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而且约定每周要与他见一面,传授他文物鉴定方面的专业知识。
老板娘冯璞玉和服务员唐家丽已经等在了灯火阑珊的店门口,王教授身份高,自然不愿意露面,把张汉磁送下车后调转车头回去了。
老板娘撑着雨伞跑过来迎接他,“快些,快些,这场雨越下越大了……”
小唐也冒着雨迎了出来,“哥,老板娘等你一起吃晚饭呢,桌上的菜都快要凉了……”
张汉磁很感动,和她们有说有笑地进了旅馆。服务员们个个成了追星族簇拥过来,像是对待真正的明星一样追捧他,有问不完的话。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得不把假戏演下去。
餐桌上,老板娘给张汉磁倒满了香槟酒,“姐知道你忙,可是姐一天见不到你,这心里呀,没着没烙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张汉磁真的有一种到家感觉,也亲自为老板娘满上了酒,“我姐夫呢?怎么总也见不到他的人影?是不是在忙别的生意?”
老板娘提起丈夫易兴国,陡然把笑脸抹去了,“哦,你可别提那个不长进的东西,气都气死我了……忙别的生意?败家还差不多!我挣一分,他败两分,整日打麻将混赌场,背着你姐搞别的女人也难说……”
张汉磁连忙为易老板开脱,“怎么会呢?姐对姐夫这么好,不可能做对不起姐的事情……怎么,京城也有赌场啊?还真没听说过……”
老板娘给他夹菜,“京城怎么了?京城也是人活的地方啊,甭说是大男人,就是那些悠闲的女人,一天不摸牌会寂寞死了~据说有好多地下赌场,你姐夫那个人,哪里黑就往哪里钻,无药可救了……算了,算了,不提他了,说点儿开心事儿,最近戏拍得咋样了?”
俗话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就到,老板易兴国醉熏熏地推门进来了,走路东倒西歪的样子一定是喝了不少酒,“哎呀~璞玉,你率领手下人开盘桃大会呢?这家伙,拯的挺隆重~~你是美猴王呗?那个小白脸是谁,是白龙马呀?”
他一口东北话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老板娘想发脾气,可是看在张汉磁面子上把火压住了,“你这是在哪儿喝的酒?快回屋睡觉去,我兄弟好不容易来一次,别夹在里面搅局儿,我还有几比账没跟你算呢?识相一点啊……”
易兴国心里有愧,不敢和老板娘对着干,想往外走,可是喝得太多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张汉磁赶忙上前扶他起来,“小心一点,我扶你去卧室……”
易兴国不领情,想把他推开,嘴巴还不干净,“山耗子哎,听说你小子当了戏子,出了名是不是?赚到大钱没有啊?要是我没记错,你还欠着店钱……”他把手伸得很夸张,“拿来,好几千呢我说……”
老板娘面子上过不去了,连忙走过来推他,“兄弟,你别理他……来,我扶他回卧室……”
易兴国使起拧来,“为什么不要啊?他又不是你亲兄弟,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张汉磁醒悟到是自己处事不当,赶忙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千块钱,“姐夫,我今天就是来送房钱来的,前两天才开了一笔钱……”
“哎呀,你姐夫他是个疯子,把他的话当屁就行了……”老板娘推开张汉磁的手,动了火气,“你再胡闹,我可真捶你!还兴国呢,败家吧~?快跟我走……”
易兴国见了钱就来了精神,一把从张汉磁手里扯过了钱,竟然走路不再打晃了,嘴巴还是那么嗅,“小白脸,只要你有钱,你跟你姐睡一块儿我都不管啊……”话没说完往外跑。
老板娘往外追,“你给我站住!你早晨把柜台里的钱全都划拉走了,是不是全输光了?”老公跑得风快,她哪里追得上,回来时脸都气白了,感觉没脸见张汉磁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就像是姐设了一个鸿门宴似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塞给他,“收回去,姐把它追回来了。”
张汉磁当然知道是她在说谎,忙推开,“姐,您要是这样我以后就不能再来了,我现在不缺钱用,如果手头紧,一定会向姐开口的。”
