待它。”方糯却不以为然,“喝咖啡吗?不过我这里只有咖啡粉。”
“水就可以了,谢谢。”
哪能就给水喝?方糯嘟囔着,从厨房拿了一瓶苏打水递给南孟洋,她见过他在公司喝过这款。
南孟洋笑了笑接过来,没料到她也有心细的时候,开玩笑说:“优秀,会揣摩老板心思。”
这句褒奖之语,方糯却只有苦笑,回答说:“我不会揣摩人的心思,否则今天也不会……”
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怎么,又给你气受了?”南孟洋问,想来必是工作上不顺心。
“气?不,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给气受也是因为我能力不够而已。”方糯说着气话,下班前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里,绵白尖酸刻薄的话又再次在耳边响起,不禁感到酸楚,咬着下唇,低下头,不愿让南孟洋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
“他说你什么了?”南孟洋向方糯走近了几步。
“说我……”方糯停顿了一下,她知道不该跟南孟洋说这些,但她忍不住想向他述说,“他说我白干了这么多年,连个整改方案都写不好。还说我……”
方糯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得不用深呼吸来遏制眼泪流下来。而心中的酸楚一刀接一刀割着她的心。
“说我就这样了,再也不会有提升了。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他根本不懂人力资源,根本不了解我!”
方糯咬牙说出这句话。
对于十分在乎他人看法的方糯来说,不专业的领导对自己的贬低,狠狠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让她久久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憋着,经不起一点点的触动。
迷茫,不甘心随着眼泪一涌而出。眼前的南孟洋变得模糊,但是他的气息却瞬间笼罩住了自己。
“没事没事,”不知何时,南孟洋已将方糯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他故意贬低你的话语,不要放在心上。对我而言,你代表了无限可能和无穷的惊喜。是他太过分,故意忽略你的好。”
这些皆是南孟洋的肺腑之言。她的好,她给自己带来的惊喜,不需要别人认证,更不是一两个小人的贬低之词就能破坏的。
看着她夺眶而出的眼泪,他的心被刺得生疼,比听到她与shawn说笑还要难过。
听着她在自己怀里哭泣,他既欣慰自己此刻在她身边,又担心自己此时的情感是怜悯多于对她的喜爱。
如果真的是一时兴起,他该怎么办?该如何面对她?
这么想着,他收紧了拥着她的双臂,让自己的气味完全地包裹住她。
这是方糯第一次被男人抱着。可能幼时曾被父亲、爷爷抱过,但她已不记得了。
南孟洋略带麝香的古龙水香味笼罩着,让她有些目眩,有些痴迷,哭得疲惫的身心都软弱无力靠着他。
这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安全感,没有风言风语,没有狂风骤雨般的谩骂,也没有无尽的打击。
安静,耳边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她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泪早已止住,但心却不知如何平复。
“喵~~~”沉静了许久的客厅忽然被猫叫声打破。
方糯转头看去,迷迷正卧在沙发上盯着他们俩。她心虚地说:“迷迷好像在瞪我们。”
南孟洋笑了,没放开拥着她的手,说:“也可能在提醒我来这里的目的。”
方糯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胳膊,轻轻拉开与南孟洋的距离,抬头看他,正巧对上南孟洋低头望着自己的双目。
如同被烈火烫到,方糯连忙低头,羞红了脸,挣脱开南孟洋的怀抱,边走向厨房边说:“那个迷迷的猫粮放在厨房的柜子里,这边打开就是了。还有……”
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僵住了。
南孟洋竟然从身后环抱住她,让她的整个后背紧紧贴住自己,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边,热气吹得她脸颊越发滚烫。
“糯米,”南孟洋本就富有磁性的声音,现下听上去实在该死的诱惑,“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交待?交待什么?她有跟他要交待吗?
方糯心乱如麻,一动都不敢动,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段时间里,不要理shawn,也不要想你的年教。”他将她转过身,让她正视自己,“只想我,想你对我的感情,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费脑子。”方糯呆呆地回答说。
“以你聪明的脑袋瓜子,应该不是难事吧。”他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
“不是,你不明白我的脑回路。”方糯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情商,不对,我对感情一窍不通。所以你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喜欢我?”南孟洋可没想过有这个选项。
“也不是,我……”方糯这会儿就开始头晕脑胀,思绪混乱了,“我怎么知道自己是喜欢你,而不是喜欢年教呢?”
