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绿姬和公子纠一路沉默相对,两人都面如死灰。马车车轮飞速旋转着,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鲁国宫中。
    马车还未停稳,绿姬就掀开车帘跳了下来。她无法面对公子纠残忍的一面。
    也许公子纠是不得已按律法处置,可在绿姬看来,这是不通情理的杀戮,与夏桀商纣等昏君无异。
    院门轰然大开,一众侍卫从院内冲出,将马车团团围住。
    管仲似从天降,立于绿姬面前。他气势如山,用冷峻的眸子死死盯住绿姬,眼神如利刃,扎得绿姬浑身难受。
    绿姬心里暗叫糟糕,估摸着管仲发现了五极泰卦。这卦寻常人不认得,管仲肯定误会了,以为绿姬要加害公子纠,情况实在不妙。
    绿姬还未想好对策,只听得管仲吩咐道:“来人,把这妖卜给我抓起来。”
    左右两边分别上来两名侍卫,二话不说就要捉绿姬。
    公子纠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挺拔俊逸的身躯挡在绿姬之前,声调不高不低,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我看谁敢。”
    公子纠蹙着眉,与管仲对视着,不卑不亢,周身散发着慑人的肃杀,围观的众侍卫不由得吸口冷气,倒退半步。
    管仲看看绿姬身前的公子纠,一脸无奈,神色软了三分:“公子,你不可再袒护这妖卜,她心思不正,竟在屋里摆卦害你。”管仲说着举起了手中的五极泰卦,正中悬挂的玉佩在骄阳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绿姬心下了然:管仲果然从未信任过她,前脚公子纠带她去找文,后脚管仲就命人搜查了她的房间。
    这五极泰卦绿姬无从解释。纠的命格是天机不可泄露,而绿姬借他人吉运为纠续命,更是打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看来这哑巴亏,绿姬是吃定了。
    纠大为诧异,转过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绿姬,想得到一个解释。
    绿姬避开纠的目光,垂头不语。她无从辩白,也不打算辩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公子纠,即便遭受天谴,也丝毫不悔,更不要说普通的严刑逼供。
    唯一不甘心的只有管仲口口声声喊着的“妖卜”,玷污她大卜一脉的清誉。
    既然心意已定,便不再仓皇。绿姬抬起头,直视着管仲,不闪不避:“管大夫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所谓祸从口出,大概不是危言耸听。”
    公子纠见绿姬不愿解释,回过身来,不再追问。
    管仲瞥了绿姬一眼,一脸成竹在胸,不容抵赖的神色。
    谁知公子纠抢先对绿姬道:“一路奔波劳苦,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公子纠如此护短,甚至置管仲的威严于不顾,是前所未有的事。众侍卫都愣了,踟蹰着,不知该听谁吩咐。
    绿姬也愣住了,不曾想公子纠会如此无条件信赖她,哪怕管仲手持证物,他仍包庇自己。心里暖了一下,似有灿烂的小花开在心上,可随之冲入脑海的是流民惨死的画面,那几分温暖顷刻被浇灭,心中一片荒芜。
    纠见绿姬没反应,吩咐一旁的大兴:“送姑娘回房休息,你守在门口,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入内。”
    大兴一抱拳,以示领命。
    绿姬想说什么,公子纠转身过来,握紧她的小手,似是要传递一种力量:“你放心,没事的,先去歇着吧。”
    公子纠俊朗的笑容后隐藏着不容辩驳的决绝,绿姬只能点点头,在大兴的护送下离开。
    不知公子纠和管仲之间要经历怎么样的角力,是否会伤及他们的师徒之情。但公子纠不愿让绿姬面对这些,她只好回房躲清闲。
    公子纠和管仲就这样面对面站着,都不说话,气氛尴尬又诡异,侍卫们各个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公子纠收敛了眸中的寒意:“毒日头底下,师父站累了吧,不如去书房小坐。”
    公子纠此举给管仲捡回了几分丢掉的面子。方才公子纠命大兴带走绿姬时,管仲没有武力干预,也给公子纠留了三分薄面。不然他们师徒拔刀相向,定会授人以柄。
    二人心照不宣,解散了众侍卫,向书房走去。
