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轩知道引诱是不太可能了,便神色庄重起来,“我也是个正经人~还没婚娶,哪来的妻儿?不要把大哥看得那么邪乎……”
曾玉芬赶忙翻过这一页,“没事了,你多喝几杯。”起身恭敬地给他斟满了酒,“大哥,要不要先给你的厂长朋友打个电话过去?”
文月轩领悟到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必须要先付出,便改变了攻略,“放心好了,早晨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这场演出他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
他果然没有吹牛,那个鞋帽厂的厂长双手欢迎了他们,而且一见到曾玉芬,也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垂涎欲滴,女人长得太漂亮确实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演出不用细说,那是相当成功的。可是第二天起,文月轩却没有时间陪着曾玉芬去联系业务了,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单位的联系电话或是地址,这分明是在给她一个冷板凳。一连几天没戏演了,全团的人都是愁容满面像是霜打的茄子。要是在城外,可以随处划一个圈,敲锣打鼓就能招来许多看客。虽然大都是凑热闹的,可也有丢钱的,一场下来也能赚个功夫钱。可是在城里不行,首先是城管不允许,就算城管疏通了,还有场地费的问题,没有谁肯白白地把场地让给你使用。
曾玉芬觉得必须另辟蹊径了。她脑子也灵活,首先想到了邮电局,那里有市内各个单位的联系电话簿,当然也会有许多没来得急登记在册的,可是这些就绰绰有余了。她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抄录了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也有数百家之多,可见深圳的发展速度有多么惊人。
曾玉芬以为有了这些信息就能打开一个通道了,但是她的想法太稚嫩了,接电话的人往往都是秘书,只要不是关于公司业务上的事情基本上都说:对不起。也偶有一两个单位有一些想法,可是听说是民间艺术团,大都一口回绝掉。
理论和实践真的是差异太大了。她决定挨个单位走访,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比打电话高明多少,她往往见到的是一些闲官,真正管事的人都太忙,等都等不来,这个期间还要忍受那些闲官们的调情,要是跟人家瞪眼睛,人家一定会把她撵出来。
忍辱负重,倒也有一些收获,每周能够联系到两三场演出。可是这里的老板比解放前乡镇土财主还要小气,一场一百元钱都嫌贵,还要看更多更精彩的节目。曾玉芬逐渐明白了这里是一个讲品牌的地方,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必须竖立起‘张氏魔术杂技团’的旗帜来。可是如何把这面旗帜撑起来呢?首先市政府和文化部门是一个大门槛,具体要经过哪些部门,她还一点头绪也找不到。更重要的是必须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否则一切都是空想,要在市中心租下一个可以开办剧场的建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全部流程或许需要十几万元,那个时候人民币最大的面值还是十圆大团结,这个风险她的公公张明宝是绝对没有胆量冒的。
然而张红兵同意妻子的想法,“那个时候你只要坐在售票口卖票就行了,不必整天去公关受累了……我相信张家的魔术一定可以名扬天下,到那时全国各地都会邀请我们去演出。”
曾玉芬就喜欢他的天真劲儿,“你总是能把事情往好处里想,可是万一没有人来看我们的演出该怎么办?剧场一旦开办起来,不管你有没有观众,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开销,要是长时间冷清,就是一座金山也会赔光。”
张红兵堵住了她的嘴,“不许胡说,我们一路上有多少观众喝彩呐喊?有一个叫不好的吗?”曾玉芬也觉得成功离他们并不遥远,“可是这笔钱从哪里来呢?”她故意这样问。
其实夫妻二人都早已想到了那颗祖传下来的蓝宝石,张明宝把它交给儿媳妇保管,现在就在她的手中,“爸爸是绝对不会同意卖掉它的……”
张红兵在昏暗的灯光下把玩着那颗蓝宝石,“你说它现在能值多少钱?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听说,当年有人出十万块大洋爷爷都没出手……”
曾玉芬叹了一声,“咳,不就是因为他老人家去得早吗?和氏璧只是一块玉都能换一座城,这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奇,喊多少钱也不算高,问题是什么人能够买得起它。”
张红兵却不这样认为,“别的城市不敢说,深圳这个地方肯定隐藏着大买家,听说古玩字画价格全面上涨,就连邮票也在涨价,那天在邮局里没听说吗?”
曾玉芬把蓝宝石收了起来,“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动它,你还是去跟爸爸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张红兵僵住了,“怎么让我去跟爸讲?爸从来都是向着你的呀?”
