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请你吃。”孙敏一脸天真无邪,把一盆车厘子端到方糯的面前。
孙敏笑了笑,转身端给其他的同事,一个工位接一个工位,她不厌其烦地把车厘子分给在场每个同事,当然也包括绵白。
“绵总~~~吃水果吗?”孙敏边说边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她甜甜的声音,让人听得酥麻。
方糯没有看见绵白的表情,但是她清楚地听见了绵白的轻笑。
“好啊,谢谢。”绵白的笑声在告诉其他人,他心情很好。
这预示着近段时间,绵白不会无故找茬,就算员工犯点小错,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如此方糯也乐得清静,少了很多烦心事。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想。
瞥见孙敏走近总经理办公室后,与绵白的互动,齐苗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财务室,愤愤不平地将孙敏递给自己的两颗车厘子扔进垃圾桶。
什么玩意?
这个孙敏入职才一个月,便跟公司里所有人打成一片。平日里不是极品水果,就是进口零食,时不时拿来跟大家分享,再加上她漂亮的外表,抹了蜜的嘴,办公室里每一个不喜欢她,羡慕她。工程部的大老爷们更是,何曾与这么平易近人的美人共事过,即使跟孙敏开些不雅的玩笑,也会获得一两句回应。
这女人符合了所有男人心目中女神的形象,但又懂得处事,而不至于招来其他女人的嫉妒。看梓月和方糯,虽说与孙敏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彼此间也相谈甚欢。女人嚒,在不伤害彼此利益的前提下,能快速成为好友知己。所以,很快地,孙敏与其他女员工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平时更是三五人聚在一起聊化妆聊穿搭,气氛很是愉悦。
而这着实伤到了齐苗苗。她刚入职的时候,与公司里哪个女同事不是无话不谈的,就连方糯都偶尔会跟自己说些小秘密。但是随着自己靠上了季总这棵大树后,方糯不再多搭理自己,梓月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而她的下属们虽然仍与自己经常吃饭,但言语间却生疏了不少。
这让齐苗苗浑身难受。她唉,大学时的学生会长,每时每刻享受他人的瞩目和追崇的齐苗苗,却受到两个老女人的排挤,现在更是,孙敏入职后,齐苗苗就像透明人一般,走进工位区,只得来平淡的一瞥,食堂用餐她的身边只剩下新来的出纳。
她算什么?不过是有百强企业的背景而已,进来一个月了一点业绩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花瓶。
齐苗苗对孙敏嗤之以鼻,心里盘算着如何把焦点重新夺回来。
她看向桌上的报表,计上心来,拿起报表赶往集团。
“季总好。”她走进集团豪华的高管区,敲开财务总经理的门。
“请进。”财务总季林眼睛没有离开电脑,手不断划动着鼠标。
“季总,丽水项目的月度损益表已经做好了,请您过目。”齐苗苗站得笔直,把报表呈了上去。
“唔,”季林看完最后一行字后,目光才从电脑移到齐苗苗身上,“以后发给总账会计就行了。不需要给我。”
“是,季总。只是我做完之后觉着有些事要向您反馈一下。”
季林瞄了眼报表,看向齐苗苗,他不动声色,等齐苗苗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觉着项目上提供的数据有点问题,我觉着……”齐苗苗正想高谈阔论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却见到季林双眉微皱,她立刻停了下来。
“苗苗,你很聪明,”季林带着失望的口气说,“但是还不够世故。哪些事可以插手,哪些事不可以插手,你好像没分清楚。”
齐苗苗以为她谈论丽水项目,触及到了季林的原则,连忙致歉说:”对不起,季总,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专业能力不到家,还对项目数据指手画脚,是我不对。“
季林叹了口气说:”当然不对。你对地产开发一无所知,怎可草率判定项目数据有误?数据是否有误,责任在谁,不该由你去判断。“
”是。“齐苗苗轻声回答,她自知太冲动了。
”苗苗,我给你机会学习,是觉着你是可塑之才。“季林第一次对这个机灵的丫头产生了负面的评价。
”谢谢季总。“齐苗苗知道,她现在必须谦虚,才能弥补刚刚的过失。
”但是,我可不希望我看重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给我添麻烦。“
”没有没有,季总,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齐苗苗连忙否认,她开始明白季林所言并不单指方才一事。
”没有最好。苗苗,天星商管还没有财务经理,日后是外聘还是内部提拔,绵总的意见很重要,你懂吗?“季林很隐晦地提醒齐苗苗。