    小白一行来到曲阜城外,未见佳人踪影,却见尸横遍野。景象如此惨烈,三人不由都傻在了原地。
    片刻后,公子小白蹙眉道:“究竟是谁,敢在曲阜城外下这样的杀手。”
    鲍叔牙穿梭在流民的尸身之间,想寻找一些线索。他眼尖看到利箭上的黑羽,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下,险些叫出声。
    鲍叔牙正欲唤公子小白,林间蹿出了另一群流民。流民们看到这一地的尸体,惊叫连连,四散而逃。
    公子小白和著山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追了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流民们见逃不脱,全部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磕头求饶声不绝于耳。
    小白最看不得这样的事,高声解释道:“你们瞪大眼睛看看,那群人并不是我们杀的。”
    众人未听进小白的话,哭闹声丝毫未平息,甚至变得更大。
    小白很无奈,翻过自己的箭筒,指着白色的箭羽道:“你们且看,我的箭是白色的箭羽,那些夺命的是黑色箭羽……”
    小白话音停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
    小白定睛再看惨死流民身上的箭:黑色,鹰羽,楸木杆。如此奢华,普天之下除了公子纠,恐怕只有周天子才用得起。
    小白望着鲍叔牙,鲍叔牙神情肃穆,不复以往似笑非笑的模样,重重地对小白点了点头。
    公子小白星一样的眸子瞪得好大,在震惊中难以回神。流民们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这少年话只说了一半,手中还握着箭,让他们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鲍叔牙定定神,走上前来对流民道:“乡亲们快快请起,我们三人路过此地,看到这惨象很是纳闷,我们并非行凶之人呐,只看我们手中箭羽的颜色就能分辨得出。”
    鲍叔牙讲话条理清晰语气温和,流民们听懂了,可仍大眼瞪小眼的,赖在地上不起身。
    鲍叔牙亲自搀扶起两名老者,其他人这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鲍叔牙拱手道:“各位乡亲可认识这些死者吗?我们三人不忍见他们曝尸荒野,想把他们给葬了,只是不知……”
    一婆妇上前,哭天抹泪的:“我们都是齐国的,原是约好一起逃到鲁国,前后脚走着,谁知……”
    鲍叔牙听闻他们都是齐国人,大致猜出了公子纠下令杀人的原因。到底是管仲的徒弟,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只是纠下手过于狠辣,只怕他师父管仲都不能比拟。
    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子小白忽然开口问:“齐国如今生计艰难吧。”
    一位老者哑着嗓子轻笑一声:“艰难?活不下去咯!”
    小白心中异常酸楚,将一旁的著山拉过来,悄声说:“你身上的钱呢?都拿出来。”
    著山一脸不情愿,却不得不伸手去掏内兜里的碎银钱。这钱原是他为了给公子小白请郎中看病,卖掉马车换来的。如今公子小白好了,他还指望这些钱多喝几顿好酒,谁知被公子小白要了个精光。
    著山将钱拍在小白手上,小白看了看,并没有收手,睨着著山不说话。
    著山叹了口气,蹲下身,将鞋袜中藏着的一点碎银钱掏出,递给了小白。
    小白无奈道:“大丈夫竟学得个婆娘样子,棉裤袜里揣银子,没得叫人笑话。”
    著山哭丧着脸转过身去,不愿看公子小白将钱递给流民这一幕。
    小白双手将银钱奉与一位耄耋老者:“到鲁国去吧,好好活着。”
    老者双手一颤,不敢相信地看着小白。流民们都愣住了,不知今日太阳是否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就让他们遇见了贵人。
    众人像是怕小白反悔,微微颔首道谢,就着急要走。
    小白看着不远处堆积成山的流民遗体,眸色一黯:“慢。”
    流民们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生怕有什么变故。
    公子小白叹了一声,说道:“将来齐国国运昌盛了,莫忘回家。”
    这一席话正戳中流民的心思,众人都显得有些伤感,拱手谢过后,无声上路了。
    待流民走远,鲍叔牙一脸悲愤,呼天抢地道:“畜生啊,怎能滥杀无辜!”
