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头一次见到秦子墨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连口干醋都没来得及喝,就感觉到事有诡异。
那两人初初还有些不耐,回头看到杀神似的秦子墨,又见背后几个气势威猛的护卫,当即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直摇手道,“没,没什么!”
秦子墨气势凌人,“你们刚刚说谁有喜了?”
见两人犹自颤抖,秦子墨耐心告急,怒喝一声“说!”吓的是两人连忙抱头叫嚷,“是贵妃,陈贵妃!”
秦子墨有些顿住,神情有些复杂,音量却低了下去,近乎全无,“几个月了?”
两人吓的哆哆嗦嗦,见秦子墨锐眼望过去,又连忙回道,“三个月!”“五个月!”
两人出口答案不同,相互也是惊惧相视一眼,身子颤的更厉害。
沈碧落上前稳住即将暴怒的秦子墨,将他按回座位,又回头笑脸细问两人,“三个月还是五个月?”
两人见她笑意温和,不具备攻击力,定了定神,年纪稍大的那位率先回道,“我和兄弟离京的时候,陈太妃颁的懿旨上说贵妃有喜三月,举国欢庆,我俩在路上耽搁两月有余,如今算来,贵妃该是有喜五个多月才对!”
另一人连忙点头附和,“正是,正是!”
沈碧落笑着谢道,“多谢两位大哥释疑!”
两人连忙摆手客气,“小事,小事!”
秦子墨脸色灰黑,似有疑虑,沈碧落又顺口问了两句,“只是这等举国欢庆之事,苍远镇为何未听到任何消息!”
那年轻模样的见她态度尚好,也没了顾忌,“陈老将军世代忠良,自不愿铺张,所以太妃懿旨也只是小范围内贴了公告,大赦了京城及周边城镇,并未传到边关也属正常。”
沈碧落再道谢一声,拉着秦子墨出了茶馆。
秦子墨自刚刚就默不吭声,脸部线条拉的很紧。
沈碧落等左为拉来马车,将他推上去,才轻声劝道,“估计也没觉得怀孕是什么大事,算算日子,总要到年后才能生产,我们回去了自然便知晓了!”
秦子墨低头思考了片刻,再转向她,眼中余有歉意,“恐怕我要先回京一趟了!”
沈碧落压下心底讶异,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启程!”
秦子墨压住她手,摇了摇头,“你和夏儿留在这儿!”
沈碧落脸色一变,“要回,便一起回!”
秦子墨眼神分明不舍,却没有松口的迹象。
马车的速度有些快,街口急转弯的时候,秦子墨一个措手不及,沈碧落头往车厢上一撞,当即疼的眼冒金花。
左为听到里头动静,忙停车告罪。
沈碧落让他继续赶车,转身入了秦子墨怀,秦子墨只着急查看她的伤势,却听她嗡声说道,“很危险?”
秦子墨替她揉头的动作一滞,半响又缓缓揉了起来,同时应道,“不知道!”
沈碧落拉住他的手臂,盯着他道,“那你为何要回去?”
“到底哪里不对?”
“为何你一听到陈娇娇有喜,就这般着急回京?”
她紧紧盯着他所有表情,只觉得他有什么瞒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莫非,你对陈娇娇也有情?”
“你在嫉妒?”
秦子墨绷紧的下颚一松,笑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只当她是妹妹!”
沈碧落见他稍有放松,顺势紧逼道,“那是为何?”
秦子墨见她发挥无赖本性,笑着摇头道,“我本也就是不放心,回去看看!”
沈碧落咬紧追问,“不放心什么?”
她扳正他想逃避的脸,四目相连,“说实话,否则我会乱想!”
秦子墨举手投降,乱想的个中滋味如何,他最清楚。
他拉下她的双手,靠在车厢上,仍有挣扎,半响,又似泄了气的皮球,全然没了精神气。
沈碧落默默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许久后才听得他道,“我们都当娇娇是妹妹,只是妹妹!”
沈碧落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帝。
她可不可以理解成,因为当做妹妹,所以下不了手,可事实是......
她笑容中无意带了几分讥讽,“贵妃如今有孕在身,该是很得恩宠才是!”
想到前年除夕夜见到的那个满脸温和,荣宠加身的清妃,沈碧落只觉唏嘘,只不知失宠与失子,哪个伤她更重!
秦子墨见她脸上几分奚落,也没再多解释。
毕竟,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回京才能了解清楚。
有些东西,仅仅是想就已足够惊心。
当然,他这句不算解释的解释也确实不能令沈碧落信服,回去后她就让阿暮、洪齐等人打包行李,无论如何,这趟她势在必行。
秦子墨心思重重的模样,可不像只是不放心。
阿暮向来是打包小能手,本也没长留的打算,沈碧落怀孕时穿的衣物,以后肯定都穿不了了,阿暮索性一切从简。
小秦夏的衣物倒是有些割舍不了,毕竟是她一针一线穿出来的,沈碧落想着以后就算自己不生二胎,她和流觞好事将近,也总有机会穿上,索性全让她打包带上,阿暮喜滋滋的搜罗了近两个时辰,才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收拢齐全。
秦子墨见整个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便知劝不住,索性闭口不劝。
因为是临时回去,秦子墨只带了流觞和家将,许宣几个戍边的将军还是要留下的,北荒人性格狡诈,该防的还要防!
只第二日走的时候,众人依依难舍,连陈伯也罕见的老泪纵横了,特别舍不得在洪齐怀中笑得开怀的二傻子小秦夏。
最为难舍是离愁,这一去,只怕他日再见无期,沈碧落也不免染上一丝愁绪,秦子墨见她眼眶微红,也顾不得再与众人絮叨,拉着她便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将所有人都带入了不可知的未来,命运这张棋盘,谁都逃不过身为棋子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