”我懂,季总,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性。“
”懂就好。没事就出去吧。“季林说完,目光又移回电脑上。
齐苗苗悻悻然地走出了办公室,连着加了三天班的计划落空了。
作为个喜欢交友的女孩,齐苗苗怎可能会愿意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整理根本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地产财务工作呢?一切都是为了从商管调职到集团财务。
她不蠢,入职天星广场时就做好了盘算。她的资历不够,所以没有通过天星集团的面试,但是她顺利拿到了天星广场的offer,那么从子公司到集团公司,应该不是难事吧,何况她得到了季林的赏识。
所以当接到辅助总账会计做丽水项目的财务报表时,她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力求做得完美,让季林眼前一亮,然后自己再适时提出调往集团的意愿,必然像之前提涨薪的事一样,能够得到允可。
所以当听到季林的暗示后,齐苗苗心都凉了。
不知道哪个嚼舌根的,跑到季林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破坏了自己在季林心中的好形象。季林不仅没有夸赞自己,还给了警告。
但是重要的信息,齐苗苗也没有漏。
明面上,季林在暗示要培养自己做商管的财务经理,而第二层的意思是,要自己跟绵白处好关系。
这么说,是绵白去季林面前抱怨了?
不,不对。按绵白的性格,绝不会贸然做这种可能会触怒季林的事情。那么是谁呢?
齐苗苗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不是眼前最紧要的。齐苗苗知道,自己调往集团的计划破灭后,现下只剩下商管财务经理这条路可以往上走。那么,就像季林说的,绵白对自己的看法很重要。
空穴来风必有因。绵白必然是对自己有了微词,才会让季林有这样的暗示。那么该如何确保这个唯一的晋升机会万无一失呢?
齐苗苗烦恼着,脑海中浮现周末出外游玩时不经意看到的画面。
上周周末,在办公室遭受冷落的齐苗苗,约了几个好朋友出去散心。他们在满陇桂雨找了个有前院的民宿,一边玩狼人杀一边烧烤。
秋季早已过去,但杭州的晚桂却还在坚强绽放。满陇桂雨的角落里,尚能闻到醉人的桂花,很适合心烦气躁的齐苗苗散心。游戏玩过两轮,苗苗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她离开游戏阵营,整整衣衫坐到烧烤架旁边。
不过她可不是去烧烤的。她如此注意形象,怎可能会做这种油腻腻的活,何况烧烤架与外街只隔了一道矮墙。
天气绝佳的周末,满陇桂雨比比皆是朋友聚会、好友玩闹,不乏年轻的富二代或者是成功的年轻企业家。
齐苗苗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狩猎”机会,她特意精心打扮,就连吃鸡翅都始终保持着俏皮又优雅的动作,就等一个心仪的“猎物”上钩了。
然而久未寻到的齐苗苗,被隔壁民宿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陈总,你好坏呀。”嗲得让人浑身软麻的女声,让齐苗苗产生了好奇。
这声音很像是孙敏的。
齐苗苗转身走向一旁的篱笆墙。民宿的前院彼此紧挨着,为了营造私密性,用高约出一人的篱笆墙隔开,因此民宿与民宿之间,虽能听到些声音,却见不到人。当然既然是篱笆,自然还是有些缝隙的,齐苗苗便是投过这些缝隙看到了隔壁民宿的情景。
随后她见到了让自己久久难忘的画面。
隔壁前院的设置相对较豪华,摆放着三张欧式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桌边是舒适休闲扶手沙发,一旁是民宿主人特意搭建的室外灶台,可烹饪也可烧烤。
此刻民宿主人正在灶台前为唯一的一桌客人烹饪菜肴。
而这唯一的一桌客人里,就有齐苗苗认识的熟人。
“叫陈哥。”一个中年男子挑眉对坐在对面的女子说道,眼睛直勾勾盯着女子不放。
嘁!齐苗苗咋舌,这个男子脖戴手指粗的金项链,手腕上挂着碧玺手链,手边还放着个阿玛尼男式手包,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有钱。
一个典型的暴发户。齐苗苗想,看向正跟男子说笑的女子,她没认错,真的是孙敏。
脱下了严谨的西装,换上柔软的紧身短裙,妆容也化得更加艳丽。
这是给谁看啊?齐苗苗瞬时心头泛起一股酸味。
“让我叫你陈哥,你不是想认我做干妹妹吧?”孙敏捂嘴笑着说。
“哎呦,那敢情好啊,就不知道绵总答不答应啊?”男子看向自己正对面的人。
绵总?齐苗苗听到这个词,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发现坐在孙敏身边的男子的背影很是熟悉。
“认干妹妹可以,但是有没有见面礼啊?”男子的嗓音和绵白一模一样。
随后男子脸转向孙敏,露出俊朗的侧颜,正是绵白!