    小白面色依然很难看:“纠是按国法处置,只是太过严苛了,说到底,终究是我们姜家内乱,治国无方,要杀要剐也不该冲着这些老幼妇孺。”
    鲍叔牙伤心掩面:“老臣受公子之父僖公赏识,拜我为大夫,老臣虽非齐人,但处处所想的都是齐国百姓,眼见如此惨状,焉能不痛。”
    小白也叹道:“原先我以为,姜家正统谁做国君都是一样的,如今看来倒是我太傻。”
    听到小白这么说,鲍叔牙的激动之情取代了悲愤气恼:公子小白终于对国君之位有想法了。
    但作为小白的师父,鲍叔牙十分了解小白的性子。说得太多恐适得其反,揠苗助长,索性不如转个话题,这件事就让小白自己去思考吧。
    鲍叔牙筹谋片刻,开口道:“除了国运外,老臣也有些担心绿姬姑娘。”
    听到绿姬的名字,小白抬起眼,显得很挂心:“与绿姬何干?”
    鲍叔牙蹙着眉:“管夷吾城府深,公子纠下手重。绿姬姑娘是大卜一脉后人,如今通天脉已开,以管夷吾的性格,一定会逼迫绿姬姑娘为他占卦,绿姬姑娘若是不从,只怕公子纠都难能护她周全。”
    “啪”的一声,小白手中紧握的箭被折断了。到底是关心则乱,打猎时面对凶兽都气定神闲的小白,脸上显出慌乱的神色:“我现在就去鲁宫中把她扛出来。”
    鲍叔牙一把拽住欲走的小白:“公子,抢人不比抢物件,须得绿姬姑娘心甘情愿才好。若是她仍挂念着公子纠,强留她在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白英雄气短,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
    鲍叔牙幽幽一笑,轻揽小白的肩头道:“公子,为师可教你治国之道,教你用兵伐谋,也可教你如何俘获绿姬姑娘的芳心。只是此地不便久留,我们回驿站详谈。”
    小白没有挪步,眼睛紧紧地锁着不远处一众遇害的流民:“师父方才说要葬了他们,我们速速动手吧。”
    鲍叔牙方才是为了套那一群流民的话,信口说说,只是公子小白性子耿直,已经当真了。鲍叔牙轻叹了一声,自己为人师表,应当言出必行。看着在不远处四处寻觅工具准备刨地的小白,鲍叔牙眯着眼,起了几分笑意。
    书房内,公子纠和管仲两师徒对坐于软席上,一旁的香具散发出令人静心的香气。可二人心气躁动,丝毫未被这香气改变。
    管仲冷着眸一副严师模样:“公子太过包庇那妖卜,如今物证齐备,还有什么可说的。”
    公子纠半避席,对管仲大拜行礼:“师父有师父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绿姬姑娘不会害我,还请师父一定放心。”
    管仲一扬眉:“放心?我如何放心。那妖卜做的卦诡异非常,上面又悬着你的佩玉……”
    公子纠忍不住打断管仲:“师父,绿姬姑娘乃大卜一脉,舜帝后人,名门正派,怎能用妖卜这样的字眼来称呼,实在不妥。”
    管仲冷哼一声:“公子,你不可再被她迷了心窍了,这女子与公子小白纠缠不清,我担心这卦会不会……”
    公子纠一蹙眉:“师父未免思虑太多,这卦怎又与小白扯上关系了。”
    “公子是未见,那日在莒城外,公子小白誓死保护那妖卜。若说他两人没有些什么,我是不信。”管仲几分无奈几分愤然,公子纠太护短,不管是绿姬还是小白,别人都说不得。
    公子纠怔了一瞬,旋即笑道:“小白保护绿姬,也是为着我这个做兄长的。此事就交给我处理吧,师父无需太劳心伤神”。
    管仲被噎得吹胡子瞪眼,公子纠这是嫌他管得太多?可为人师父与为人父母是一样的,生怕不能为子女谋划深远。管仲不管公子纠说什么,欲开口再劝。
    忽传来敲门声,管仲警惕地问:“谁?”
