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悠悠,你就是个骗子。”
房间内,百里炎熙哇哇大叫,黎悠悠却不接他的话,只在房中转悠着,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
“这个看着可比石头光滑顺溜多了,砸在地上的声音也会更脆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百里炎熙恨恨的咬牙切齿,黎悠悠手一松,茶壶掉在地上,啪啦一声,摔成几瓣。
黎悠悠又拿起一个花瓶,摔在地上。
然后是其他摆件,百里炎熙的房间很大,家具摆件也十分的讲究,黎悠悠看似动作豪放,可心里却已经在肉疼了。
她已经在挑便宜的东西摔了,可这一圈下来,怎么着也有几十两银子听了响了。
“够了,你这个坏女人,谁允许你在这里摔东西的?”
百里炎熙忍无可忍,可他总不能和一个女子动手吧,再说了,黎悠悠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目测,他是打不过。
“你以为有我爹爹惯着,就可以太放肆,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么?”
黎悠悠接着将一块砚台摔在百里炎熙脚边后,才拍了拍双手,眉眼弯弯的走近他:“知道啊,我在摔东西嘛,不高兴了发脾气,看什么不顺眼就扔掉,反正白爷有钱,今天就算把这家都砸了,明天照样有人再给我建一个出来。”
她说的一脸理直气壮:“哦对了,我不光可以摔东西,还可以打人呢,外面那些人,不管是洒扫的下人,还是看门护院的护卫,又或者是徐管家,我只要不高兴,拿石子丢他们,拿东西砸,都是可以的,反正他们是我百里家的下人,还能去告官造反不成?”
百里炎熙听着她的话,顿时觉得一阵羞恼。
“你在学我说话?”
“有么?我只是在学你说话么?”黎悠悠看着小娃儿憋红的双眼,心里不由得一阵不舍,可一想到百里自厚和说的话,顿时又狠心道。
“熙熙,你一个人力气小,可能砸不了这么多的东西,不如我帮你,我们一起把这家里的所有都砸了好不好?又或者,我们可以放把火,把这个家烧了?反正,这些都是你擅长的,不论对错,你只要高兴,就可以做的事。”
百里炎熙终于明白了,黎悠悠这是在用他以前做过的事在激他。
他恼羞成怒,可又不甘心被黎悠悠牵着鼻子走,她要他砸,他就砸,那他成什么了,这么听话的么?
百里炎熙好半生站着不动,黎悠悠也不在继续砸,只背着手,笑吟吟的看着他。
“如果你不动手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坏脾气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可以坐下来,谈谈正事了,对么?”
百里炎熙哼了一声,没接话。
黎悠悠独自翘了翘唇角,继续道:“好,我当你默认了,现在我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对于去春秋书院试读,你有什么看法?”
百里炎熙本来想继续不理她的,可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憋不了太久,?他大声的喊着。
“我不会去什么学院的,你们休息把我送走。”
黎悠悠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去,毕竟你只是去试读,如果试了两个月之后,你并不能通过考试,无法留在书院里继续读书,一定是件很丢脸的事。”
百里炎熙:“我……”
“我不是说一定不行,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擅长读书,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擅长别的,总之呢,你想去我是理解的,得,我这就去回了你爹爹,就说你不想两个月以后丢脸,提前打退堂鼓了。”
百里炎熙气得握紧了小拳头,黎悠悠在他想要说话之前,又突然提到。
“差点忘了,春秋书院是留宿制,不过呢,你爹爹想着你从未与他分开太久,怕你年纪小无法适应学院里的生活,原计划是要每日接送你的,现在好了,你既然不去,他也不用着急命人再去新定一辆马车,专程给你用了。”
黎悠悠说着,还一副特别惋惜的表情。
“还有我的三十日早餐食谱,也派不上用场了,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想要很用心的为某个小朋友准备早饭,希望他可以吃的饱饱的,有很多力气读书识字,将来可以长成一个又帅又有学识的阳光小伙,唉,都没用喽。”
这样心机的针对一个五六岁的娃儿,黎悠悠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恶毒了,可是谁叫百里炎熙不是一般的孩子,且,去学堂读书认字,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没有之一。
按说,京城大家族里的孩子,四岁启蒙,五岁入学堂,都是早早就安排好的事,可百里炎熙从三岁开始,就已经学会用弹弓石子去打树上的鸟,用假命令,让下人们出丑,家里请来的夫子,哪一个没有被他戏耍过。
偏百里自厚这当爹的也是与众不同,百里炎熙只要不吵到他面前,只要没影响到他算账谈生意,怎么闹,那都不是大事,训上几句,又或者,根本置之不理。
百里家的两位王爷王妃倒是管事,可家里虽然三个儿了,却只有这一个孙子,宝贝似的宠着,哪里舍得打骂,一向都是以讲道理为主。
就这样,百里炎熙的性子越养越乖张,不知何时起,学会摔东西后,更像是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稍有不顺,便是噼哩啪啦的一顿砸。
黎悠悠不想这孩子以后还是这样冲动易怒,又好发脾气的不稳性子,可一次治好他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耐着性子,先让他和同龄的其他孩子一样,进入学堂,从最基础点开始步入正轨。
“好了,我们的谈话结束,我走了。”
黎悠悠看了眼百里炎熙那一直隐忍待发的小表情,慢慢走向门口,心里却在默念着,快喊住她呀,快开口说话呀了。
“等等。”
黎悠悠脚步一顿,嘴角翘着,慢慢的转身,脸色的表情瞬间变得疑惑又不解的看着百里炎熙。
“怎么了,熙熙,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地方么?”
