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串儿喟叹了一声,这孩子,看来真的是长大了啊。
于小山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雨山茶楼,他正在跟吴鹏发脾气。
最近生意周转资金出现了点问题,而有部分现金扔在股市里暂时出不来,于小山打算卖一辆车,就那辆奔驰g63的顶配。吴鹏说他有关系能把车价格卖高点,走完手续275万的车,吴鹏给于小山拿回来60万。
于小山冷笑道:“吴鹏,你真的是个生意人啊,这生意让你做的,不得不佩服。”
吴鹏被于小山的冷笑吓得有点哆嗦:“哥,现在二手车市场不景气都降价,就我那辆玛莎拉蒂现在出手的话十分之一的价格都回不来,你这个我已经算是费了大力气了。”
小城看不过去怼了吴鹏一杵子:“那你那意思小山还得谢谢你呗?你咋好意思舔脸说的?你那脸是腚啊?说话跟tm放屁似的。你不行你拿回来我卖,我卖也不带像你似的。”
吴鹏跟于小山气焰矮半截,但是他一点也不让着小城:“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看你说话像放屁,什么玩意就拿回来你卖,合同都签了,手续也走完了,款也付了。要早知道我这么落埋怨我好好卖我的百达翡丽去,我跟着瞎操啥心啊。”
于小山没再搭理他俩,他已经对吴鹏心里有数了,一二百万的事还不算什么,认清一个人比啥都重要。所以他不想再跟他废话,拿着遥控器准时打开国际新闻。
一位标准播音腔的男主持人正在播报国际局势:“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面就由我们的特约记者,也是时光周报视频部驻喀布er的战地记者孟串儿带大家走进——神秘的塔利ban。”
孟串儿就在这时候猝不及防赫然入镜:“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时光周报视频中心。我是驻喀布er记者孟串儿,现在是喀布er时间8月15日凌晨1点29分,我们在穿越了足足30个重型机关枪的防守后来到了塔利ban制毒贩毒的现场,这是全球首次有记者能够进入其中,现在将由我来为大家进行现场报道。”
小城被逐渐调大的电视声音吸引,瞄了一眼电视:“这妞儿挺带劲啊,这tm啥地方啊就敢乱闯,这小妞儿太牛逼了。你再大点声我瞅瞅长相,好像长得挺漂亮还。”
于小山面色铁青冲小城喊了一句:“能不能闭上你那个b嘴。”
小城摸了摸自己的嘴嘀咕了一句:“我又咋的了,一天天的就知道骂我,卖个车也骂我。”哥们儿以为是因为卖车的事情惹得他不痛快。一旁的吴鹏也以为是,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吴鹏心道:那堆生意迟早会烂他手里,于小山太义气,就不适合做生意。既然迟早都会一败涂地,那为啥不能让自己人占点便宜,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今天小城居然还敢跟自己吼,他不过就是于小山的一条狗,那几个破地皮整天吹吹吹,于小山资金缺周转也没见这狗拿钱出来。一个一个就知道耍嘴皮子,哥哥长哥哥短,哥哥有事你不管。就这样的货色还有脸说他放屁!哼!
其实小城早就把钱准备好了,但是他跟于小山兄弟20年,太明白他的脾气秉性。如果他不主动开口,你上赶着送钱过去他能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就算不骂,那眼睛阴森森地瞪着也怪渗人的。
小城在上学的时候特别不招人喜欢,因为他从小就喜欢吹牛逼,一吹起来没边儿,恨不得把故宫吹成是他家后花园。然后总挨揍,每次被揍都给于小山打电话,打完电话就蹲在墙角哭,哭得特别委屈,特别凄惨。
于小山一过来,周围人就都被吓走了。小城眼泪还没擦干就嘚瑟起来了:“别走!!一个都别走!!老子tm饶不了你们!!我刚才就说了!!老子不怕你们!!”
每次都整得于小山特别无奈:“你挺大个老爷们能不能别总哭?能不能别这么怂?”