    “大夫,齐国来的密函”,一侍卫悄声回话,为防偷听,轻如蚊蝇。
    管仲速速起身,将书房门开了个小缝,侍卫递进装密函的竹筒,默默退了下去。
    公子纠问道:“是谁送来的密函?”
    管仲神色几分得意:“大夫雍廪。”
    公子纠不解:“师父怎与他有联络。”
    管仲低声道:“雍廪曾受公孙无知虐待,面上假意臣服,内心十分憎恶他,欲杀之而后快。”
    公子纠有些担心:“此人备受公孙无知信赖,师父有把握吗?会不会……”
    管仲胸有成竹:“公子放心,我与雍廪相识于微,此事我有十足的把握。”
    公子纠沉默着,没有说话。看样子,管仲是要借刀杀人了。
    管仲怎会不知道公子纠的心思,宽解道:“公子,你总念着儿时的情谊,还想着他们是你的亲眷,殊不知别人早已忘记了什么血缘亲情,只一心想着夺位罢了。”
    纠的堂兄公孙无知杀了亲兄诸儿,自立为齐国公,自打那时起,早已天翻地覆。公子纠沉默着,他没有立场去劝管仲不杀公孙无知,公孙无知不死,诸儿魂魄何安。
    公子纠将全部情绪都掩在淡然的神色下,心却止不住地痛。终于到了他拔刀的时候了,即便他不拔,管仲也会替他将利刃对准他的亲人。
    公子纠喉间涩涩:“此事诚如师父所愿,我不阻拦。绿姬的事,也求师父交给我吧。”
    驿站二层客房中,公子小白正靠窗户发呆,他眉头紧拧着,不复平日里志得意满的神态,心事重重。
    鲍叔牙净了手,牛饮了几大缸水,身子还是又累又乏。毕竟他已上了年岁,不比公子小白和著山这些少年人,何况他本就是文臣而非武将,今日又刨又埋,已经累掉他半条命。
    鲍叔牙喘匀了气,走到窗边,对苦着脸的公子小白道:“公子不必太过担忧,绿姬姑娘眼下无碍。”
    小白叹气道:“我并不是在担心绿姬,正如师父所言,抢人不比抢物件,需要多费筹谋。我眼下担心的是齐国那些流民,这些流民背井离乡逃离齐国,并非公孙无知篡位后才开始。早在我哥哥诸儿在位时,就发生过多次百姓弃田而逃的事。”
    鲍叔牙点点头:“是,只是杀是杀不尽的。这些人冒着砍头的风险也要逃走,可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白满脸愁容:“是否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活下去。不然人口少了,地也荒了,其他诸侯国若是来犯,如何应对的来。”
    鲍叔牙笑道:“我的老友管夷吾曾想过,将土地收归国有,然后按照良莠程度分配给各户农民,每年秋收时让他们课税,丰年多课税,荒年少课税,则民生得以保障。”
    听了这短短几句话,公子小白竟像醍醐灌顶。小白思忖了片刻,不由抚掌叹道:“实在是妙计。”
    鲍叔牙点点头:“管夷吾是治国奇才。”
    小白眸色一暗:“可惜他辅佐的是纠。”
    鲍叔牙微微一笑:“公子何须发愁,管夷吾辅佐的是齐国,不是哪个人。若公子能够即位齐国公,管夷吾自当尽力辅佐公子。”
    小白没再说什么,眼中几分迷茫,又有几分坚定。
    鲍叔牙今日引公子小白去城郊,原本想让他看到绿姬和公子纠在一起,受些刺激,自己好在一旁规劝,帮小白下定决心夺位。不曾想未见绿姬姑娘,反遇见那群流民。如今看来,起到的效果甚至超过了鲍叔牙的期望。
    鲍叔牙见小白听进了自己的话,颇为欣慰。只是道理言明,还需要情来触动,就好比药和药引子,总要搭配着烹制,才能起到神效。
    鲍叔牙帮小白追求绿姬,并非心血来潮,因为绿姬就是鲍叔牙眼中的药引子:借此机会可以让公子小白与公子纠彻底决裂,先争女人再抢王位,顺理成章。不然天知道公子小白什么时候才能狠下心跟公子纠一决高下。