绵总怎么会跟孙敏在一起?齐苗苗大吃一惊,但随即又想起绵白经常给招商人员介绍潜在客户,便觉着也合理。说不定这位陈总有意向开店,绵白照顾孙敏,便将她带来与其认识一下。
“哎呀,绵总,你早说嘛,我今天什么都没准备。这样吧,”男子对上菜的民宿主人说,“今天这顿饭我请,老板,再来两道你们的特色菜。”
“谢谢哥,我敬您。”孙敏端起酒杯,立刻改了称呼。
“来,哥敬你,还有……”男子端着酒杯,朝绵白暧昧地笑了笑,“我妹夫。”
“陈总,别瞎说。”绵白如此反驳,但声音中带着笑。而一旁的孙敏害羞地笑了。
听到这段对话,齐苗苗心里直打鼓。
什么妹夫?绵白的夫人不是大学老师吗,什么时候变成孙敏了?
“哈哈,帅哥靓女,多好的一对啊。”男子拿出手机提议说,“来,敏敏,哥给你们俩拍张照。”
“好呀。”
孙敏大方地起身,靠到绵白身边,双手更是抱住了绵白的脖子。再看绵白,很自然地搂住了孙敏的细腰。
我的天!齐苗苗倒吸一口冷气,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公司里彬彬有礼,即使员工聚餐也绝不会乱来的绵白,这会儿竟然堂而皇之地和女下属如此亲密。
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绵白和孙敏本就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齐苗苗越想越觉着有可能,但她无从查证,只恨方糯嫉妒自己,和自己翻了脸,不然……等等,方糯是人事,全程负责孙敏面试、入职,她不可能不知道。
再加上方糯对孙敏态度友善,说不定她就是靠这个来讨好绵白,所以最近绵白都没有再找方糯麻烦,甚至还帮着方糯对付自己。
呵,方糯,你这只老狐狸。
齐苗苗一直以来看不起方糯,觉着她人如其名,懦弱,不敢反抗,还自诩清高,看不起自己三本出身。但是这件事让齐苗苗很是佩服方糯,敢帮总经理把他的小三弄进公司,以此来讨好领导,这个方糯还是蛮有胆量和手段的嚒。
那么她为何不如法炮制呢?
齐苗苗计上心来,她比方糯更有胆识有手段,再说她也不喜欢孙敏,当然不可能会通过讨好孙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是想着,她从抽屉中拿出那盒追求者送她的巧克力,理了理妆发,敲开了绵白的办公室。
“绵总。”她推开门,见到绵白正与方糯说着话。
“有事吗,苗苗?”见到齐苗苗,绵白的头微微发胀,小丫头不会又想搞事情吧?
“嗯,您上次让我做的报表弄好了,想跟您汇报一下。”齐苗苗不露声色地把巧克力放到身后,另一只手把报表展示在面前。
绵白点点头,对方糯说:“那就这样,你整理好了再发我看一下。”
“好的。”方糯收起笔,转身离开。
与齐苗苗擦身而过时,瞥见了她藏在身后的巧克力,方糯在其背后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丫头是想学孙敏吗,干起讨好领导的事情来了,可真有心机啊。
齐苗苗当然不知道,因为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绵白的身上。
绵白这会儿没有穿西装,只着了衬衫和西装马甲,衬出他结实的身材,微微靠近,还能闻到他身上隐约的古龙水味。
论年龄,绵白不在齐苗苗“狩猎”的范围内。但她不得不承认,绵白的容貌、身材都属于上层,是她那些年轻的追求者们无法匹敌的。何况绵白这个年龄层的男子有着年轻人没有的成熟魅力。
增加点社会阅历也是不错的。齐苗苗这样想着,挂着自认最好看的笑容走向绵白。
“她进去干嘛?”
