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遇生当然是见钱眼开的,可他却不是神仙,只能又小心翼翼的将百里自厚的病症,又祥祥细细的为他讲解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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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悠悠不仅要继续照顾百里自厚,还要抽时间练习厨艺,好在,荷悦楼的海选还在进行中,第一批面试通过的人,要在三天后,才进行第二轮的比赛。
一大早,黎悠悠带着奴桑,提着从家里炖好的鱼汤来到荷花巷头,徐六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早早的便等在院门处了。
“黎小姐,您这样早晚奔波未免太辛苦,不若,还是为您配量马车吧?”
徐六自认是最先看懂百里自厚心思的人,对黎悠悠更是比别人要殷勤的许多。
黎悠悠瞧着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只觉得无语。
“徐管家不用客气,这来来回回也就一盏茶多点的时间,配马车实在有些夸张。”
黎悠悠说着,指了指奴桑提着的食盒,继续笑道:“这鱼汤从巷尾拎过来,刚刚好凉到不烫,我们现在进去,白爷正好喝呢。”
徐六一听,连忙让开门口。
“黎小姐有心了,白爷这一病,最受累的就是您了。”
黎悠悠笑了笑没再接话,心想,她倒是不怕累,就是那男人太难侍候,喝个药,脾气又臭又不好哄,估计还会记仇呢。
每次百里自厚喝完药后,看着黎悠悠的眼神,阴阴郁郁的,好像是她让他生病的一样。
几人走到百里自厚房前时,纪遇生的徒弟阿四正守在门口,不用问,也知道纪遇生正在里面施针。
百里自厚的嗓子发炎红肿,声带受损,单靠中药恢复的慢,纪遇生需要把红肿处扎破,放了毒血出来,这施针自然是不许人打扰的。
“白爷,当兄弟的怎么也要劝你几句,二嫂虽然人长得漂亮,眼下又会照顾人,你这一病,对你更是守护有加,可她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就算是真的红鸾心动,起了意,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作赌吧?”
“是是,我知道,你这病是因为她,也是兄弟我出的主意,可我是真没想到,你当真会为了她那样折腾自己,这下好了,把自己冻病了吧?”
“冻病就算了,你还闹什么脾气,钟平可全和我说了,如果不是那晚你和二嫂发生争吵后一直不吃不喝,这病也不至于会这么重的?”
房中突然传来纪遇生的说话声,因为提到了黎悠悠的名字,她本能的往前又迈了两步,阿四不是百里自厚府上的人,自然不敢拦她。
而,徐六如果在这个时候出声,那只会让黎悠悠心生疑虑。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纪遇生说话太快,别人根本拦也拦不住的。
“好了好了,白爷,你也别再瞪着我了,你真当她照顾你这几日,你就病得不亏了,说到底,她知道你是怎么病的么?唉,这不得了,就你这样闷不吭声的做法,兄弟我一瞧就知道,你根本就是陷在这女人的坑里了。”
百里自厚不能出声,只有纪遇生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听着有些混乱,可细细一捋,还是能从其中找到关键的信息。
黎悠悠脸色微变,眼神示意徐六往院外走去。
等到出了院门后,她出声问道:“徐管家,白爷到底因为什么会感染了风寒,又为什么会病的这么重?”
徐六有些为难的看着黎悠悠,背后私传主子的事,那是要受家法的。
“好了,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强求,我只问你,纪大夫说白爷的病是因为我,这事可是真的,如果是,你点个头就好。”
徐六老老实实的点了个头,想了想后,又补充道。
“黎小姐,纪大夫说话一向如此,您别往心里去,重要的是,白爷虽然脾气霸道一些,可爷对您从不掺假,他生病一事实属意料之外,他亦从未想过用这个来逼迫您什么。”
徐六话里的意思,黎悠悠明白,而且,她也不相信,百里自厚会用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博得她的好感。
院里很快传来开门关门声,紧跟着是纪遇生的声音:“阿四,你眼睛坏掉了,一直冲着为师眨什么,眼里进虫子了?”