南孟洋惊喜地发现,方糯的选项里没有shawn。
他笑着说:“方大顾问,你可以用比较法。”
跟方糯对话,最好的用语就是工作模型和工作术语。
“哦~~~是个办法。但是,”一遇到研究课题类,方糯开始神神叨叨起来,“我已经把年教从选择项里剔除了。再把他放回去,这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拿别人来做比较?我认识的男人里,没第三个人能让我有好感了呀。说来说去,还是个费脑子的事情。”
她最后这样下定论。
南孟洋叹了口气,收紧环在她腰上的双臂说:“省心的办法也有,就是你不要再跟你的年教说说笑笑,最好这段时间跟他不来往。”
“为什么?”方糯抗议说,“我要健身的,不能断了联系。再说你的这段时间,是多长,多久?”
南孟洋语塞,回答不出来。
“说你霸道你还不承认。自己都不知道要多久,就要求我跟别的异性断了往来。这叫独裁,知不知道,南总?得治。”
看到方糯恢复了活力,南孟洋很是欣慰,笑着说:“你就是我的药。”
说着俯身想去亲方糯,却被她躲开了。
“不行。”方糯拒绝说,“现在不行。”
南孟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些过分了。
说的也是,他们俩都还没确定彼此的心意,被他抱在怀里应是方糯目前最大的让步了吧。
“好。”他抱紧她,贴着她的耳朵说,“回家后自己注意安全,每天晚上给我信息。”
“哦。”方糯轻应道。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傍晚时分还在为绵白几句谩骂,感到委屈不甘的自己,此刻却被南孟洋搂在怀里。心中“喜欢南孟洋”这个文件的名称也被硬生生改成了“等他回答”。
她没有告诉南孟洋,实际上从他再次抱住自己,要自己等他的那刻起,她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她是喜欢他的,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比跟年柏成在一起时更开心,更放松,但是也更小心翼翼。
与生俱来的不自信,让自己总是在喜欢他的这件事上望而却步。
如今若不是他主动打破这个壁垒,或许他们会就此错过吧。但是若南孟洋最后给她的答复是否定的,那么她该怎么收拾这份心情呢?
方糯发现,这个不确定的因素,比第一次写人力资源研究报告还要让她揪心。好在方糯擅长回避,于是把这个烦恼打了个包,扔在角落里。嗯,等以后再说吧。
现在她要应付另外一件烦心事。
她朝医生道了声谢,目送他离开,回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表姐,面容憔悴,双目红肿,脸上还有不少的淤青未消。
“按照律师的建议,夫妻财产平分,孩子归小恬,男方再每个月给2000元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方父拿着跟律师沟通的结果,跟大姨商量道。
“好是好,但是他们会答应吗?”大姨担忧。
“这是正常的离婚财产分配比例。再说他们理亏在先,我们不报警已经很不错了。”方糯解释道。这件事上,她必须说服大姨不能让步。
“那……那待会儿他们来了,妹夫你跟他们聊吧。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清楚。”大姨赔笑道。
“好。我来说。”方父又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小姨父说,“小妹夫,你是医生,小恬的伤有多严重,待会儿如果有必要,你也跟他们说说。”
“哦哦,这个……也行。不过还是主治医生讲最清楚。”小姨父勉强笑了笑。
小姨则拉着儿子,对大姨和方母说:“大姐,二姐,我们出去吧。让二姐夫和小同爸跟他们聊。方糯你也别待在这儿。”
“不,我陪我爸,”方糯拒绝后,又对表弟说,“小同,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得留下来给姐撑腰。”
“哦。”表弟濮同文弱地应了一声。
“哎呀哎呀,”小姨拉着儿子不放,“小同得赶紧回杭州去,他学校里还有好多事呢。对不对啊,小同?”