方糯刚回到工位,隔壁的梓月便探头轻声问道。
方糯耸耸肩轻声回答:“说是汇报,但是拿了盒巧克力去。估计啊……”
“呵,绵总最近口福不浅啊。”梓月说,脸上的笑容饱含深意。
方糯心中萌生了一个邪恶的猜想,但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安抚并自我安慰道:“他高兴就好,我们也省了很多事。”
“对的对的,他开心,我们也少些麻烦。”梓月应道,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开心?方糯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绵白只是表面开心而已。
本财年即将结束,天星广场的招商率离目标值还有一大截,虽然撒伦入职后卯足了劲招商,但业绩迟迟没有很大突破,集团似乎已经开始对商管施压了。
这也是方才绵白与方糯讨论的事情,他要给招商团队下“死命”。而自己就是那把刀。
唉~~~当刀的滋味不好受啊,方糯叹息。都说hr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绩效考核就好似一把利刃,专砍完不成业绩的员工,殊不知这利刃既能伤员工,也能伤了握刀的人。真正吃这鱼肉的,却是藏在厨师背后的那名吃客。
“撒伦,有时间吗,聊两句?”她给撒伦发去信息。
“ok。”撒伦爽快地答应了。
二人走出办公区,在商场里捡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怎么了?”撒伦一坐下便直接了当问。
“你觉着手下这两人如何?还称手吗?”方糯不答反问道。
撒伦笑了,回答说:“方糯,方姐,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我能说不称手吗?”
撒伦直接得让方糯无从接话。她只得说:“张晨嫩了点,好在有背景,不怕没资源。孙敏嚒……”
“孙敏能把报告写好,我就很满足了。”撒伦盯着方糯,笑着说,“方糯,你今天不是找我谈这个的吧。”
撒伦很聪明,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能力。与他初次见面时,方糯就知道他若入职,必是员工中的刺头,梓月也知道,但她愿意去管撒伦,所以发了offer。
这次回归,一跃成为主管,还是实质的部门负责人,撒伦气势越盛,说话更加不客气啦。
“你知道集团对绵总施压了吧,招商率的达成。”
但是方糯并不担心,因为这次撒伦的顶头上司是绵白。无论绵白管不管得住撒伦,都是她和梓月求之不得的。
“知道。”撒伦简单的回答却让方糯有一种千言万语的感觉。看来撒伦所谓的知道,不仅仅是指听说此事。
“最后两个月,绵总要招商部分解指标,下军令状。”方糯一五一十地传达绵白的意思,其中省略数十句绵白对撒伦的不满。
是的,绵白在方糯的面前抱怨自己亲自召回的下属。听训的时候,方糯面无表情,一边轻声回应一边假装记录,实际上……
呵呵,但内心里,方糯笑得前俯后仰。
他是不是弄错抱怨的对象了?还是他对方糯有什么误解,以为方糯一直在自己的阵营之中,所以说话毫无顾忌了?
