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钱一明和孟串儿离开了周沙璧的房间,到走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两个人的嘴角在周沙璧房间门关上的那瞬间就坠了下来,咧了一天真tm累,心疼嘴。
    钱一明目光幽深,沉默了一会儿:“周总明天出差,我们可以约他在门口咖啡厅。”
    “嗯。”
    “孟总自己去跟付康说,我懒得搭理他。”
    “钱总晚安。”
    吴池进到地宇证券门口的小咖啡厅的时候,正是人间好五月,可是他却被不同寻常的气氛渗得莫名发抖。
    于畅和曾婷婷一边一个把全部服务员包括前台的都请到了院子里,然后转向吴池:“吴总,不介意的话把您的两个手机和包存放在柜台吧?”
    吴池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恢复了他职业的笑容:“两个年轻人这是防贼呐?”于畅和曾婷婷一脸严肃,大有“你不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就要你好看”的架势。
    吴池无奈只好把手机和包给了婷婷,于畅伸出右手:“吴总,您另一个手机也得放我这,反正您也有密码,我也不至于拿了您的手机去跑路。”
    吴池抽动了一下嘴角,从裤兜里把另一个备用的手机也拿了出来交给了于畅。
    “得嘞吴总,三位老总在靠里面的包间等您,您请。”
    付康给吴池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孟串儿旁边,跟钱一明中间隔了一个孟串儿,变成了三对一的局面。吴池心里暗惊道:应该给周总发个消息,这特么的是要造反啊。
    孟串儿还没等吴池反应过来,“啪”地一下拍了桌子,把付康和钱一明吓了一跳。
    语气凶狠而咄咄逼人:“吴池!你私自瞒着地宇做了赢肖教育下面投资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不是打算私吞定增那两个亿?”
    吴池抖了一下,旋即镇定下来,微笑道:“孟总,我不是犯人,您这帽子扣的太大了。我不参与证券业务,也没有证券从业人员资质,没有法律规定我不能去做投资公司的法人呀。
    您今天约我出来喝咖啡我还挺高兴的,结果您一上来就这样审问我,孟总我好像不是您的下属啊?”
    孟串儿心道:小zei,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你的反应的确够快,在一般的狗腿子当中也算是伶俐的了。
    随即冷笑道:“吴池,你比我更清楚赢肖教育是怎么拿到5700万的做市,又怎么拿到2.4个亿的定增投资的,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赢肖教育马上就要崩盘了!
    它现在连半年报都出不来你信不信?警察很快就会找上你,你如果聪明点赶紧带着两个亿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钱一明和付康是何等精明的人,迅速领会到孟串儿这种先狂轰乱炸把人心智炸塌再说后面需求的谈判方式。
    钱一明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孟总可能高估吴总了,吴总怕是没有那两个亿的处置权。”
    付康:“啧啧啧,别说两个亿的处置权,他怕是都不知道这两个亿现在在哪。”
    孟串儿故作惊讶道:“那这么说,吴池你连跑都没钱跑?”
    钱一明:“付总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辅修过法律,不然你给吴总法普一下?”
    付康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民法通则第四十九条企业法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除法人承担责任外,对法定代表人可以给予行政处分、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一)超出登记机关核准登记的经营范围从事非法经营的;
    (二)向登记机关、税务机关隐瞒真实情况、弄虚作假的;
    (三)抽逃资金、隐匿财产逃避债务的;
    (四)解散、被撤销、被宣告破产后,擅自处理财产的;
    (五)变更、终止时不及时申请办理登记和公告,使利害关系人遭受重大损失的;
    (六)从事法律禁止的其他活动,损害国家利益或者社会公共利益的。
    吴总,我怎么越背这玩意越觉得,除了第一条,您都即将占齐全了呢?”
    吴池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他的手在无意识的来回摩挲手中的咖啡杯,这时候也特么顾不上什么表情管理了,眉头拧得快成一个疙瘩了。
    虽然眼前这三个货一唱一和地很是让人闹得慌,并且也没有明确地告诉吴池什么,但是吴池听明白了,他们三个在说一个重要事情:周沙璧想携款潜逃,同时自己会坐牢。
    可是周沙璧今早去s海视察工作是自己定的机票,昨天临喝酒之前还交代了自己有关赢肖教育的相关工作推进。
    万一这三个人就是合起伙来诈自己,赢肖教育根本不会爆雷,那么此时一旦在三个顶级人精面前露出破绽,周沙璧在总部妥妥地就保不住了。
    刚才那两个小崽子在门口就收走了手机,一来是防着自己给周沙璧报信儿,二来一准是防着录音。说不准对面的三个就正在录音!
    大树若是倒了,自己这个猢狲肯定会被砸死的。吴池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用纸巾慢慢给自己擦了擦汗,强行镇定道:“赢肖教育建立投资公司是为了用定增资金去投资教育类的产业链上下游的公司,
    合适的并购标的我们也在考虑,那两个亿至今还……还在账面上,不信你们可以去银行查,不知道三位老总今天找我连威胁带恐吓的要说明什么,我对地宇是忠诚的,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还……还在账面上?还在账面上你心虚个啥?忠诚你个大头鬼啊!等周沙璧人去楼空,连鬼都不会管你的!鬼敲门?美的你!”孟串儿把咖啡杯霸气地向前一推,继续道:“你仔细想想,你跟在周沙璧身边这几年,除了你之外他可有任何嫡系?