小城梗着脖子:“我怂啥了?我那是被气的!我咔咔我就两个大嘴巴子,我就怕把他们打坏了我才叫你过来的。不然我一个人我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说完开始拿卫生纸擤鼻涕,哭腔都还没完全过去。小城高中的时候个子已经蹿到了1米9,请自行脑补他蹲角落哭的样子。
所以这么多年,小城连爹妈都不怕,是真的有点怕于小山。跟着他习惯了,被他骂也习惯了。
但是这次他越瞅越不对劲啊,那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要说冲吴鹏卖车的事儿,前儿生意黄了好几个损失几千万也没这样。一二百万,不至于吧。
于小山盯着电视,好像眨一下眼睛电视里的孟串儿就能飞走了。看着她云淡风轻地问守卫枪的型号、采访正在贴标签的小毒贩、看到她坐进坦ke再被打了马赛克的老a抱下来、看到有人冲着她举起了枪……
于小山脑瓜子“嗡”的一下,他抓起电话出去了。小城一脸懵逼地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电视,心里合计:咋的了这是?难道他跟恐怖组织有啥秘密联系???这事可不行啊,这事得抽空劝劝他,哥们一场不能看他白白送命。
“小山哥——你还好吗?”电话里孟串儿的声音甜得发腻。
于小山这颗心才从嗓子眼掉回胸腔中:“我好不好的没关系,我死都没事。孟串儿你是虎啊还是彪?这么大的事情你敢瞒着我??”
“我是豹,豹子。不虎不彪。”孟串儿胡乱打哈哈。
“别跟我扯没用的,你什么时候从那个破地方滚回来?”
“我又没丢,我也不是球,怎么滚?滚回去做什么?”
“滚到我怀里来,我怎么疼着宠着都可以,就是不要去冒险了!孟串儿!我后悔了,我心疼你,心真tm疼!”
孟串儿的心像在过山车的顶点定住一下,然后疯狂地向下俯冲,手一抖,电话掉地上了。
“喂???怎么了??孟串儿??”这边于小山又开始揪心,这滋味太难受了。整天一颗心都悬着无处安放,随着时间的加深对她的担心与日俱增,他甚至都来不及想那是为什么。
孟串儿捡起电话正色道:“平生从不妄交于人,忽过予,如平生欢。于小山,如今我在这残酷的国度里,在每一个炮火硝烟的瞬间回望,我像是一个披着铠甲的战士,而你是我最初征程的勇气。”也是我认定的最后的宿命。
不过这句话孟串儿没说,既然是宿命就不必再说。“所以,我说过黄沙百战穿金甲,这话的下一句是不破楼兰终不还。如今,我完成了一半。”
于小山冷静了下来,其实若不是关心则乱,他始终懂得这个女人。她不是笼子里豢养的金丝雀,她是一只在旷野中奔跑厮杀的豹子。
懂得永远比需要更重要。但是如今的于小山再也做不到曾经说过的那句“如果有一天你为了你的理想而失去生命,我会为你欣慰。”如果有一天孟串儿为理想失去了生命,于小山仍然会觉得那是她最大的荣耀,但是这荣耀将会用于小山的灵魂做加冕。
沉默了一会儿于小山道:“好,我等着你的凯旋。但是有一点,你若是敢出什么事儿,我肯定会饶不了你。我定会把你捉回来,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感谢每天都来送票的那几个朋友,我就不一一点名了,每一票我都可珍惜了。因为我听说,那些票都是留着给心里的大神的,我在这里还啥也不是呢,然后就有每天每天都坚持送票的。你们放心,我不会永远都在这里啥也不是的。相识于微时,将来的我都会记得。再一次感谢我的烟串子们,对我这个出过两本书就消失的作者10年来不离不弃。也感谢我的票王小太阳,尽管两天没来了,现在也很有可能在酒局中,没啥可祝的,就祝你千杯不醉,干喝不胖吧。
第30章 魂断异国(1)
深入到老巢,采访到老a像是时间和空间的分界点。孟串儿一举天下扬名,世界上各大电视台用各种语言转发了一遍。
那几天茶余饭后,大家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个像逛菜市场一样逛遍整个全世界最大的恐怖基地最后还采访到了灵魂人物老a的亚洲女战地记者孟串儿。
中国的同行们开始管她叫虎妞儿,向其他同行介绍的时候也直接半开玩笑半尊敬地说:“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tigergirl。”结果这个外号就传开了,每次见面外国同行都会竖起大拇指:“tigergirl!!”
孟串儿心里直翻白眼,你们村儿都这么夸人吗你们村儿?