方糯当时觉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甚是单纯天真得很啊。
“完不成怎么办?”撒伦满不在乎的提问,打断了方糯的回想。
“既然是军令状,当然……”方糯没有往下说,聪明人都知道完不成的后果。
“嘁!又来这套。难不成他把我开了?”撒伦轻蔑地回答,“把我开了,就没人给他做业绩了。”
“也没说开你。”方糯安抚道,“你们三个人,大家伙把业绩目标分一点,又不是让你一个人扛。”
“我们部门说是三个人,那两个你觉着能做事情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撒伦也开始了他的抱怨,“一个有背景,别说我,绵白都动不了。一个就长相好,连份像样的报告都写不好。我指望他们俩分担业绩?方糯你可真会开玩笑。”
“张晨来公司一年,还是招了不少好商户的。”方糯的心情比较复杂,“至于孙敏……她刚来嚒。”
“呵,方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孙敏是怎么回事儿,你知我知,他也很清楚。”
撒伦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绵白。
不,方糯不知道孙敏的来历,至少她至今没有弄清楚孙敏的哪个优点让绵白觉得适合他这支招商团队。
可能是长相和人际交往吧。她猜,孙敏长得漂亮,又懂得抓住人心,这在物欲横流的商场,是很吃得开的。
“我不知道孙敏的来历。”方糯坦言,事情要讲明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误会,“但是我知道,绵总没偏帮她,这次军令状,她也是有指标要求的。”
“下了多少指标?”撒伦眼珠子一转,问道。
“她不是有试用期考核嚒,”方糯间接回答说,“至少也得完成试用期考核里的指标吧。”
“那才200平方。”
“你是部门负责人,你有权分解业绩目标给下属。”
“哈,得了吧,就算孙敏答应,绵白也不答应。”
方糯笑了,不知为何,她对绵白和撒伦现下的关系感到满意,说:“绵总可没这么说。”
“你确定?”撒伦表示怀疑。
“不信你去问他呀。”
“我当然会去问他。”
“哎呀。你们都是他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可能……”
“得了吧,什么自己人?”撒伦似被戳到了痛点,说得越发起劲,“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答应回来,他却只给我主管的职位和薪资。还给我配了两个不敢使唤也使唤不动的人。我辛辛苦苦给他解决了一千平方的空铺,申请给商户返一笔五万的介绍费,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方糯,你说,他这是把我当自己人吗?”
“钱的事,他也做不了主。不是怕集团误会,所以想先跟上面说清楚,再提申请嚒。”
方糯这会儿犹如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帮绵白和撒伦化解矛盾。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方糯可是十分愿意见到撒伦和绵白翻脸的。
她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方糯看着撒伦越说越气的脸,有一丝罪恶感。但也是一瞬间,比起自己对绵白的怨气,根本不算什么。
“他多厉害啊,把老板哄得晕头转向,轻而易举拿到百万年薪。这么点钱,他办不到?谁信啊?”
方糯笑而不语,她没有梓月那种化干戈为玉帛的能力,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撒伦都会反驳。而且她也不想化解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瓜葛。
当然工作还是要做的。
“你想想吧,业绩目标怎么分解。绵总说明天要看到你的分解方案。”
“再说吧。”撒伦朝她挥挥手,“我会找他的。先走了。”
随后转身离开。
方糯站在原地,看着撒伦远去的背影,既觉着好笑又心生担忧。
说到底,不就是要撒伦尽快完成业绩嚒?
她不知道绵白和撒伦的关系为何从一开始的默契,变成现在的紧张,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
虽然她嘲笑着绵白管理的无能,但也不希望天星广场完不成年度业绩目标,毕竟这可关系到每个人的年终奖金。
钱哪,她现在可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说起钱,她的潜在投资商,王可儿不知道有没有顺利把投资款争取到呢?
如此想着,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应该是今天晚上吧。南孟洋做东,请王可儿和王耀海吃饭,名义是感谢可儿及其父对自己的照顾,实际上是帮王可儿向王耀海获得开咖啡厅的许可。
可儿,你要加油啊。方糯心中默默祈祷着,拿不下南孟洋不要紧,只要让你老爸以为你们在交往,老爷子一高兴就什么都答应了。
“阿嚏!”似有感应般,王可儿打了个喷嚏。
“冷吗?”南孟洋问道。
“没事,鼻膜炎。”王可儿摇摇手,制止了南孟洋想让服务员调高温度的行为。
“就穿件短袖,能不冷吗?”王耀海说,对女儿一年四季不改的室内穿着表示不认同。
“空调开这么足,怎么会冷?”王可儿递个眼神给身旁的南孟洋,让他赶紧引开话题。