    他连嫡系都没有你敢信他??而且你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啊?吴池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跟我说,你对周沙璧忠心耿耿,如果背叛他你天打雷劈,
    咱们今天不聊了!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你,同时给你一个向我们靠拢的机会,既然你对旧主如此眷恋,眷恋到一叶障目,我们要帮你撕掉叶子看世界你非不干的地步,
    留你无用!付总钱总我们走!吴池你去跟周沙璧汇报吧,然后等着他更警觉地把2亿转移一走了之的时候再踢掉你!”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钱一明盯着吴池,一动没动:“吴总,你何必呢。”
    付康拽着孟串儿:“孟总孟总,消消气儿!也得容吴总一个思考的空档,您就当看我的面子,吴总这么聪明一个人肯定能想明白!”
    第101章 (求订阅求月票)三个诸葛亮斗一个臭皮匠
    孟串儿站在那儿气冲冲地做好随时要走的姿势,钱一明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吴池,付康在安抚。这三个人对人性心理的把握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你们知道那些大额款项的催债是怎么催吗?不是那种要走你身份证和通讯录,女的再额外拍个果照然后还不起钱就开始轮番骚扰全部亲朋好友的那种小额贷款。
    设定一种情景,一位事业有成的老板由于某些原因借了另一个前途似锦的老板一笔为数不少的钱,欠债者逾期不还,最初都不是起诉的,也不是像吴鹏那样阴损算计。
    而是利用人的心理弱点,堵住这个人,噼里啪啦骂一顿威胁恐吓一顿,然后在找个点去真心实意夸奖几句,夸完再骂,骂完再夸。
    如果去找欠债人的人气场和睿智超过欠债人,基本上没人能撑住一下午。
    吴池的级别,付康钱一明孟串儿这仨哪个都要超过他太多,更何况是三人联手。恐吓与安抚同存,理智分析和危言耸听并立,没有彩排过的三个人配合度堪称严丝合缝。
    把个吴池闹得心乱如麻,额头的汗珠子竟是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孟串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钱一明左转头望了一眼,心里一惊: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好惹,在面对这么一个大坑的时候肯放下争执说服自己跟付康与她联手抗敌,这是格局。
    而面对吴池时候的狠绝凌厉体现了她不同寻常的勘破人心的本领,与此同时能够身在囹圄还保持如此之稳定的自信和嚣张的气焰,并且用这些狠狠地压制吴池,设身处地自己能不能做到像她一样都还是个没有太大把握的事。
    要知道,从三天前下达任命到今天的此时此刻,过了72小时不到。在这72小时里,孟串儿就完成了成功判断自己进了一个天坑,意识到坑里最大雷点,找到突破口,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让自己出坑,积聚力量进行反击等一系列的心理过程和行动组织。
    这种反应程度和执行力简直可以用可怕两个字去形容,钱一明心理有了隐隐约约的担忧,就算自己可以联合孟串儿以及付康把周沙璧扳倒,到最终决战的时候也可以利用手段胜孟串儿一筹,但如若孟串儿心有不服,早晚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更何况,对于能不能斗过孟串儿,实在是没有绝对胜算,这个女人比周沙璧可怕多了,她不仅心机手腕一等一地突出,业绩能力也不容小觑。
    但是眼下还不是仔细掰开了想这些的时候,钱一明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说:“孟总你稍安勿躁,识时务者为俊杰,吴总别的不懂,在这个问题上吴总定是比别人透彻万分。
    所以我猜测,吴总您可能对赢肖项目是否崩盘还存在一丝侥幸心理。如果您没失忆的话,这个项目当初我是被周总威逼去负责的融资,融资前的尽调也是我去做的。
    这是我今天带来的当初它的尽调中查询到的问题和疑点,这文件给你,你回家仔细看。而现在这些疑点正在悄悄地一个接一个地引爆。吴总您对业务知之甚少,所以这份东西我即使提供给你你也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对于赢肖教育的实控人已经被限高这件事,您应该已经知情,但周总一定会告诉您说限高这种事,知名的企业家都曾经经历过,
    因为越有钱的人越不会把钱放在手里不流通。那么在流通的过程中出现偶尔的资金链紧缺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不?”
    吴池手开始抖了,哆哆嗦嗦地拿纸巾不断擦汗,钱一明所说居然只字不差,他甚至模仿了周沙璧说这些话时候的语气,所以当场就还原了周沙璧跟自己侃侃而谈时候的景象。
    钱一明继续娓娓道来:“可是你并不知道,这位实控人不仅仅被限高,事实上已经失踪了,我想最多不超过一个月,赢肖教育就会发公告,因为已经瞒不住了。
    你天天跟在周总身边,料想酒桌上为着客气他也曾会给你派发过名片,能不能找到这个人你出了这个门就会比我清楚。”
    付康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把话接了过来:“本来呢,一个公司的实控人失踪,如果公司经营正常的话,最多就是动荡一段时间,换个实控人就行了。
    不会波及到公司本身,更别提波及到你做法定代表人的投资子公司,但是你真的确定定增过去的2个亿还在账户上吗?你真的没有被周总忽悠着把2个亿转去别的地方?
