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磁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悔意,放松一下警惕,现在可以亲眼见到那个两广牛人高灯的真面目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却是那个大块头沙里淘老金,“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沙里淘老金狞笑起来,“怎样?想让你见一见我的老大。”说完出门去了。
不多时,那个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牛人高灯出现在张汉磁的眼前,他站在大块头的跟前,那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头反而把他衬托得更加精干强悍,看来凡事都有个例外。张汉磁挣扎着坐了起来,冷傲地盯视着他,“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高灯?是不是你给我父亲下了慢性毒药?我今天是来认你这张脸的,你以为那么容易就把我捉来吗?”
这话倒是让高灯感到意外,但是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走近他,“那天晚上我也看到了你的魔术表演,的确胜过你父亲许多,你太爷爷民国末年就是震惊世界的大魔术师,可惜后来在上海让日本人害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没有丝毫的震动,脸上也没有一丝的皱纹。张汉磁想,五十多岁的人头发有可能依然是黑色的,但是面色不可能如此红润光亮,于是怀疑他不是戴了假面具就是做过整容手术,“我家族的荣耀不用你告诉我,你敢不敢承认,是你间接杀害了我父亲?”
高灯缓慢地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这些鬼话,一定是那个奸商文月轩捏造的。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冷笑了两嗓,“他是不是也想要那颗蓝宝石?一颗比鹅卵还大的宝石,对任何人都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呀!你为什么不和他合作,联袂对付我?”
张汉磁戏谑地驳斥,“你们两个都是一路人,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京城,你敢不敢和我单挑?”
高灯仰头长笑,“刚出道,自然狂傲,倒像当年的我……你父亲不是我杀的,只有文月轩那样的奸商才能做出那种卑鄙的事情来……”他伸手抬起张汉磁的下巴戏弄,“长得还真俊俏,有你母亲的影子……你真的是故意自投罗网?我不信你有这个脑子,更不相信你有这个胆量。不管怎样,来了就别想出去,除非交出那颗宝石。”
张汉磁甩头顶开他的手,恼怒地说:“那块破石头,我已经砸成了粉沫,没有任何价值了。”
高灯当然不信,“呵呵呵,那颗宝石格外坚硬,你父亲当年要把它砸碎,可是它比金刚石还要坚硬。”他摆出了一副豁达的尊容,“我高灯,不会白要你手里的东西……我答应帮你除掉那个文月轩,此外再给你一笔重金,让你三代花不完,仔细考虑一下。”
这个时间,正是周雅兰被皮老板请进办公室的时候。皮老板把门一关,亲自为周雅兰沏来了龙井茶。周雅兰口渴,但是怕里面有迷药不敢喝。皮老板咧嘴一笑,露出獠牙来,既让人恶心,又叫人恐怖,“你大可放心,我皮谋人还从未强迫过一个女人。只要你说一声不愿意,我马上放你走。”说着把两只茶杯调换过来,“我这把年纪了,也不是对所有女人都感兴趣,你真的是一个例外呀……只要美美地服侍我一晚上,从明天起赌场的筹码任你拿,输多少都算我的,只要不拿给别人就行。”说着想捉周雅兰的玉手,见她闪了,把脸沉了下来,“装什么淑女?难道你真是刚刚出道不成?别以为只有男人好赌,你也看到了,外面赌疯了的女人多的是,我去唤哪一个,都会高兴得摇尾巴……”
周雅兰灵机一动,站起来施笑,“让我先去一趟卫生间……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皮老板会意地笑了,“看来你还真是个雏。去吧,我不让服务生跟着你,回来时可要笑着走进来,我最讨厌板着脸的女人了。”
周雅兰要趁这个机会去寻找张汉磁的下落,直觉告诉她,张汉磁就关在这个地下城的某一间屋子里。她左拐右拐,走了好几个通道,已经转晕了头。就在她快要泄气的时候,猛然看见了那个曾经跟踪过她的沙里淘,因为他的相貌太特别,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妙的是,对方也看见了她,很快认出她来,“你,你不是那个……站住!”说着追了上来。
周雅兰慌忙跑回了皮老板的办公室,锁上了门。皮老板还以为美人投怀送抱了,上来就搂抱住了她,“我知道,其实女人比男人还臊腥……”笑容真叫人恶心。
周雅兰不敢大叫,只是挣扎。可恨的是皮老板的脏手已经伸进胸部里来,拿捏她的乳房开心。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皮老板,严正地说:“慢着!你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是电视台里的主持人,你今天如果强暴我,你的赌场就别想开下去了!”