老板娘这才把钱收了起来,“也好,是姐一家人太俗……咱们接着喝,不能让这个混蛋把咱们的气氛给搅了……”
张汉磁为了缓和气氛当场表演了一个变钱的魔术,他接二连三地变出了许多人民币,开始是一张一张地变,后来是一沓一沓地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这是一个比较常见,也是让观众百看不厌的魔术种类,其表演方式千变万化,他显然事先做了准备,让大家感到既熟悉又新奇,这是一个优秀魔术师必须具备的素质。
张汉磁陪着老板娘和服务员们闹到了十点钟才离开。他今天的心情其实是不太愉快的,但还是撑控了自己的情绪,于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胜利者,不是所有人都具备这种素质。
他搭车回公寓的时候雨已然停了,可是刮起了大风,坐在车内也能够听到嗡嗡的呼啸声。车已经驶出了市中心,高楼大厦渐渐稀疏了,路灯也不那么明亮了,便有一种阴森的感觉袭上心头。这种感觉‘的哥’也有,他表情夸张地说:“这一带不太干净,听说前几天出了三起抢劫案,其中有一个女职工还被人强奸了,劫财劫色也就罢了,还把人活活给掐死扔在街头,太狠了……裸照登在了报纸上,我都不想拉你了……”
张汉磁知道司机是想多要一些钱,他虽然囊中羞涩,可还是主动提出为他加一些钱。司机忍辱负重似地把他送到了公寓门口,可是他一下车,就迅速调转车头加大油门开走了。
此时,风刮得更加猛烈了,吹得他喘不过气来。顶着风走了几步,头发蓬乱了,身上的衣服也像树叶一样打颤,还有雨点不时地打在脸上生疼,逼得他背过身去倒着走路。等靠近了公寓大楼才逼开了强烈的风,当他要打开大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见里面有打斗声,难道是鬼打架?顿时感觉头皮发紧打了个冷战。他不敢开锁了,把耳朵贴到防盗门的通风口处细听。果然不是错觉,里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想必是从顶楼一层层地往下移动,一定是有一方不敌对手边打边退。他刚断定是人,可是突然传来了鬼魅的笑声,那种声音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那样怪异、嘶哑、凄惨……
张汉磁浑身冒起了冷汗,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想跑也迈不开步了。但是他从来不相信世间有鬼,暗暗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去想宋代无神论者王充,去想鲁迅踢鬼的故事,逐渐恢复了坚定的信念,准备冲进去开灯看个究竟。当他刚要把锁插进去的时候,猛然听见了仓皇的脚步声,是有人正迎面跑出来,他赶忙躲在了门角处……
只几秒钟的时间,门咣铛被踢开,一个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老穆,不要撑着,快跑啊!”说着冲了出来,可是站在庭院里,想跑又不能。
张汉磁被夹进了门后,可是依然能够看清楚那个人就是卢德明的保镖文存葆。里面的打斗声逼近了,眼看来到了门口。张汉磁从门缝里看到京城赫赫有名的散打王,竟然被一个头上套着黑丝袜的小个子打得是踉踉跄跄站不稳脚步。再看那个蒙面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只是偶尔出一手,时而揙他一记耳光,时而击打一下对手的腹部,还不时地怪笑,刚才那种鬼笑原来是他发出的,因为走廊墙壁的回响才听起来如此可怕。
文存葆好像是被打怕了,不敢上去帮穆忠烈一把。穆忠烈像是被耍猴人牵制一般脱不开身,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手之力了,只是双臂捂着头趴在了地上打滚儿。那个蒙面高手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也是蒙着面,只是他的身形庞大令人咋舌,真的不像是人类,这种身形张汉磁太熟悉了,他猜想这个人就是跟踪过他的大块头男人,那么这个高人又是谁呢?会不会就是母亲说的那个文月轩呢?
看来,这两个蒙面人并不想要卢德明两个保镖的命,大块头一出脚,把刚刚起身的穆忠烈踢出了几米开外,倒在了木呆的文存葆的脚下,“不想死,赶紧给我滚!”