曾玉芬颇为得意,“你先提出来,我在旁边帮衬你不就行了?”
夫唱妇随,第二天张红兵果然把开办剧场的事情对父亲讲一遍。张明宝连连点头,说是好主意。可是一提到卖掉蓝宝石的问题时,断然否定了这个计划,“此事免谈。那件东西来路曲折,不全属于我张家后人。就算有一天真的出手,也要把一半所得留出来,终有一天会有人来索取的……”
张红兵蔫了下来,小声嘟囔,“那,把钱留出一半来不就行了吗?”
张明宝站起来面向曾玉芬说:“我明白你们夫妻二人的想法,可是有一件事情还没告诉你们,那个波斯人把蓝宝石交给你爷爷的时候,咬破手指写下一张血书,可是那张血书神秘地失踪了,你爷爷四一年在上海遇刺,始终没能找回那张血书……血书的内容你们也都知道,可是无凭无据,说不清楚啊……”
尽管公公的态度十分坚定,曾玉芬还是插了一句,“血书的内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张家人有权把它出手,只是要把一半所得分给阿伊家族的后人。”
张明宝也是点头说:“你们的爷爷为它付出了性命,我们张家分得一半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个东西一旦露出水面,政府会不会干涉?会不会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颗‘斗转星’已经饮下了许多人的鲜血……”
张红兵不以为然地说:“爸,现在都是什么年月了?社会治安好得很,我拿着它在街面上走,都不会有人敢上来抢,顾虑那么多干什么?”
张明宝厉声呵斥,“你个嫩娃子懂个屁?!湖面平静,就敢说水里没有鳄鱼吗?等你看见它的时候小命已经没了!这件事不要再提,开办剧院的确是个好想法,不过还需要一天天的积累,不要想着一步登天。”说完扭身出去了。
曾玉芬听了公公的话心凉半截,可是仔细一想,老人的话还是很有道理,那颗‘斗转星’的确是宝石家族里的王者,它既具备了蓝宝石独有的神秘色彩,又含有钻石晶莹耀眼的聚光特点,而且坚韧度远远超过了岩石,恐怕世上没有一个人不为之心动,那么在这种强烈的欲望驱使下,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会发生呢?她开始说服自己,逐渐打消这个念头了。
然而,张红兵却不是那种求稳有耐性的人,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只有直观没有折射,心想:长这么大了,一直以来什么事情都听父亲的,这一次一定要做一回主。当这种欲念滋长了一段时间后,自然会着手实施。
当时艺术团的状况也确实糟糕,有的时候四五天都联系不到一场演出,可是曾玉芬还是整天忙忙碌碌地四处奔波,继续开展公关工作。这也是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张红兵知道她把那颗宝石藏在床下面的夹缝里。他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劳苦了,便咬紧牙关爬进床榻下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它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实际上是采用上好的曲柳木板制作而成,既坚固又耐腐蚀,它的年龄可以做他的太爷爷了。他没敢打开看,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确定父亲外出了,便下狠心带上它出了门。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上哪儿去寻找市场?又不是卖鸡蛋,就算是找到了古玩市场也未必马上就能找到买家。他当然知道古玩、字画、珠宝都是那些社会上流人士玩的东西,想接触那些有实力的买家必须有人做引线,这个人他觉得文月轩最合适,再说他也只认识他一个人。
文月轩正在为吃不到葡萄而郁郁寡欢,凭他多年的采花经验,有一种女人只有逼到悬崖边上才肯委身于你,那个曾玉芬也绝对不是给买几套时装下几顿馆子就能搞定的产次品,得让她好好品尝一下揭不开锅的滋味,届时她自然会乖乖地找上门来投入他的怀抱。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张红兵找上门来了,这真是人不来鬼来了,邪门!
张红兵十分佩服文月轩闯社会的能耐,何况有求于人家,态度自然要低他三分,“月轩兄,是不是这些天身体有点不适?”
文月轩板板着个脸,懒得去看他一眼,“嗯,身体有点不舒服。生意怎么样?邀请你们的单位多吗?”