陈杰没等孟串儿找上门来,主动来了驻地,坐了坐喝了喝茶。华商会拿了200万做lp,孟串儿变成了gp(基金管理人),用于救助和帮扶像赛义伯那样在战争中受伤害但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孩子。
把这个基金发展壮大,让它变成知名的国际和平公益基金,让世界更关注战争中的孩子和妇女就是孟串儿此行的另一半梦想。
于小山偶尔也会问孟串儿什么时候回来,孟串儿总说来日方长,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连茶楼门口种的桃树都开了两次花。时光荏苒,又是一年半。
这两年的岁月过得并不欢愉,但对孟串儿来说,非常难忘且充实。两年间,她深入阿富han当地社会,了解儿童疾苦,体察妇女在社会求职的感受,感受吸毒者的无奈还有连年战争带给这个国度的动荡和伤害。
她用镜头用文字记录着这一切,面对爆炸和枪弹,不能做到完全不畏惧,却也习以为常了。陈杰随着跟孟串儿的交往深入,发现这个虎妞儿不仅有着采访时候的突破能力,还有着过人的商业直觉。
于是就动员旗下在美华商人一人捐点儿,基金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对孩子们的帮助却是落在了实处。陈杰还有一个鬼心思,就是能逐渐把这支基金做成半公益半商业化的,影响力和利益双双收入囊中。不过这事儿已经是后话了。
孟串儿跟张超和李丰隆两个患难战友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从上次李丰隆跟孟串儿走过的那次难忘的晚上,就再也没有提过任何让两个人尴尬的话题。
三个人在两年间身先士卒做了不少特别有价值的报道。他们仨几乎到了不分男女的亲人关系,那两个爷们儿经常穿着内裤走来走去,半点不把孟串儿当一个女的,还经常跟孟串儿抢唯一的一个能洗澡的洗手间。
有一次孟串儿给驻地的洗手间换了一个光感的热水器,张超做完采访回来要洗澡,孟串儿吼道:“滚,姑奶奶要先洗。否则谁都别想洗。”
张超哈哈笑着跑进洗手间,把门反锁在门里嚣张地喊:“爷要洗,别人都得让步,不服你进来呀,爷脱干净了!”
孟串儿冷哼着靠着洗手间门旁边等着这货。就听见里面一直没水声,孟串儿在心里狂憋笑,傻比,光感热水器要不是今儿研究说明书半天我都不会用,我看你怎么倒扯。
能有十几分钟吧,张超从门里探出个头:“爷让给你了,好男不跟女斗,你先洗。”
孟串儿在外面哈哈大笑:“死鸭子上架嘴硬,你确定姑奶奶洗完了之后你就会用了吗?”
“那要不然姑奶奶你行行好教一下我,然后让我先洗?”
她敲了一下洗手间的木头门:“滚犊子,赶紧麻利出来,我洗完再教你。”
张超恨恨地穿了内裤拿着那堆刚脱的衣服出来,正好撞上李丰隆也想来洗澡,刚要往里进,被张超一把扯出来:“有个二百五换了个咱们都不会使的热水器,今儿得让二百五先洗。”
“你tm说谁!”孟串儿举手要打,他俩一溜烟跑光了。
但是有一点让孟串儿十分不满意,自从塔利ban出来得了举世瞩目之后,这两年来有啥危险的现场他俩都以“功劳不能被一个人占去”为由抢着去出现场。
孟串儿不会开车,再加上更多的时间在忙基金会的事情,她也想尽快忙完尽快回国。因为国内有着她后半生的宿命。所以有时候只能由着他俩,再帮他们弄好大后方稿子的事情。
她知道,其实那是战友之间最深的信任和疼爱,他们宁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把生还的机会留给自己。
三人联手抢了不少头条和首发,时光周报的国际视频部也逐渐声名鹊起,很多世界级媒体都会拿他们仨拍摄的视频和快讯插入或者直接播报。
工作的最高境界就是热爱,在这个大前提下团队作战比个人英雄主义更重要,即使在战地记者这个最需要个人英雄主义的圈子里,这仨的同心协力在磨合了两年之后达到了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默契的状态。
孟串儿觉得在这点上自己十分幸运,每天都在自己的理想里东奔西走,跟远在中国的于小山通电话是一种乐趣,和张超李丰隆并肩作战是另一种乐趣。
其实在驻地除了睡觉的时间大部分仨人都呆在地下室里,他们在经历了n次恐袭之后把地下室拾掇得特别温馨。
找了羊驼绒(就是传说中的神兽草泥马)的大毯子,从旧货跳蚤市场淘来的各种舒服的小沙发小椅子、还放了加热器和电暖气、毛绒拖鞋、各种零嘴和书。
整到最后平日里没事谁也不在自己卧室呆着,地下室跟窝点似的,既能防炸,还能打打斗地主。
但是李丰隆和张超坚决不肯再跟孟串儿玩带钱的斗地主了。每次孟串儿一说:“来啊,哥仨,整几把带彩的?”
