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刑博舒生产时也不是全然没有危险的,相反,那时的手术台上猩红一片,月芒的主治医师连续下达了两次病危的通知,将远在亚伦的阎洋弄了个心焦无力。
    而医师收到的指令均是,保住大人。
    所以,阎由幸的出生与他的名字一般,是幸运的意思,比他的雌虫哥哥要简单易懂多了,虽一出生便贵为当朝二皇子,又是个小雄虫,理应备受万千宠爱才对。然而,由幸的生活跟他的哥哥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生身雌父,也一样没有踪影。
    说起来,阎洋在亚伦已经再次成为了一个奇葩雄虫,他虽坐拥皇位,后宫却没有一个雌虫,膝下皇子数目有二,但均不知其雌父身份,阎洋似乎对前任国主的处罚颇为重视,那就是,他已经是一个被剥夺婚配权的雄虫了。
    关于让阎洋充盈后宫的事情,高层们是想尽了办法,挤破了脑袋也想将自家雌虫送上帝王的卧房。
    “哥哥你看,由幸还会吐泡泡呢。”环抱着婴儿的宋继欢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惊喜朝雄虫叫道。
    闻言,阎洋抿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眸中闪过一丝戏谑,道:“那可不,他还会放屁呢,多神奇啊。”
    “哥哥。”雌虫嗔怒的回瞪一眼。
    “没打扰你们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夏安带着侍者大摇大摆的走进卧房,活像回了自己家似的。
    阎洋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打扰了,怎么办呢。”
    “那我也不管了。”走到宋继欢身旁,夏安接过他怀里的襁褓,轻轻哄了几下孩子,道:“幸幸倒是像博舒多一点。”
    “也行,型男。”阎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对此并无异议。
    倒是宋继欢目露一丝失意,说了声“我下午还有比赛,先回去了。”语罢便自顾自的走出门去,消失在二人面前。
    夏安被呛了一下,讷讷道:“这孩子倒真是一点情绪都藏不住,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阎洋笑了一下,“可别让他听见了,他不喜欢我跟他提年纪的事。”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最介意年龄差的人,但与宋继欢相处久了,阎洋发现,欢欢一点都不喜欢他说年纪小这几个字,还会强调“你也没比我大多少。”知道雌虫这是想与自己拉近距离的阎洋对此倒是觉得心上一暖,但相处时还是不免会把他当成小朋友看。
    在重楼原的那晚,理性告诉阎洋他与宋继欢之间是不对的,按他的设想中,雌虫应该在成长之后,便脱离自己过上新的生活,拥有他想要追求的人生,而不是在阎洋身边,无意义的耗尽余生。
    他与宋继欢本就不是同一种人,从一开始便不是,而阎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就好像洗毛笔时余下的污水瓶,只剩下浓稠的墨,看不见别的东西。而宋继欢恰恰与他相反,他是一瓶崭新的,还没被笔玷污的清水,阎洋不允许自己身上的墨点沾到他。
    所以,他收回了重楼原的宅子,让已经有能力独自生活的欢欢搬了出去。
    他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语,行动上却已经摆明了态度。
    只是在收回房子的第二天,房屋的负责人一个讯息又把阎洋叫了回来,说房子的原主人待在门口,拒不离开。
    那晚的风格外冷,至少阎洋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在看到门口那把自己蜷缩起来的雌虫时,明确的感觉到了一丝心痛。
    而宋继欢并没有感觉到雄虫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已经是半夜了,他昏昏欲睡,半晌才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雄虫倒映着复杂的眸中轻笑了一声,道:“哥哥可以开下门,让我回家吗?”
    “.....”阎洋没有开口说话,却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到了宋继欢身上,随即,将他密不透风的搂在怀里。
    他终于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小孩儿又跟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给个名分?”夏安只觉听得都快嗑起瓜子了,道、
    阎洋却是摇摇头,“我不会娶他,我也不会娶任何人。”
    “?why?”