    只是小白今日颇有些反常,话少了许多,人也有些恍惚,不知是五极泰卦反噬的结果,还是情窦初开让他有些迷茫。
    鲍叔牙很是担忧:“公子这是怎么了?如此不精神。”
    在一侧软席上翘着脚歇息的著山接腔道:“昨日坠马了,今日才好,估摸着有些不适吧。”
    小白赶忙冲著山使眼色,著山却只顾着喝水没看到。
    鲍叔牙果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上下左右捏着小白的身子:“让为师看看,摔到哪里了?这还得了?”
    小白无奈道:“不打紧的,风沙迷了眼,不慎掉下来了,如今都好了。”
    鲍叔牙细细查过,见小白无大碍,松了口气。
    皮外伤好治,而“心病还须心药医”,鲍叔牙悠悠开口:“公子,你觉得,你和公子纠相较,如何?”
    公子小白皱着眉头,沉默不言。
    鲍叔牙一笑:“郑国有首民歌,唱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讲的是女子思念情郎,焦急等待着。未见英俊潇洒的情郎,却只见到一个追求自己的丑汉。”
    小白面色不善,瞥了鲍叔牙一眼,语调透着一股愤懑:“师父的意思,纠貌若子都,是绿姬的心上人,而我就是那叫狂且的丑汉,对吗?”
    听了二人的对话,著山差点笑出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公子小白一怒之下牵连自己。
    鲍叔牙笑着拍了拍小白的肩:“非也。公子,依老臣之见,公子貌胜子都,潇洒非凡,当世无二。只是为何入不了绿姬姑娘的眼呢?”
    女人的心思如同大海捞针,小白着实猜不透,也不知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公子纠,让绿姬如此看不上眼,难道是因为先来后到?
    鲍叔牙看出了小白的心思:“公子,男女相悦,不分先后。绿姬姑娘已到嫁龄,以她的容貌气度,天下怕只有你的两位姐姐,文和宣能望其项背,所以公子纠倾心于她,公子您倾心于她,若是老夫年轻个二十余岁,一定也……”
    鲍叔牙再精明,如意算盘也有打坏的时候,比方现在。公子小白听了他那一句“若是老夫年轻个二十余岁,一定也……”,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著山再也忍不住了,扑哧笑出了声。
    鲍叔牙自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借机骂著山转移小白的注意力:“你个小崽子,笑什么!”
    著山委屈地抬起头,看到鲍叔牙正冲他使眼色,著山明白鲍叔牙是在求助,忙站起身。
    “公子,大夫的意思是,绿姬姑娘容貌倾城,世人多想亲近……”,著山话未说完,公子小白转头瞪了他一眼,著山吓得赶忙闭了嘴。
    鲍叔牙和著山哪里能体会公子小白复杂的心情。一个公子纠已经很棘手了,若是“世人多想亲近”,又该如何应对。
    鲍叔牙谨慎地开口道:“以为师之见,公子你太过粗鲁了些。貌胜子都,行若狂且,绿姬姑娘不会喜欢。更何况绿姬姑娘并不知晓你的心意,你总要先告诉她才是。”
    听了鲍叔牙的话,小白有所顿悟,倚在窗边认真思索着。窗外景致热闹非凡,却无一物能入眼,唯有远处轩峻壮丽的鲁国宫,吸引着他全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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