说着朝儿子使了使眼色。
方糯不用核实,也知这是借口。若不是父亲极力要求全家人都到,小姨一家今天根本不会出现。
“小同,你都成家当父亲了,要给自己的孩子做榜样。”方糯鼓励道。
“哎呀,方糯,你说的对啊。我们小同都当父亲了,要养家,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小姨紧紧拉住儿子,就是不肯松手。
濮同自小就文弱,很听父母的话,就算连续考研三年,也要考上父母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如今在名校当助教,娶了一个杭州本地人为妻,夫妻二人刚有了孩子,小日子也算有滋有味。但方糯一直没有在濮同身上看到男人应有的气概和洒脱,这让她很着急。
方糯还想劝说,却被方父拉住了。方父朝她摇摇头,让她不要强人所难。方糯不得不作罢,退了一步:“大姨得留下吧。那毕竟是你亲家和女婿。”
“哦,好。”大姨只得应下来。
小姨带着胜利的笑容拉着儿子匆匆离开病房,方母尾随其后,经过方糯时嘱咐说:“你们俩小心点,事情一不对劲就喊人。”
“妈,你放心吧。小场面而已。”方糯安慰她说。
算小场面吧。方糯毕竟也是从可怕的老滕手里逃出来的人了。
“小恬,待会儿你别说话。”
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方父刚嘱咐完,病房门口便走进三个人来。
两男一女,两老一少。
两个男子,都高大魁梧,年纪大的那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脸上满是皱纹,手掌上都是老茧,是常年做粗活而来。
年轻的那个,挺着啤酒肚,走路时双手还拽着拳头,鼻子通红,一看便知是常年喝酒的。
女人年纪比较大,瘦弱,一双小眼眯着,畏畏缩缩地跟在父子俩身后。
“怎么样?亲家。”年纪大的男子一进门便大声吼道。
沈恬及其母亲吓得哆嗦了一下。大姨退了几步,躲到了比自己个矮的方糯身后。
“王哥,”方父往前迈了一步说,“我们坐下聊。”
“不必。”被称为“王哥”的男子,便是沈恬的公公,他大手一挥,站在方父的面前,“有事快说!”
“王哥,是这样。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让两个孩子离婚,各过各的。”
“那不行!”王锦荣走上前,站在父亲的身旁说,“我不同意离婚。”
“锦荣,小恬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肯跟她离婚?你想干什么?”直面两个比自己高大的男子,方父毫不畏惧。
“那是她自找的,她偷人。”
“我没有!”面对子虚乌有的指责,沈恬委屈地哭起来。
“说我姐偷人,你有什么证据?”方糯连忙上前安抚,同时质问王锦荣。
“嘁!证据?如果老子有证据,她今天就不是断了两个肋骨这么简单了!”王锦荣嚣张地吼道。
这幅有恃无恐的嘴脸,让方糯心惊,更让她气愤,怒瞪着王锦荣不说话。
“你看,王哥,”方父则显得冷静很多,“两个孩子都闹成这样了。这日子过下去也没意思,还是让他们俩离婚吧。”
“不行!”王锦荣再次拒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跟我离婚,分我的财产,还要带我儿子走。告诉你,没门!”
“分财产?那可不行,”站在最后面的王母听到这句话,双眼放光,站到了儿子的身边,“我们家的财产,可是我们锦荣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可能白给你这个女人?”
“我姐没工作吗?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房贷可都是我姐一起还的。还有他开的那辆车,也是我姐的积蓄买的。”方糯挡在沈恬的前面,直视王母说,“他从来都没管过孩子。回到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家务事都是我姐一人操持。”
“那是她的本分。男人在外面工作这么辛苦了,回到家享受老婆服侍,是应该的。”
“我姐也要工作的。每天在商场站10个小时以上,回家还要做饭洗衣服,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吵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王父大吼一声,把自家老婆子吓得缩了回去,“老方,我们现在不同意离婚。”
方父回头和方糯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样的情况他们预估到了。
方糯握紧双拳站到方父身旁,抬头瞪着王家父子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选择报警了。”
“什么?报警?”王父双目一瞪,如山一般的影子笼罩住矮小的方糯,问道,“你们要报警?”