皮老板吓了一跳,上前仔细打量她的面孔,“我说怎么这么俊俏,你说你是鉴定栏目的女主播?有点像……让我如何相信你?”奸笑了一嗓,有了主意,“让我考你一下,你说说如何鉴别高档瓷器?”
周雅兰理了理掀起的衣裙,淡定自若,这个问题对她不是什么难题,“第一,要看瓷器的胎质。胎质一定要疏松,敲打时,声音必须清脆。买仿古瓷的时候,一定要分年代判断胎体的薄厚程度。比如,定窑分为南定和北定,北定的胎体一定是厚的,南定的胎体是薄的。第二是釉色。釉色必须准确、均匀。所谓釉色准确是指,民国以后制造的瓷器釉色为白色,清代生产的瓷器釉色为豆青色。第三是画风。画风要好。特别是在购买体积较大的瓷器时要注意区分手绘和贴花。贴花图案呆板,线条比较死。小器形的青花瓷器,可以用手摸出棱角,这是由于贴花时使用胶水造成的。瓷器的边沿图案经常使用贴花,在贴花的结合处有时会出现接缝,或者左右两部分图案不均匀的现象。最后要看器形,独特为佳品。”由于情势,她说的特别快,像背诵考题。
皮老板听着频频点头,逐渐露出阿谀奉承的笑容来,“没错,你就是那个主持人周雅兰……”可是又陡然收支笑容,“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已经和警方沟通好了?”
周雅兰现在需要保护伞,于是只好说软话,“没有啊,真的没有这回事……我是来找一个朋友的,绝对没有告发你的意思……”
皮老板这才镇定下来,“这就好……”
沙里淘老金看见周雅兰跑进了皮老板的办公室,不敢贸然闯入,毕竟在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他慌忙去向高灯请示,高灯正和张汉磁交涉,只能递眼神示意。高灯会意地跟出来问:“慌慌张张,出了什么事情?”
沙里淘老金弯下腰杆子,把嘴凑到高灯的耳朵说话,“周庭方的女儿追到这里来了,跑进了皮老板的办公室里……”
高灯愣了一下,“你是指,那个做主持人的周雅兰?她怎么会到这里来?跟我来!”他带着人去见皮老板。
皮老板这个时候正在和周雅兰签订私下协议,内容是周雅兰以人格担保不对媒体曝光这个地下赌场,皮老板则要保证她的安全,并替她找到张汉磁。高灯竟然不敲门就走进来了,皮老板很不开心,“高老板,不要乱了江湖规矩,连一个女人都要信守自己的诺言,何况一个大男人?”
高灯无语。沙里淘老金看了签好的合同冷笑,“皮老板,这样的白条,签不签还有什么用处?这个女人背过身去跟你翻脸,到时候你又能拿她怎么办?”
皮老板不以为然,点燃一支烟冷笑,“人嘛,都是感性动物。我没有害她,她为什么要害我?”吐着白烟,很客气地对高灯说:“高老板,看在我的面上,把人放了吧。美女多的是,我不差她一个;来钱的道多的是,你也不差那一个。”
高灯还是无语。沙里淘老金是主人的话筒,“我们之间当初可是有协议,只要不影响您的生意,您不会干涉我们的事情,何况我们已经出了重金。”
皮老板表情严肃起来,“好啊,你把这个女人也带走,她出了事情,那就是毁我~!”
高灯使了个眼色,沙里淘老金把周牙兰推了出去。高灯留下来和皮老板私聊。
周雅兰被关进了张汉磁所在的房屋里,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张汉磁见到周雅兰吃惊不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嗨——”他压低嗓音说:“他们是捆不住我的,我是来认牛人高灯的……你一来,事情反倒棘手了。”
周雅兰没有后悔的意思,“现在我们两个成了同命鸟,什么也不要说,死就死在一起吧。”
张汉磁无语了,只是在思考脱身的办法。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门外好像只有两个看守。绳索是捆不住张汉磁的,他左扭右扭,很快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周雅兰早知道他有这个本领,一直等待着没有入睡。张汉磁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让她先待着别动,他轻轻地打开房门,瞬间打晕了门外的两个看守,然后把人拖进屋里来,再回过头来牵着周雅兰的手往外跑。
他们第一个通道过得很顺,可是刚绕过一个弯,就被其它的看守发现了,沙里淘老金也参战了。张汉磁一个人抵挡五六个身手敏捷的高手有些吃力,还要保护周雅兰的安全,只能硬着头皮边打边退。张汉磁身上没有带金针,只有几枚硬币,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他同时发出了三枚硬币,都打中了三个人的膝盖蹲下去尖叫。张汉磁趁机又逃出了一个通道,他进来时是昏睡着的,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周雅兰在前面引路,可总是走错。高灯的手下高手如云,有好几个人会飞镖,此时不敢用枪,沙里淘老金下令用镖打伤这两个人。张汉磁的手比自己的眼神还要快,他一口气接了好几把飞来的镖,然后反射回去,他也不想出人命,只是打中打手们的腿部。
值班的服务生们见状纷纷逃遁。周雅兰看见穿制服的保安就大叫起来,“这里就是出口!”