    “你还没有发现吗?安安。”阎洋“嗤”了一声,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虫族的婚姻就是个鸡肋的东西,他将雄虫和雌虫捆绑在一起,为利益而驱使,不结婚,双方恰巧才能维持最平等,最自由的生活。”
    一旦婚配,雌虫就会彻彻底底的将自己交給雄主,他的名誉、财产均为雄虫所有,而雄虫又何尝没有牺牲呢,雌虫是不会轻易下嫁的,他们反而最会选择并竞争地位更高的雄虫。说白了,虫族的婚姻会将利益最大化,达到两家双赢的局面。
    阎洋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也拒绝和任何人捆绑在一起。
    “我不给欢欢名分,恰巧是我给他的最大尊重,未来的某一天,他若是没那么喜欢我了,那么可以随时离开,不用有负担,我比他大上十岁,多为他考虑一点,是我应做的事情。”阎洋道。
    夏安摸摸下巴,撇着嘴不出声,他居然有那么一点被阎洋说服了,“你倒是大方,但是爱不是冲动的吗,就好像宋继欢对你一样,孤注一掷。”
    “小孩子的爱情是冲动,成年人的爱情是克制,他越是热烈,我便越是冷静,一来一往,找到刻度才是最舒服的方式,不是么。”
    “没听懂,你牛。”夏安竖了下大拇指,撇撇嘴嘟囔道:“我要像你这样想这想那的我还谈个屁啊。”
    阎洋抿嘴一笑,“我就这性子,改不掉了。”
    由幸睡着了,夏安便让侍者把襁褓抱走,凑到阎洋身边轻声道:“那博舒呢,近来他跑遍了亚伦与外星,积累的功勋不知多少,如今可是未来元帅的最佳人选,还配不上你吗?”
    “哟,所以你是以哥夫的身份为他说情的吗?”阎洋挑眉。
    “说什么呢。”夏安把脑袋埋在阎洋怀里,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小表情给对方看到,“我们可是闺...兄弟,我这不是八卦一句嘛。”
    “谁跟你是龟兄弟,我说了,不结就不结,要是这点事情都不能自己决定,这皇帝也不必当了。”
    “行吧。”夏安悻悻的笑了下,“你以后要是改变主意了,我可是要当伴郎的哦。”
    “知道啦,孩子他干雄父。”
    “干雄父什么鬼了啦。”夏安佯怒的捶了阎洋胸口一拳,却发现身后有一人驻足,细看才发现是他们方才谈论的主角。‘
    他双眸一转,说了一句,“孩儿他亲爹来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
    刑博舒一身上官的军装,明显是直接从军部过来的,他走到阎洋身旁,观望了一下。
    “由幸睡了,抱回房了。”雄虫淡淡道。
    “无妨。”刑博舒点了下头,拉开皮椅自顾坐下,“见陛下也一样。”
    阎洋翻开摆好的茶具,亲自倒了一杯新开的御前春,放到雌虫面前,“我还不知道刑上将有听墙角的习惯,渴了吧,请。”
    “既然如此,陛下也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刑博舒的目光专注的盯着雄虫这双为他斟茶的手,直到将茶水放到自己面前,他双手捧起,如在寒冬中放哨已久的士兵,终于等来一壶热水一般,想要豪饮却又怕烫到自己,张嘴吹了一下却也只能浅酌。
    这便是阎洋给他的感觉,就如同这一杯御前春一样,带着时刻的距离感。
    而雄虫又何尝不是这般关注着眼前的人?看着刑博舒小心翼翼的动作,抬眸道:“先不说这个,不如我们来聊一聊当年上将退婚的事吧、”
    刑博舒皱眉,“对于此事,陛下还是恼怒于我?”
    “非也,我是在想,当年你不想出嫁,是因为怕我会阻止你在军部的升官之路吧。”毕竟身为雌君,他的一切都要以雄主的意愿考虑,不少出嫁的雌虫也的确变相牺牲了自己的事业。
    “是。”这是事实,刑博舒无法反驳。
    “那么你现在想嫁给我,是因为我已经是皇帝,可以让你更上一步了吗?”