百里炎熙气鼓着小脸,瞪着她:“你认为我会是个胆小鬼么?”
黎悠悠摇头:“熙熙,你当然不是胆小鬼,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也有自己应该做却不想做的事,你会畏惧退缩,甚至不想去尝试,这都是人之常情,毕竟,你一个孩子……”
“我迟早有一天,不再是个孩子。”
百里炎熙突然用力的一推他,然后向着门口跑去。
黎悠悠看着他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出去,不知为何,心里某个地方,一直隐隐作痛着。
家里所有人都疼这个孩子,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了他最想要的那份爱。
百里自厚提过,小熙熙第一次拿弹弓将夫子的墨台打翻,是因为夫子在为他授课时,提到了他的娘亲。
——
百里自厚原以为黎悠悠会在百里炎熙那儿碰够钉子,却没想到,钉子她碰了,却没有无功而返。
百里炎熙跑到他面前,虽然小脸上仍是不愤,却答应了去书院试读。
“爹爹,儿子去春秋书院试读,求您答应一件事。”
百里自厚口不能言,只抬了抬手,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春节前,儿子若是通过试读,你可否允了儿子回京,不必再去书院继续读书。”
黎悠悠跟在百里炎熙身后跑来时,刚好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不解,上前问道。
“熙熙,如果能通过书院的测试,为什么还要回京去,不留下来继续读书呢?”
百里炎熙给了她一个十分不屑的小眼神,然后大声道:“为了让某个见异思迁的女子可以看清楚,我不是胆小鬼,更加不会让自己丢脸的。”
小娃儿自尊心极强,黎悠悠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心里宽慰的同时,又十分的心疼他。
她抬头看了看百里自厚,男人微微颌首,表示同意,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百里炎熙气呼呼的离开后,黎悠悠才想起一件事,她皱着眉头,看向百里自厚。
“熙熙说的那个见异思迁的女子,是我么?”
百里自厚但笑不语,黎悠悠顿时觉得无比憋屈。
子不像子,父不像父,而且,他怎么能答应熙熙那样的要求呢?
——
送百里炎熙上学堂的事定下来后,黎悠悠便开始兑现她的承喏,一边忙着完善三十日早餐的食谱,一边还要帮着出谋划策,尽量让定制的马车更加舒服和实用一些。
“黎小姐,爷的意思是,您看上什么就尽管挑,花多少银子都是无所谓的。”
黎悠悠跟着徐六来到定制马车的车行,看着那一辆堪比皇家出行的豪华车身,一时只觉得满眼金光灿灿,连空气中都飘着银子的味道。
“虽然春秋书院确实是黎城的贵族学院,进到里面上学的,大都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可也用不着这样……”
太夸张了。
瞧那马车四周镶嵌的宝石,还有车上的雕刻的腾云图案,再有那用彩色琉璃串成的流苏吊坠,还有车顶上那一圈大珍珠。
这哪里是马车啊,简直就是制作了一顶大皇冠啊!
啊呸呸呸,祸从口出,古代君王最大,这样的话要让别人听到,那就是死罪了。
黎悠悠默默的收回视线,看着百里徐,郑重道。
“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