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养些小鸡小猪小鸭子,种茶采茶过一辈子,若是想出去体验花花世界再随时出去,好不好?”
    “嗯。”半生颠沛流离,一颗心在红尘中晃悠来晃悠去,怀里拥着的这个野丫头就是归途,其实她说的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
    可是山村里的孟串儿跟那个花花世界中的孟串儿不是一个人,每次她化好妆踩着小高跟奔赴一个个项目现场和应酬酒局的时候,总觉得很陌生。
    她是一个对存在感和被认可的感觉要求极高的人,她可能都看不到自己的内心,如果不是经历千辛万苦彻底转了性子,未必能过得惯日复一日无波无澜的生活。
    一开始他就看透她骨子里的倔强,不服输,这些都是需要惊心动魄去匹配的,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去阿富han,才是那个在同事牺牲之后不顾生死履行职业记者职责的孟串儿。
    这跟十年前的自己多么像,那时候是劝不听,骂不移,打不散的。
    而现在的自己,一句阅尽千帆就可以概括全部了,他太想把她留在身边了,想得心都疼,可是现实残忍,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基石,很多事他不能装作看不见。
    包括这次把茶园抵了,是因为于小山知道即使是淘淘姥姥那500万,也是要还的,人若是失了信誉就很难在社会上立足了,这些压力他不能让孟串儿一个人扛着。
    孟串儿还在嘟嘟囔囔自说自话,逐渐声音越来越小,开始熟睡。
    他拥紧她,最近左眼皮总是狂跳,有种冥冥之中要发生点什么的暴风雨前宁静的预感,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睡梦中的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偶然无意识地动一动,似乎是在寻找最舒服的位置,都已经这样久了,其实早就应该恢复到老夫老妻的状态。
    但是他们的每一天都像熊熊烈火在燃烧,曾经以为总有一天会烧干,烧干就拉瘠薄倒,没想过这火是人间没有过的无量天火,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而他早就心甘情愿地接受所有结局,包括灰飞烟灭。想着想着,也就困了,这样安静的难得的夜晚,真好。
    在云南的茶园里住了一周,直到于畅和曾婷婷两个小鬼,已经开启了连环夺命催的模式,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带着那饼制作成型的生普茶饼回到c城。
    回家后于小山把茶饼放在了小餐桌那副梵高的星空画旁的茶盒子上:“这个茶得三年后才能喝,咱家温度刚刚好,你不要好奇把它拆了那就没意思了。”
    孟串儿正在收拾自己打算出去,听到这话画眉的手略顿了一下笑道:“谁稀罕你那个最高境界的生普,这饼茶对于我的意义就是你亲自带我采的做的,三年三十年的就那么回事,搁着吧,留作纪念。”
    地升控股办公室,李林正在盘串儿,一整串绿松,近几年连这玩意都被炒得特别贵,这一串儿是老坑绿松,形状不规矩,用料极品,颜色天蓝,光泽质感都像瓷器,属瓷松的上品。
    任军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品茶:“老板英明,还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一下,本轮咱们做那个并购基金,银行现在收口特别紧,1:3的钱拿不出来,估计只肯配1:2的。”
    (备注:从上次李林的公司证监会例行调查到收取定金,到最终过会付给孟串儿钱,对于地升控股来说才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真正拿到批文得几个月,开始组建并购基金还得很久,所以本文所说还是那个并购。)
    董事长撇了他一眼:“这点屁事你问我?托人找关系,咱们是上市公司,钱送到了没有办不成的事。”
    任军搓搓衣角,为难道:“老板,现在可不是前几年,反腐反得特别严,抓进去一批又一批,现在没有敢收钱的。我看风向要转,咱是不是悠着点……”
    董事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我tm的用你指导!赶紧去办!”
    “收到!”
    “还有,关鹏到底同意了没?你找的心理医生确定这样说?”