张超就会刺她一句:“你要是想要钱你就直说,我俩转给你,不要进行额外精神羞辱。”
但是他俩也不太服气,凭什么就一把都赢不了她啊,所以就玩赢了弹脑瓜崩的,无奈孟串儿可能真的在斗地主上有天赋,自己号称地主神婆,从来没输过。
两个男的经常被她弹的一脑袋包,越弹越急眼继续选择跟她玩,下场就是一脑袋包变成一脑袋包的立方。
那天他们仍在地下室聚众赌博,忽然听见地面上又炸起来了。
三个人把牌一扔,跟在监控室的保安对讲机连线,保安说是驻地附近20米他们常去吃饭的野米餐厅被炸了。
张超拎起摄像机跟李丰隆就要出去,孟串儿站起来要一块去,被张超拦住:“串儿,别闹,离驻地20米实在太近了,最近不只塔利ban在闹腾,还有各种反政府的武装分支,前几天还听说有记者下落不明的,你一个有功勋在身上的别总抢前头,好歹也得让着我俩点。在地下室老实呆着编快讯,我跟丰隆拍几张照片就回来。”
孟串儿对这种说辞已经如同家常便饭,但还是很气愤:“md,你俩总不让我出现场,这会儿刚tm的爆,还得爆一阵子呢,不然等他们枪战的时候你们再出去,就是你俩被流弹射中也就缺个胳膊断个腿啥的,万一被炸了连全尸都没。”
“你md你能说点好听的不?走了走了,回来接着斗,你今儿弹了我俩十六个脑瓜崩了,等一会双倍还回来。”
“回来再弹你们十六个,别墨迹赶紧滚。”
其实地面上被炸这个事儿还挺普遍的,反正三天两头总得炸一回,俩爷们儿也尽量拦着孟串儿出现场。回来继续嘻嘻哈哈斗地主。
今儿个阳光比较明媚,虽然是冬天,但是地下室里如暖窖一般。只是他俩一走,那些毯子啊,拖鞋啊,电脑啊就都空了下来。
不知道为啥,这次孟串儿总觉得心惊胆战的,心跳的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许是本次被炸的地点是离驻地最近的一次了。
心烦意乱,念了一遍金刚经还是静不下来。在地下室是呆不住了,她跑到保安的监控室去了。
监控室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周围都是防弹玻璃,保安一见到她吓了一跳,但是也没说啥。
这两年,保安大叔已经习惯了三个不吃药的精神病,能做出啥惊世骇俗的事情都不意外,刚才看见张超和李丰隆风风火火舞舞喳喳地出去了,这会孟串儿进来俩保安默默地把监控的位置让给了她。
监控的范围是肯定能看见那俩货,孟串儿把属于他们那个角度的监控图放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丰隆拿着摄像机对着张超,张超在那逼逼些现场的情况,孟串儿心里这个急,两个大傻比架啥摄像机,直接拍几张照片就走,说些废话。
这当口一个很奇怪的脸全部被黑纱遮住的女人往张超那边走,脸都遮住不奇怪,这里的女的都不允许露脸,但是在这种炮火还没消停的时候,前面正在激烈的枪战着,一个女人缓缓走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孟串儿越看越奇怪,想冲出去的时候被保安死死拦住:“他俩交代绝对不能放你出去。”
孟串儿只能再回头看监控,那个女的已经走到张超旁边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步伐像不在这个世界里,与周围的轰炸格格不入,慢到诡异,诡异到无法形容。
——
报与桃花一处开(非正文,纯絮叨。不喜请忽略掉)
昨天下午改了我的签约状态。五分钟不到,我多了一个盟主——九州大霸主。
然后凌晨的时候我的盟主给我写了一篇杀气腾腾的檄文,言语之间,烽烟四起。
煮酒,论江湖。
我现在还不够资格。
这江湖不是出版行业,也不是十年前的江湖,更不是在现实中厮杀拼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