    如果真的没有,那你就没啥风险,最多也就是个连带责任人不是主犯,你可以放心撤了。”
    吴池手中的咖啡杯都洒了,咖啡溅在他的白衬衫上而他还没有反应。
    孟串儿坐了下来,盯着吴池,语速放得很慢,慢到话出口,大家心里能绕一圈:“吴池,新三板的行情你可能不明白,这种盲目跟风的非理性投资一旦在后半年降温你想过赢肖教育的后果吗?
    吴池你不懂投资,那我现在跟你说个最简单的逻辑,当今的新三板市场,券商督导在赚钱,做市在赚钱,pe股权投资在赚钱,新三板公司本身在赚钱,就连散户投资者们也在赚钱。
    你就算不懂投资,也应该明白所有人全在赚钱是不合乎逻辑的,这么多钱跑进来,总要有人接盘有人赔钱,那么预计就在下半年,这波行情就会结束。
    到时候券商督导还会继续赚钱,做市和pe一见苗头不对就会跑出来,新三板公司本身和散户投资者将是最后接盘的部分。不幸的是,赢肖教育就属于本身有重大问题在风雨飘摇的时节可能比散户倒得还快。”
    钱一明和付康心里均是不小的震动,关于行情方面,他们两个跟孟串儿判断是一致的,但是对于原因的剖析孟串儿的这番言论却是他们从不曾想过的由表及里的透彻。付康赞赏地望着孟串儿,真是个当领导的料,大方向的把握又准又狠。
    此时的吴池,心里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他再也无法保持他的一贯的职业微笑,脸上的表情又恐惧又惊惶,孟串儿看他顺眼多了,至少不像是个假人儿了,有血有肉的。
    “孟孟孟,孟总,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孟串儿给吴池倒了杯水,又帮他擦了擦溅到衬衫上的咖啡,语气里流露出的真诚让人动容:“吴池,你跟了周沙璧这么多年,想必他的为人你很清楚。良禽择木而栖,我虽然不喜欢你,可是我知道每个公司都缺少像你这样的人。
    你来做办公室主任是最合适不过的,没有人能代替你。我很喜欢钱总和付总,可是公司里不可能全是我们三个这种人,如果都是我们没有你,那么这个公司同样会垮掉。
    所以即使你离开周沙璧,我就代替付总和钱总承诺了,我们三个绝不会为难于你,不仅会保证你的工资不变,还会帮你作证让你成功地摆脱周沙璧,他的罪让他自己去顶,凭什么要拿你做替罪羊?”
    吴池咬着牙想了一会儿:“成!孟总,付总,钱总,您三位给个章程,咋说我就咋办!”
    孟串儿把食指伸到唇边,高深莫测道:“首先你得保持现有的状态不变,千万不可让他得到任何风吹草动。若是他提前跑了,我们三个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都帮不了你。
    然后,把相关的证据提供给我们,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办。”
    第102章 周沙璧滚犊子了(求订阅求月票)
    周沙璧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是孟串儿他们拿着吴池提供的证据亲自闯了总部的总裁办公室的一周之后。
    地宇证券门口的丁香花,在这个春季的五月争相开放着,浓烈的花香弥漫着四周。
    中午时分,一声闷雷,阵彻天际,惊得所有人都一哆嗦,紧接着一场急促的阵雨突袭而至,打落了一片片粉色或白色的小花瓣,也打落了阵阵花香,然后随雨水漂沉。
    正值中午吃饭时间,街上的行人用雨伞或衣服遮掩着头部,仓皇的奔途,车辆开始拥挤,喇叭声和人流声在雨声中交错,整个世界似乎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秩序,一切都显得慌乱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世界猛然定格,雨急停,转眼间灼人的阳光再次喷射而出。
    “这什么破天儿,抽风似的。”赶去吃饭的地宇证券的同事们纷纷骂道。
    老人们说雷阵雨是老天爷打的一个喷嚏,要这么想,孟串儿看着身上滴下的雨水,似乎有点恶心。
    钱一明从她身边经过,脚步匆匆直奔食堂,擦肩而过的时候客套性地撂下一句:“孟总要不要一起吃饭?下午开会总部的领导来视察,可能要早一点到会议室。”
    要不要一起吃饭?你见过打算跟你一起吃饭的人像躲鬼一样赶紧跑了么?快到还来不及孟串儿礼貌性地回复一句:“不了不了,您先您先。”
    之前总部来视察都是要提前做准备的:会雇十几个清洁工阿姨每个桌角的灰尘都不放过;综合资源部会买很多比较高端的吃的喝的,水果都选最贵的买;连门口的红地毯都会重新清洗一遍。
    这会总部没给时间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只说合伙人级别以上都要参加会议有重要决议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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