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啊，你和一鸣是不是不打算要孩子啊？”
    甘九妹的手一抖，面盆差点没掉下去。
    她怎么会不想要，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孩子。
    “妈，我......”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想着多过几年二人世界，还有不少想要丁克的，妈要说的是啥呢，咱们家呢，虽然就鸣鸣一个孩子，但我和你爸都不是老脑筋的人，我们的心愿就是你们俩能够过的好，你们想什么时候要孩子，或者不要孩子，我和你爸都不会强求。”
    甘九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她有些不太相信这是一个婆婆会说出的话。
    先不说张家三代单传，就是家里再多的孩子，也都会要求多子多孙的，怎么会有父母会愿意不要后代的呢？
    甘九妹想要从范玲玲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但是范玲玲的表情很自然，连眼底都是坦诚，这说明，她说的的确是心里话。
    有那么一瞬间，甘九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
    “一鸣，你猜下午妈跟我说什么了？”
    晚上一家人准备看春晚包饺子之前，甘九妹找了个机会把张一鸣拉到屋子里，小声问道。
    “什么？”
    “妈说她和爸不介意我们要不要孩子，一鸣，你说妈这话是真的吗？”
    “妈说的？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张一鸣也很诧异。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老妈说这话是假的，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这种话题不可能突然就提起来吧！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提起来的，我心里很纳闷啊，还以为你跟妈说了什么呢！”
    这也是甘九妹急着跟张一鸣说这件事的原因，她以为是张一鸣把自己很难生育的事情告诉婆婆了呢！
    ......
    “妈，我来吧！”
    跟甘九妹说了这件事之后，张一鸣趁着母亲在厨房和饺子馅的当口，凑到范玲玲的身后。
    “不用不用，你出去跟九妹看电视，我自己能整，你别沾手了！”
    “我来吧，这也不费劲。”
    张一鸣一边说，一边从母亲的手里拿过筷子，朝着一个方向给肉馅上劲。
    “妈，你中午跟九妹说不想要孙子？”
    范玲玲看着儿子，她就知道，儿子肯定是要有话跟自己说。
    “不是我不想要孙子，是尊重你们的选择。”
    张一鸣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不是甘九妹，他从小在范玲玲身边长大， 母亲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早在他和甘九妹在一起之前，妈妈就一直念叨着等他以后有孩子了给他带孩子，而且母亲本身也很喜欢小孩子，说她不想要孙子，张一鸣是不信的。
    而且，母亲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
    “妈，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了解您，您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种话。”
    张一鸣没有掖着藏着，跟母亲摊开说了。
    范玲玲看着儿子，又推开厨房的门往外看了一眼。
    “上次在东湾，我无意中看到了九妹的一张检查报告，知道她怀孕困难，妈妈知道这件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九妹肯定特别在乎这件事，子女缘分，有最好，没有也不至于就没办法生活，我是不希望九妹有压力，这孩子过的已经够苦的了。”
    张一鸣心中很是惊讶，但是转而就想到了，难怪上一次母亲离开东湾的时候会跟甘九妹说那么一番话。
    “妈，谢谢你！”
    张一鸣很感动。
    他知道对于母亲而言，不能当奶奶意味着什么，可是母亲还是如此的宽容。
    “傻孩子，跟你妈还说什么谢谢，快出去吧，别让九妹多想。”
    张一鸣点点头。
    看来这件事爸爸也是知道的，但即使知道，他们还是如此的对待九妹，他真的觉得，父母对孩子的爱，真的是无私而伟大的。
    张一鸣没有把这件事跟甘九妹隐瞒。
    这件事是甘九妹的心结，如果不跟甘九妹说清楚，这个心结就永远没办法解开。
    听完张一鸣的话，甘九妹心情很复杂，当然，也很感动。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公婆。
    “一鸣，回东湾后我们再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善一下我的身体，实在不行我们找找偏方，或者做试管，总之，我真的不想让你和爸妈遗憾。“
    “嗯，听你的。”
    张一鸣没有坚持或者安慰，他知道，九妹需要的是陪伴。
    晚上8点，晚会开始。
    桌子被搬到电视机的前面，一家人围在一起，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
    南方人看春晚的热情远不如北方人高，特别是小品王的小品，不看小品，吃饺子都不香。
    饺子有两个馅，吃饺子的时候，甘九妹吃到了一个里面带铜钱的饺子。
    “哈哈，我们九妹就是运气好，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范玲玲哈哈笑着说道。
    秦芳也附和着点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是甘九妹二十八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春节。
    虽然桌子边围着的几个人，是刚刚才成为她真正家人的，但这种感觉却没有丝毫的陌生。
    她隐约的想起她离开老家的那个春节，父亲在外面喝多了酒，进门就骂母亲，小宇上前挡着，结果被父亲拿着藤条打的皮开肉绽，桌子被掀了，饺子皮、饺子馅洒了一地。
    甘九妹几乎想不出任何一个值得她回忆的春节。
    吃完了饺子，范玲玲让张一鸣带着九妹出去放鞭炮。
    小县城的人，比大城市的人更重视春节，对于放鞭炮、贴春联、扭秧歌这些风俗，一个比一个积极。
    鞭炮是张河山买的，张一鸣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鞭炮，直接就笑了。
    “九妹，爸把你当小孩了，你看看，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甘九妹凑过去一看，也有些哭笑不得，但又很温暖。
    箱子里有很多小淘气、小蝴蝶、小飞碟、烟花弹等等小孩子才会放的鞭炮，往年这些鞭炮是肯定不会买的，所以是给谁买的，不用猜也能知道。
    甘九妹本来对放鞭炮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这些鞭炮，甘九妹来了兴趣，跟张一鸣要了一根香，蹲在地上放了起来。
    烟花虽然小，但是光芒却不小，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两个人并肩站着。
    夜空中，处处是盛放的焰火。
    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