    任军哈巴狗一样连连点头:“关鹏肯定是同意的,又有钱又可以解了他心里的私人恩怨。
    心理医生我至少找了四个,都是一样的说辞,那个小名儿肯定是没戏,坚决不肯透露客户资料。
    但是八成中毒抑郁症没跑,指不定还有别的伴随症状,这个不可能短期内完全恢复,而且特别害怕受刺激,只要我们……”
    任军在李林耳边奸笑着耳语着,李林满意地缓缓点头以示赞赏。
    第108章 祸起关鹏
    孟串儿定了回来的第二天全部门大会,而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被抓走应酬了。
    今儿这应酬挺难得的,是一个找上门来的基金公司的负责人,想跟孟串儿所在的证券公司合作做基金。
    证券公司直投部门的参与基金出资份额一般情况下只能做优先,无特殊要求和比例不做劣后(劣后资金属于一个安全垫的资金,意思是在资金遭到风险的时候,劣后资金将优先偿付风险,在获得收益的时候,他的收益将会在优先级的收益之后支付。)
    而这家基金公司只做劣后,还带了政府资源,目的是为了中小企业的金融扶贫,要知道筹建了之后每年就有固定的管理费点数可以拿,至少持续三年,比奔来跑去聊项目谈融资轻松多了。
    所以孟串儿是打叠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谈成了毕竟是天大的好事。
    “来来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天其证券的孟串儿孟总,美女加才女,孟总酒量估计是在座加起来的总和,哈哈哈。”
    孟串儿一皱眉,你们村儿都这么介绍人的?这不是明摆着让所有人灌酒吗,面儿上还不能太露只能连连寒暄着:“哪里哪里,最近吃中药,医生让戒酒,不忍心扫诸位的兴,小酌几杯还行,多了估计就得进医院了,哈哈哈。”
    说罢端着酒杯,听旁边的人挨个介绍:“这位是王总,主管财务,我们公司的。这位是张总,做pe的,今后你们可能会合作比较多,这位是关总……”
    介绍到这个关总的时候,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她举杯的手一哆嗦,太特么巧了,这人是她七年前的未婚夫,是的没错,就是她逃婚跑掉的关鹏。
    他从她一进来就一直望着她,眼神盛满了不知名的种种情绪,一眼看过去竟看不完全。关鹏端着酒杯,轻轻地来回晃着,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局太诡异了啊,着实把孟串儿给吓着了。
    “孟总?孟总!”旁边组局子的基金公司的拽了一下孟串儿的袖子。她迅速进行了一下表情管理嘴角咧出了一个自认为恰当好处的弧度:“关总,好久不见,最近几年在哪高就呢?”
    介绍人一拍大腿:“哎嘿!孟总跟关总认识?”
    关鹏站起来碰了一下她的杯子抿了口红酒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岂止是认识,我曾经是孟总的裙下之臣,说通俗点,曾是她的未婚夫。”
    孟串儿心念动了动:七年没见,这货脑子被驴踢了?这场合根本不合适说什么未婚夫不未婚夫的。没看见全场都是比较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吗?简直就是搅局的!
    “啊~那正好,这个这个,相逢一笑泯恩仇嘛,那啥,孟总那您坐关总旁边吧。”
    用的这是什么鬼词儿,哪里有啥恩仇,但是她知道要是不坐他身边那就真是坐实了这个仇了,只能故作落落大方地穿过桌子前面的几个人坐到关鹏身边去。
    趁推杯换盏胡乱敬酒的时候孟串儿转头小声问关鹏:“大哥你搞什么?哪有这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实话,又不是什么亏心事,怎么?曾经做过我未婚妻让孟总丢人了?也是,要是不丢人当初你也不会逃婚。”
    “得得得,今儿不是过来扯前尘过往的,如今看着你也过得挺好的,你别总说话酸了吧唧行不?”
    “行啊,七年不见,喝个交杯酒吧,把当初的补上。”
    “喝你妹。神经病。”
    “呵呵,逗你的,来,碰个杯子总是可以的。”关鹏自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孟串儿也跟着干了一杯。
    “孟总!”做pe的张总端着白酒的口盅绕过来敬酒:“听说孟总刚进圈子就做成了一个大单子,这9亿的并购案子可是声名鹊起啊,
    如今年纪轻轻就做了部门一把手,今后有好项目也欢迎推给我们,我们也有专属的并购基金。”
    孟串儿把红酒杯放下端起白酒盅:“那敢情好,以后还请张总多费心,我先干为敬。”
    刚喝完就被张总拉着去其他人座位那圈儿敬,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多关照合作少不了噼里啪啦半个小时过去,孟串儿就已经喝得微醺了,
    赶紧找个借口去洗手间缓了一会,回来坐在椅子上偷偷把白酒量酒器里面的酒换成了依云,又在手指间上沾了点白酒,好在别人对酒有怀疑的凑过来闻的时候能闻到白酒味。
    关鹏眯眼笑着看她在这搞这些小动作:“你素来不喜欢喝白酒。”
    “废什么话,帮我盯着点别被人发现了。”
    “你敬了一圈酒,都没敬我,我为什么要帮你盯着?”