“对!”方糯的心越跳越快,但仍挺直腰背说,“夫妻吵架属于民事纠纷。但是打伤人,就属于刑事案件了。”
这句话让王母胆颤,连忙拉了拉王父和王锦荣的袖子。
但王家父子二人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王父看向方父问:“老方,你们这是要拆台,是吧?”
方父回答:“王哥,你别误会。我女儿在杭州做商场的,这是他们公司通常的做法。”
“杭州是杭州,大城市不讲情面。我们这里是小地方,凡事得看人。”王父撸了撸袖子,“我有的是兄弟。你们如果报警,我有的是门路通关系。”
方糯冷笑。论人脉,他还争得过她父亲?
“自家事,当然最好是自己解决。”方父继续说,“也不好劳烦国家机关。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对吧,王哥?到时候犄角旮旯,到处说锦荣因为打老婆被关进去,多丢人。”
“我不怕丢人!”王锦荣喊起来,“要丢人也该是她。一把年纪了还偷人。”
“我姐没偷人!”方糯再次反驳说,“你既打人,又诬陷,当心我告你诽谤。”
“唉!小丫头片子,想打官司是吧?来!姐夫先跟你打一场!”王锦荣撩起袖子,就朝方糯走去。
方父连忙挡在女儿前面,劝说道:“锦荣,你克制点。这里是医院,闹大了,他们真的会报警的。”
“锦荣!”王父大吼一声,喝止了儿子。
“哼!臭丫头!”王锦荣狠狠瞪了方糯一眼,退了回去。
方糯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见到王锦荣退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王哥,小孩子不懂事,你多见谅。”方父把方糯藏到身后,“不过呢,我家方糯话说得也没错。小恬这伤还是很严重的,医院一直在问受伤原因。我们是瞒着,但是人家医生也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来。保不齐会去报警。这如果扯上官司,就更说不好了。”
“你当我不懂吗?”王父还是没有退让,“就算闹上法庭,夫妻之间的事,人家法官都是先劝和解的。”
“那是夫妻双方都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方糯探头白了他一眼,好心给他普法,“现在我姐肋骨骨折,至少是重伤二级,是要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实际上沈恬的伤还够不上重伤,律师也说如果以故意伤害罪论处,王锦荣最多判1年。但是王家父子怎么可能懂这些,所以方糯故意夸大了事实。
王家父子这会儿终于变了脸色,相互看了看,王父紧绷的脸也松了下来。
“亲家母,”王父对一直躲在后面的大姨说,“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没必要闹上法庭。我会让锦荣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对小恬好,不会再碰她一根手指了。”
大姨正想说好,却被方父一个咳嗽制止了。
“保证书?之前写过保证书,有用吗?”方糯驳斥道。
“唉~~你这个丫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真欠揍是吧?”王锦荣怒气上涌,撸着袖子又想揍方糯,却被其父拉住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王父盯着方糯问。他这会儿发现,矮小的方糯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王哥,我们还是想让他们俩离婚。小恬会搬走,孩子她会抚养。就是锦荣每个月要给点抚养费。”
“不给不给!”王母厉声拒绝,“她要走就走,别想拿我们家一分钱。”
“阿姨,姐夫是有抚养儿子的责任的。”
“我们王家的孙子,得留在王家。”
“对,孩子得留下。”王父附和道。
“王哥啊,”这个方父也料到了,他不紧不慢地说,“锦荣还想再婚的吧。再婚,一个人比带个孩子要容易一些。毕竟女人都不想做后妈,做好做歹都要被人嚼舌根。小恬是打算一个人的,所以才提出带孩子。再说,你们也可以经常去看孙子的嘛,小恬不会搬很远的。”
方父一番话说下来,让王父动心。
多子多孙,是老一辈传统的观念。如今国家开放二胎,王父自然是希望儿子再要个孩子的。再婚是必然的。而就如方父所言,单身汉比带着孩子的离婚男更容易找对象。
王父点点头说:“孙子可以带走,但是抚养费……锦荣是个打工的,没什么钱,房贷还没还清。日后若再成家,他就更得养家。”
“那这样,抚养费稍微少给点。那辆车……”
“车是我的!再说,她又不会开车,要来没有任何用处。”方父还未说完,王锦荣便拒绝。
“车是用我姐的钱买的,房子还贷也有我姐的份。按理来说,不只是车子,房子也得分我姐一半。”见王锦荣想骂人,方糯又说,“姐夫,你要真不给,我们就闹上法院。”
“闹啊,去闹啊。到时候看谁面子挂不住!”王锦荣朝方糯吼道。
这个小表妹见面机会不多,以前只知道她文文弱弱,不爱说话。没想到是个泼辣的丫头。
“肯定不是我们啊。你不仅打老婆,连买车都要老婆付钱。到时候当心别人说你是吃软饭的。”方糯怒火攻心,说话开始口无遮拦。
“你说什么?我吃软饭,我今天非让你瞧瞧我到底是不是吃软饭的!”