文存葆慌忙地把穆忠烈扶了起来,一句话都不敢回,乖乖地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了。张汉磁躲在门口已经准备好了针,如果自己被发现将毫不犹豫地出手。那个高手嘿嘿笑道:“还真别说,其中一个身手还真不错,比你这个大木桩强多了。”
大块头不敢顶嘴,只是卑躬地说:“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两个小子要是报警,会引来好多绿皮狗,那些人可是不太好对付……”说着要关上铁门。
门要是关上,张汉磁就会马上被发现,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就在这当口,那个高人说:“慢,不要关门,让那个张家的孽种回来后害怕……这小子离开了卢老板的公司,我们才好下手。”说完扬长而去了。
张汉磁仍然藏在门后静默了许久,他感到十分侥幸,如果与那个高人交上手,落败的很可能是自己,万一被他们活捉,后果真是难以想象。约莫过了一刻钟,风也停了,四周显得格外安静,苍茫的夜空中传来了一阵阵鹤鸣声,是在向他报平安还是暗示着什么,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地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张汉磁终于鼓足勇气从铁门后走了出来,脚步迈得很坚定。他望了望四周,走进了公寓带上了门。里面很暗,走廊里的感应灯为什么不亮呢?他猜想是有人拉下了电闸,便走到供电安全箱前打开了门,果然是有人做了手脚,他点亮打火机确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上了闸,动作虽然很轻,可还是看见了通电时闪出的火花,电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想锁上箱门,可是锁头已经找不到了,只好那样搁着,转身回了房间。
屋内的地板被踩得脏乱不堪,这些人雨天来行窃,可见双方都很急躁。窃贼们本来应该清除自己的脚印,一定是突发事件让他们措手不及,或许是在关键时刻双方有了一场遭遇战。张汉磁去查看自己的行囊,果然有翻腾过的痕迹。好在里面只放了衣物,就连专家的鉴定书他也早已放在了安全的地方。他一边擦着地板,一边沉思:应该马上离开这个事非之地,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潜伏在这里等待那个文月轩现身呢?这个文月轩真是一个谜。现在看来,刚才那个神秘高手的嫌疑最大,可是那个‘青花瓷’又是什么人呢?看身形,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他猛然想起了儿时父亲给他讲过的夺宝故事,里面有好几个帮派,而且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极难猜测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现在看来,父亲所讲的故事就是自己和母亲亲身经历的事情了。他决定暂且留下来,等到确定了哪一个是文月轩以后再做打算。相比之下,卢德明这个人要比那些黑帮的人安全一些,至少不会马上取他的性命。
没有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出来闹腾,夜晚是很安宁的。张汉磁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存在,所以安然地躺在了床上,可是没有脱下衣服,他要随时应对突来的变故。这一躺下来,紧张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睡意也一浪一浪地向他袭来。他反复暗示自己:只要那些人没找到宝石的下落,谁也不会对我下狠手……他在自己的催眠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张汉磁做了一夜的梦,都是与人相搏、较力的场景,真是好累好累……他做的最后一个梦就是自己被人按在地上捆绑了起来,手脚被绳索勒得生疼,一动也动不了……
张汉磁在挣扎中睁开了眼睛。他的意识逐渐清醒了,原来自己真的被人捆绑在一张铁椅上,也分不清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空气憋闷。在他大惑不解时,一张道貌岸然的面孔出现在他惺忪的睡眼前,正是他的老板卢德明,“嗯,你终于醒了,睡得好香甜……不过,这不怪你,是老穆给你下了迷药,太不像话了!”又舔不知耻地为自己开脱,“这件事可不能怪我,我没想到他们两个会这么冒失……”
张汉磁绝对没想到卢德明会来这一手,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处事谨慎,现在看来莫过于一个莽夫了,“老板,有事情可以摆到桌面上谈,用得着来这一手吗?”
卢德明直起身点燃一支烟,表情十分严肃,“我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你就是那个带着面具在品宝栏目上风光的持宝人,不要否认哦~”
张汉磁没必要再隐瞒了,便摆出一副坦然的表情来,“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卢德明冠冕堂皇地说:“你不要误会,我说过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把你请到密室里来,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就在昨晚有人来偷袭你了,你不会不知道吧?”见他无语,态度变得十分暧昧,“你已然成了猎人的目标,处境十分危险,不尽早把手中的宝物出手,很难活着离开京城,仔细考虑一下,是命重要,还是一块破石头重要?”
张汉磁扭转着头环顾密室,好像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耳里,“这个密室真是好大,也很亮堂,做这样一个密室要花很多钱吧?”
卢德明洋洋得意,“本钱早就收回来了,这不用你担心……你以为是在公寓下面吗?这里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地牢,要是不小心埋在这里,我敢保证一百年没人能够找到……”他把半截烟头抛到地上踩灭了,“这样吧,我不是强盗,做不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情来……我出五千万元买你手里的那颗蓝宝石。”说完做了个手势。
文存葆赶忙把准备好的合同书放到了张汉磁面前,“兄弟,这个价钱不低了,还是赶紧签了吧,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场兄弟,别让做哥哥的为难。”
张汉磁做了个沉思状,把头转向了卢德明的脸,“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卢德明变得爽朗起来,“可以呀~这个态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