    孟串儿拿着红酒杯跟他敷衍地碰了一下:“关总我敬您,祝您万寿无疆,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关鹏不以为意地笑笑:“挺刺耳的,但是我习惯了,干杯。”
    一扭脸全干了,不得已孟串儿又跟着干了一杯,酒一进肚子,孟串儿就觉得不太对,酒味淡了许多,还猜许是关鹏顾念着往日情分往里兑了依云的缘故,她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关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想躲没躲开:“串儿,你喝多了吗?”
    忽然间眼皮发沉,这句话像从幽冥地府飘过来的,每个字都自带重金属电子魔幻音,眼前的人影变成好几重,像不倒翁一样来回晃,
    周围的人声嘈杂逐渐变成了背景音,愈来愈远,好困啊……身子如羽毛般想随风飞舞,一大群蜻蜓从四面八方赶来,结伴而飞,随着酒桌上嘈杂的声音忽高忽低,扇动着翅膀,冲过河流,向附近的山上飞去。
    山上,初夏多彩的颜色,黄色,青色,瞬间都变得的翠绿,漫山遍野,一望无际。
    伴着飞速变化的绿色越过山头,那是山的背面,一片荒芜,如炮火下的焦土,战争后的残墟,枯黄的树木,杂乱的石头,还有一个又一个采石留下的深坑。
    像一个个丑陋不堪的伤疤,似乎在蠕动,似乎在笑,似乎在苟延残喘,又似乎在痛苦的挣扎。
    伴着关鹏的魔音,嘴巴一翕一合,蜻蜓越来越多,如风暴一般漫山遍野的飞舞着,它们冲过那些伤疤,随着惨叫,黄沙滚滚,浓烟阵阵,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顷刻间,那些伤疤一点点的愈合,树木复绿,花草重生,一切都瞬间疯长,掩盖了那一片片的丑陋和荒凉,使那满面的苍痍,在一场魔术一样的风暴中生机勃勃。
    放眼远望,目之所及,绿色的风浪随之波动,随之翻滚,像海面上的巨浪,吞噬者面前所能出现的,一切破败。
    歌声还在,那群蜻蜓如漫天黑雾般向远方漫去,随着那团黑雾的影子,天空在一点点变暗,终在远方,化作黑夜。
    而所有的蜻蜓也最终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变成了点点星光,陪伴着那一轮弯弯的月亮,在半空中摇晃着,似乎触手可及,伸出手,却发现它在走远,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她努力晃了晃头,最后的意识消失在关鹏把她拉进怀里,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张口想骂操你大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呓语,随后就彻底失去知觉了。
    第109章 于小山出走(求订阅)
    彼时,于小山正在家里看表,算计着时间这丫头该回来了,他冲了一杯蜂蜜水,又烧了一壶热水,
    估计她今晚又喝多了,回来用花椒泡个脚喝杯蜂蜜水再嘟囔墨迹一会就该睡了。
    左眼皮又开始狂跳,小时候眼皮跳的时候不管哪个眼睛奶奶都说跳财,左眼跳财,右眼跳财,然后拿一块小纸沾了水贴在眼皮上,尽管他现在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从身体逐渐好一些了,也没有吴鹏那个孙子天天在催债了,于小山的电话恐惧症也好了许多,不再一个月一个月地关机了。
    这时候电话忽然响起,在一个人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喂?”
    “于小山?”
    “哪位?”
    “孟串儿喝多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你来接一下。”
    “啊?哦!谢谢。我现在就过去。”
    这特么的破丫头,就说着按她那个量,喝多了还要酒喝早晚有一天得喝得不省人事,
    每次都说自己心里有数,还口口声声应酬场合心里有数,怎么也会撑到回家。
    这回得了,家都回不来,还得去接她。等接她回来这次得好好唠唠了,不能再这样由着她下去胡闹。
    剧本的事已经聊出了一个眉目,对方把50万定金先付了,他想说,钱这东西不是这个赚法,身体垮了怎么都补不回来,
    想着她这小两年的辛苦,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的生计,又有些欣慰和心疼。
    小城把车留了下来,说是孟串儿要用车的时候比他多留下撑个门面啥的……说起来也有个一周没见小城了。
    小城最近也在疯狂忙着,这小子难得认认真真做事,脑子聪明又肯学习,在基金圈里进步飞速。
    算起来好像就自己荒废了两年的时间……零零碎碎地想着,也就到了酒店大堂了,香格里拉离他们住的小房子其实并不远。
    停好车刚进大堂,他先给孟串儿打了一个电话——关机;打算给刚才的电话打电话,迎面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你好,我叫关鹏。”
    于小山没伸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哪个关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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