南孟洋接收到信息,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对王耀海说:“伯父,我敬你。谢谢你和可儿对我的照顾。”
“哈哈,太客气了!”王耀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十分满意这个女婿候选人。
二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王耀海开始了。
“小南啊,我听说你比我们可儿小两岁。”
“是的。”
“伯父一点没看出来,你看上去比可儿成熟很多。”
“呵呵,是,伯父,最近工作很忙,也没顾上剃胡子。”南孟洋摸了摸下巴几乎看不见的胡渣,自嘲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你为人处事成熟得多。不像我们可儿,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在长辈面前没有顾及。”王耀海说着瞪了女儿一眼。
“难道不是那些人先口无遮拦的嘛?”王可儿回了个白眼。
“伯父,可儿依赖你,所以在你面前像个孩子。我苦命,无法靠父母,必须学会长大。”南孟洋在父女间斡旋游刃有余。
“怎么,你父母……”
“还健在。只是他们一直认为,儿子应该独立,凡事要自强。我从小就被教育,即使被人揍得哭鼻子都不许回家找父母出头。”
“哈哈哈……”王耀海大笑起来,“对的对的,儿子就该这样教育。”
南孟洋与王可儿相视一笑。王耀海心情很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伯父,如果你觉着可儿太孩子气,应多锻炼锻炼她。”南孟洋悄悄给王可儿铺路。
“是的,是应该好好锻炼她一下。”王耀海毫不知情地认同道。
“把她丢出去,让她自己赚钱,不要靠家里,她就能快速成长。”南孟洋又说。
“不靠家里?”王耀海轻蔑地看了女儿一眼,“我担心她第二天就哭着跑回来。”
“嘁!少看不起人。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生活费全都是我自己打工挣的。”
“哼!打工挣生活费,能有多少钱?你买衣服的钱难道也是自己挣的?”王耀海“好心”提醒王可儿。
王可儿语塞了,确实如其父所言,国外打工挣的钱,只够自己日常吃喝,学费、房租、甚至连买点外套都还要用家里给的零花钱。
“那还不是伯父你太疼她了,舍不得女儿吃苦。“南孟洋又讨好道。
“你听听,小南都看出来我太宠你了。你还一天到晚说我限制你。”
“限制和宠不是一个概念,好嘛。”王可儿有些不耐烦了,眼神催促着南孟洋赶紧往正题上引,她可不想再继续跟老爸讨论父女感情问题。
“伯父,太宠孩子,也不好。”南孟洋不慌不忙地说,他有他的思路。
“对啊,小南,我认同你的观点。不能太宠她,不然以后嫁人了,非爬到丈夫头上去不可。”王耀海也有自己的思路。借此机会,他要问清楚南孟洋和女儿的关系,就算他们俩现在没关系,他也要在吃完这顿饭之后给他们确定关系。
王可儿暗叫不好,老爸又要提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虽说南孟洋答应和她父女俩吃饭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老爸现场催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王耀海真提起时,她心里直打鼓。
她对南孟洋是有好感,但她喜欢顺理成章地促成二人关系,而不是在这种家长催促的尴尬境地下,逼迫南孟洋表态,更不想因此吓到南孟洋。若南孟洋对自己无意,届时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么想着,她悄悄看了南孟洋一眼,对方没有任何异样。
“我听可儿提起过,伯父很着急她的终身大事。”南孟洋没有回避,反而主动提起此事。
这让王耀海很是高兴。
他笑着说:“都快四十的人了,再不结婚,就真的没人要了。说起来,小南,你也是单身吧。”
南孟洋微微一笑,换了个坐姿后回答说:“是啊,现在还单身。”
“像你这么帅又懂事的男人,怎么还没成家呢?要求太高了?”王耀海半开玩笑地问。
“伯父,”南孟洋轻笑,“我现在事业为重,个人问题暂放一边。”
“事业,事业,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用这个来搪塞我们。”王耀海一本正经地说,“小南啊,事业永远是忙不完的。等你老了,你就会后悔自己现在这个选择。”
“您说的是,事业是忙不完的。但是,伯父,作为一个男人,如果给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安稳的生活,不是很不负责任嘛?我想在成家之前,先有一份不错的事业,这样跟着我,也不用吃苦。”南孟洋说得很诚恳。
王耀海也听得很开心,连连夸赞道:“不错,小南你有这份觉悟,你老婆日后一定很幸福。就不知道谁会有这个福气当你老婆?”
说着,拖长了音调看向王可儿,这分明就是在暗示女儿尽快出手,别让这么好的女婿人选溜走。
王可儿叹了口气,手肘轻轻碰了碰南孟洋,心里嘀咕,他怎么还不提咖啡厅的事?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南孟洋不为所动。
王耀海心里不爽了。南孟洋不动声色,王可儿也没有反应,就他一个老头子在干着急有什么用?
他决定主动出击。
“小南,你觉着可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