王锦荣说着,撸起袖子大步走过来。方父连忙挡在他前面,却被他一把推开。
“爸!”见方父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方糯急了,连忙躲到病床边,摁下房铃。
同一时间,王锦荣的拳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方糯被冲击力推动,额头撞在了墙上。
“哎呀呀,不要打不要打!”大姨在一旁惊呼。
小姨父一边喊“救命”一边跑出了病房。
王锦荣不为所动,大跨一步,拉住方糯的衣领,再挥拳,这次被沈恬抱住了胳膊。
“住手!住手!”沈恬有气无力地喊着。
方父也赶了过来,帮忙一起拉住王锦荣。
经历过老滕一事的方糯,此刻冷静得可怕,即使衣领被揪紧,被勒得呼吸困难,她仍大骂王锦荣:“我告诉你,你今天进警局后,休想轻易出来。连着姐姐的份,我一起告你!”
“臭丫头,我弄死你!看你怎么告我?”王锦荣松开方糯的衣领,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王锦荣大手粗大,轻易掐住了方糯纤细的脖子,越掐越紧。
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方糯拼命挣扎着,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依稀听见父亲急切的呼喊和沈恬的哭声。
好奇怪啊,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开始想念南孟洋。
莫不是人在濒死时,总会想到重要的人?
但是南孟洋的脸在脑海中只停留了几秒钟,方糯开始昏迷。
好在医院保安及时赶到,制服住了王锦荣。
“糯米,糯米。”父亲焦急呼唤,把方糯唤醒。
“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头无尽酸楚。但是她不能哭,必须忍住。
扶着自己的父亲已双眼通红,如果看见自己哭泣,必然会很难受的。
她咬牙站起来,安慰父亲说:“我没事,没事。”
“是爸不好,让你受苦。”殊不知,方糯故作坚强的模样,让方父更为难过、内疚。
他转过头,悄悄擦去忍不住掉下来的眼泪。
父亲还是哭了。方糯心口似被针扎了般痛。印象中父亲一直坚强、高大的身躯,在那瞬间让方糯看到了柔弱,也让她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
“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报警。”她坚定地对站在病房门口的医生说。
“不要报警,不要报警。家丑……”大姨还想阻止,被方糯怒瞪了回去。
“老方,你们故意激我儿子动手,好有借口报警。”一直旁观的王父指责说。
“对!你们诬陷我们!”王母也跟着起哄。
“诬陷?我姐还躺在病床上呢。阿姨做人要讲良心。”
“亲家母,我们当初给了你那么多聘礼,现在离婚你们还要抚养费,你说你讲不讲良心的?”王母不依不饶,试图从保安手中把儿子解脱出来。
“我……”大姨胆怯了,责怪方糯,“方糯啊,你好好说话嘛,干嘛动手?”
方糯傻眼。挨打的是她,现在却被说成了动手打人的。
“妈,是锦荣打方糯,你不要弄错了。”好在沈恬明理,替方糯说话。
“我不管谁打谁,不能报警。”大姨手一挥,就是不同意。
“我已经报警了。”被遗忘的医生拿着手机,淡淡地说。或许在他眼里,面前这场闹剧可笑得让他已无力吐槽。
医生话音刚落,两个民警就从他的身后走进病房,问:“谁报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