张红兵的脸热辣辣的,“不太多……不过,我们会马上着手开办一个家全市最红的魔术杂技剧院……”
“什么?”文月轩差一点跳了起来,“你不是在说梦话吧?快去卫生所去看一看,就在楼下……这是深圳,不是你的老家,你官道上没人,手里又没有钱,拿屁去开办剧院?”他的眼睛,看上去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
张红兵见他门缝里看人,当下把小木盒子打开了,“我有稀世珍宝啊……”
文月轩指着小木盒取笑,“这是什么东西?炸弹啊?是不是要去炸银行?”等对方把盒子打开,差一点抽了过去,“哦~我的天!这,这……是不是一块玻璃?”他忙伸手拿起了那颗蓝宝石,此时太阳光正从窗口照射进来,这个比鹅蛋还要大的家伙在强光下散发出七颗不同色彩的星光来,一划就是一道彩虹,“它就是传说中的蓝钻?”
张红兵对宝石不太了解,只知道钻石也是宝石的一种,这颗蓝宝石好像是钻石和宝石的天然组合,“我父亲说,大概五分之四是钻石……总之它是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月轩兄路子野,帮我找一个好买家吧。”
文月轩痴迷地把玩了半晌,问过了它的来路,“祖传的,那就不会有错了……古玩珠宝商我倒是认识几个,你打算卖多少钱?”
张红兵开出了一个价,差一点把人气疯了,“一百五十万。”
文月轩赶忙把东西放进盒子里,其实他对宝石也是一个门外汉,“走走走,赶紧给我走~你是不是穷疯了?”接着像教训儿子似地训斥他,“你知道中国银行总共有多少钱吗?十八块八毛八!这话是当年周恩来对老外说的,现在仍然是十八块八毛八,一百五十万就是十五万张大团结,把它垒在你身上,能压死你,知不知道?”
张红兵却说:“当年我太爷爷五十万块大洋也没有出手,现在一块大洋值多少钱?少说也值一百元吧?这样推算,你说我应该叫多少?”
文月轩平静下来了,“早期的银元是一枚值几百块,再过几十年有可能值上千块,那是因为市面上所剩无几了,真有五十万块大洋流出来,还会那么值钱吗?”
张红兵还是坚持自己的叫价,“这个宝石它有名字,叫‘头转星’,你刚才也不是说物稀为贵吗?世间再没有第二颗这么好的宝石了。”
文月轩脑子里其实是在想,是马上带着这件宝物跑掉,还是等到享受了曾玉芬那个美色之后再动手呢?他当然知道钱财在前,美色在后,有了钱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可是事情真正摆在面前时,你未必保持冷静的头脑,因为绝色的力量太强大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刻录在了你的脑海里,会像木马病毒一样打乱你的程序,甚至让你莫名地死机,他现在的状态是得不到她肉身就会崩溃。
张红兵收起了盒子,“月轩兄,要是这条线搭成了,我会拿出五千元答谢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哟?”他还算是有点警惕性,宝物亮相后赶紧收起来。
文月轩的手十分痒痒,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出手了,张红兵的身手是不错,可是文月轩有十足的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他。可是他每次要出手的时候,脑海里的那个木马病毒就出来干扰了他的神经,迫使他终止了动作。
张红兵本来走出了门,可不知为什么又来敲房门,文月轩开了门,他小声说:“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玉芬说,她和我父亲都不同意卖掉它……”说完眨了一下眼睛,下楼去了。
这个信息让文月轩为难了,他本来想用它引诱曾玉芬投入他的怀抱,现在还要保密?不保密会怎么样?很显然,这个宝物他再也看不到了。那么还是先得到财宝再说吧,美人又不会马上长翅膀飞走。可是现在下楼去抢是来不及了,那个张兵也不是太笨的人,何况他拿到了东西也是要出手的,不如先找到买家再说,鱼和熊掌如何兼得,还需要精心策划才行。
张红兵跟文月轩谈拢了,心里美滋滋的,在其它城市不敢说,在这么发达的深圳想找一个大买家并不会太难。他回到家时,艺术团里的成员们都在做演出的准备,看来曾玉芬又联系到了一个邀请单位。他悄悄地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红兵整日做美梦,等拿到钱以后如何开展创办剧院的工作——必须先找到一个愿意当伯乐的官场人士,把他养肥了各种手续就会一件件地办下来,文化部门啊工商部门啊也将都会给他们开绿灯,后面就要看自己如何经营剧院了,一定要跟其它省市的歌舞团合作,相互客串演出效果会更好,观众也会越来越多……他想的很细致,可是突然发现剧院的位置还没有选定,这可是关键点啊!于是,他一有空闲就到市中心去寻找合适的建筑物,那种适合开办剧院的大型场馆实在是太难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