阿四:“……”
他嘴笨,一向只会照着师傅的吩咐去说话,这会儿,明知道院外有人,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用眼神暗示一下,却没想到……唉。
“你个笨蛋,如果不是天赋尚强,又听话懂事,为师早把你和其他的师兄弟一样,扔药房里去了。”
纪遇生瞪了眼阿四,摇头叹道,却是没走几步,就看到正迎面走来,对着他笑容真诚的黎悠悠。
“二嫂,你这么早来看白爷啊?”
一句“二嫂”从前一天听到现在,黎悠悠终于找到了关注点,她上前一步,对着纪遇生拱了拱手,然后笑问道。
“纪大夫,是白爷授权你可以这样称呼我的么?”
纪遇生抬手摸了摸鼻尖处,很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认真回道。
“白爷是未曾亲口允许,可也不曾反对。”
黎悠悠了然,继续笑道:“那既然如此,纪大夫还是不要拿我玩笑的好,我与白爷未曾婚配,也无婚约在身,实在担不起您这一声高看。”
两人正说着,房门再次打开,身高腿长的男人,才出现在门口,就被纪遇生嚷嚷着往回赶。
“哎呀,白爷你快进屋去,你现在可是半点风受不得,快回去,回去。”
纪遇生边说,边给黎悠悠使着眼色:“二嫂,二哥任性,你快帮忙劝劝啊?”
黎悠悠分得清轻重急缓,只好上前,推着百里自厚的胳膊,把他往房里带。
“白爷,病人最正确的做法就是遵医嘱。”
黎悠悠出手,百里自厚倒是给面子,毫无抵抗力的就被她推回了房里,纪遇生瞧着这一一幕,只觉得眼眶泛热。
羡慕嫉妒啊,他也想有个女人可以这样管着他,他也会很顺从的听话的。
——
房里,百里自厚漆黑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黎悠悠,直到把她看着脸颊泛红,恼怒的瞪圆了一双眼。
“他不该那样叫我。”
前一天,是她分心别的事,没有听清,才没有阻止,至于刚才,黎悠悠并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
虽然,她的行为好像有些娇情,可哥啊嫂啊的这些称呼,对于百里自厚这样的身份的人,确实不好随意叫,会让别人误会,也会让她自己误会。
她现在很想听听百里自厚对这件事的看法,可他始终一言不发,不,他不是不发,是发不了声。
黎悠悠有些自己和自己找不痛快的感觉,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后,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然而,手腕被人拉住。
黎悠悠扭头,看着男人更加阴沉了几分的脸色,无奈道:“你规矩多,桑桑不敢跟进来,食盒还在她手上,我总要去拿进来的呀。”
黎悠悠的嗓音一向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哪怕她行事作风脆爽直率,有时会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清爽干脆,可她一旦放松时,就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姿态。
一副娇娇软软的,很好哄的样子。
百里自厚莫名其妙的不愉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治愈了,他松开黎悠悠,眼神却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出门,再看着她进门。
等黎悠悠把食盒打开,把鱼汤盛到小碗里时,他已经自觉的坐到了桌前。
“温度刚好,快喝吧。”
黎悠悠把汤碗推到他面前:“这里面的鱼肉都是没刺的,你放心吃,吃多吃少无所谓,主要把汤喝了,很养生的。”
百里自厚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接过她递来的勺子,像听话的孩子一样,一勺一勺的喝着鱼汤。
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养眼,不论他是生气皱眉的冷酷样,还是心情好时的眉眼带笑,亦或是用餐时表现出的高贵优雅,处处都透着活色生香的味道。
黎悠悠看着太过专注,以至于百里自厚吃完了她都没有发觉。
“能嫁给你,确实是一件幸事,可你这样的身份……”
黎悠悠默默的感慨着,突然,手被男人握住,百里自厚手心的干燥温暖,一点点传递过来,也瞬间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身份如何?”
男人在她手心写下四个字,黎悠悠抬头,望着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咬着唇角,半响没有出声。
男人似乎没了耐心,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修长的手指,复又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
“说。”
黎悠悠:“你身份怎么样,你自己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她才不会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吓到,他想要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偏不说。
关键是,她说了他也未必会听,可能还会觉得,她的想法太过荒唐,与世俗不符。
所以,在没有对对方有十分的了解,对他们的关系有十足的把握前,黎悠悠是不会把自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曝露的。
免得被人看做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