    “当然不是。”闻言,雌虫一慌,手中的茶水些许洒落出来,烫的他手上一抖,差点没把茶杯摔下去,侍者们也手忙脚乱的处理着桌面。
    阎洋看得有趣,道:“不是就不是,犯不着这么大反应。”转头吩咐了一句:“去拿烫伤膏来吧,别让刑上将手上留下了痕迹。”
    “是,陛下。”
    “不用了,一会儿就好了。”刑博舒摆摆手,压根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军雌的恢复能力不是盖的,这点小烫伤不多时便完好如初了,犯不着抹什么药膏。
    “好得快,跟我要给你抹,是两回事。”阎洋接过药膏,抓住雌虫的手轻轻擦拭着。
    刑博舒怔然,半晌也没开口。
    “你看,我们的相处方式跟普通伴侣没什么两样,我允你出入寝宫,随时看孩子,不是因为你生产时九死一生觉得亏欠于你,而是因为你是孩子的雌父,这是你的权利,我不会剥夺。”阎洋擦的认真,“所以有没有婚姻的这条链子,都一样。”
    “那么我们再换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能在这个皇位上坐多久?”
    “有我在,陛下不必担忧这个问题。”阎洋登基不久,位尚不稳是事实,但是刑博舒却目光灼灼,许下承诺,内斗时,阎家拉了他刑氏一把,那么刑氏也没有恩将仇报之理。
    “那么,若是你做了我的雌君,我若身死,已经身居后位的你,是否还有足够大的权利接任国事?届时,阎刑两家怎办?由幸又怎么办?”虽刑冀扬执行官位任家主,但终有年老无力的时候,最后要靠的,还是他与刑博淮两兄弟,刑博舒若是对他身死的劣势无力转圜,那么刑家怕是也处在摇摇欲坠的情况下。
    换句话说,两家之间一旦有了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阎洋看来,这是件很愚蠢的事情,他与刑博舒之间,恰巧要双方都足够独立,各自为王,才能构成最稳定的局面。
    “.....”很显然,刑博舒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每当阎洋与他争论的时候,他总是哑口无言被说服的那一个。
    “你放心,我后宫的位置会一直空着,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人。”阎洋抿了口茶,倒是给了一句承诺。
    雌虫抬眸不言,显然是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
    “由婴是阿伽裔的孩子,但是他身为国主,自是不可能自降身价远嫁他国,而我也早已与他达成了另外的协议。至于叶晚归,他比你聪明,商人的身份自是无法坐上国父之位的,可他也无需这些,由应是我最小的孩子,虽然他现在姓叶,但我终有一天会将他接回来,只需等着就好。”
    “虽然叶晚归连皇室雌侍的身份都没有,我却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我与你们三人之间,都已经做好了最佳的交易,就像一张网,有松度的网,留有呼吸的空间,比起那莫须有的婚姻制度,这才是真正的双赢。”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婴孩的哭叫声,阎洋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道:“抱过来吧。”
    由幸是雄虫,自是被人宠的娇气了一些,时刻离不了人,睡觉也要抱着,不多时醒来发现自己在小床里,自是又不肯了。
    怎料阎洋一接到手,便把孩子放在沙发上,便不碰他了。
    见无人理会,由幸喊得更大声了。
    刑博舒有些心急,一伸手就想要自己抱起来。
    “别动他,哭累了便不哭了。”阎洋冷硬的开口道,一时让人分不清神色。
    雌虫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但一看到自己拼了命诞下的小雄虫哭的凄惨,还是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
    意外的,阎洋也没阻止,他看着熟练的哄着婴孩的雌虫,只是吩咐了一句,“把房间收拾一下,刑上将今晚留下来。”
    刑博舒楞了一下,才重新开始哄孩子的动作,道:“陛下说的对,是我目光浅薄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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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要开始番外啦,想写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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