这时两个飞镖已经离她的背部很近了,张汉磁离她有三四步远,只好冲跃而起打掉一把,另一把不幸刺入了他的左臂。周雅兰吓了跳,“啊呀,流血了!”
张汉磁推了她一把,“快去找你的车!”
周雅兰事先考虑到了这一点,故意把车停在离出口很近的地方,“快上车!”她很快启动了车,开出了洗浴宫的大院,“朝哪里开?”
张汉磁说:“朝市区,量他们也不敢追来。”
果然,高灯的人开车追了一阵,后来没影了,看来停止了追击。张汉磁长吁一口气说:“进市区前停一下车,找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
周雅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照他的话做了。张汉磁下车来检查车的每一个部位,“高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们,他一定在车上安装了跟踪器。”周雅兰只关心张汉磁左臂上的伤势,“要不要拔掉刀子?”
张汉磁叫了一下,“不要,那样会流更多的血……快帮我找跟踪器,那个高灯想打伤你,这里肯定会有猫腻……”
周雅兰真的从发动机箱里找到了一个口香糖大小的物体,“是不是这个?”
张汉磁看了一下,用力折断了它,“这个东西很可怕,或许在几十公范围内探测到我们的位置,再看看有没有第二颗。”
周雅兰一边寻找着,一边问:“有这个东西,他们为什么还要演得那么逼真?难道是想打乱我们的思维能力?这个高灯,智商很高啊。”
张汉磁确定没有第二颗了,便上了车发起了愁,“下一步我该去哪里安身啊……”
周雅兰说:“我在东郊农村买了一套房子,我爸爸都不知道……那里的房价低,空气又好。”但又担心起他的伤势来,“要不要住院啊?”
张汉磁摇头说“没伤到动脉,找一家诊所包扎一下,再买些消炎药就可以了。”
两个人赶到东郊农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这是一个新近开发的农村住宅小区,全都是四层矮楼,上下楼十分方便。周雅兰的房间在三楼,两室一厅,六十多平方米,已经简装过,虽然算不上高贵典雅,但也洁净明亮。两个人都已经感到身心疲惫,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周雅兰再次查看了张汉磁的伤势,见流血已止,给他冲来了一杯蜂蜜水,“这是纯正的山蜂蜜,很难买到,可以帮你恢复元气。”
张汉磁见周雅兰对他无微不至,心中也有一丝甜蜜,“我没事,只是困倦。看你也是困得不行,赶快去休息吧。”
“哪里不舒服,马上要叫我……”周雅兰不太放心地回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张汉磁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一个白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他坐在窗口欣赏着火红的落日和彩霞心情格外舒畅。周雅兰发现他醒了,便走了进来,“你真的睡了好久,肚子饿了吧?我早就做好了饭菜,可是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
张汉磁下床来,准备去吃饭,可是下意识地问:“你今天没有上班去呀?能行吗?都是我连累了你。”
周雅兰白天补了一觉,面色又恢复了红润,显得格外迷人,“我请了一周的病假,你的伤口一周就能好一多半。”
一间小屋,一个女人,还有一桌家常菜。张汉磁心中萌生起一股夫妻生活的满足感,男人拼搏一生,最终渴望的不就是这样一种简单的生活吗?就是这样一个底线,对许多的人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周雅兰时不时地给他夹菜,“多吃一点,营养充足,伤口才愈合得快,还不会留下疤痕。”
吃过饭,张汉磁觉得该是化解恩怨的时候了。他定了定神,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们父辈之间的恩怨情仇?”
这正是周雅兰所期待的,她没想到张汉磁会主动提出来,“我一直不明白,我爸爸为什么总是说,那颗蓝宝石应该属于我们周家,当年在深圳究竟发生过什么,你究竟知道多少?”
张汉磁依在床榻上,抽出了一支烟,周雅兰拿起打火机给他点燃了。于是一段离奇的故事,绵绵不断地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这些故事原本很零碎,全是张汉磁有序地把它们串连了起来,便于听着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