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睿一出方慎的诊所, 就给张五一回了电话。他丝毫不介意告诉张五一，他是要和男友出国度假。电话那头的张五一显然被震个不轻, 沉默了好半晌。
    “你什么时候有男友了？嘚，为毛是男友，不是女友？”
    张五一当然知道心理医生会推荐抑郁症患者使用情感治疗法来恢复心理建设，但是姚睿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再一说, 他居然从没怀疑过姚睿性取向的问题！虽然他时常打趣姚睿对美女太过冷淡，但姚睿也从未表现出对哪个男人过于热情。
    现在这是？？
    张五一觉得自己实在要被姚睿给搞怕了。
    行，听你电话里的声音精神头还不错，哥就不跟你计较了。回头等你回来, 咱们再好好拾掇拾掇那个闪电男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招来自己的经纪人, 询问之前鲜橙台请他出席小年夜晚会的邀约还在不在。经纪人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你知不知道鲜橙台的那些个演出名额多抢手，给你拒绝的第二天就被别人占咯。”
    张五一恼躁地竖起眉毛，“谁这么没眼色，不知道自己顶的是谁的场儿？”
    经纪人说：“听说是苏斯年。”
    张五一当即露出一个嫌弃十足的表情：“鲜橙台真是够了啊, 这种货色也搞上去。”
    苏斯年是什么样儿的人，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倒不是说嫌弃谁为了走红爬金主的床, 只是像苏斯年这种朝三暮四, 一条腿上挂好几个男人的也纯属少见。张五一倒是听说了，苏斯年近来傍上盛家太子爷, 那可是一条巨粗的金大腿，至少一年内是能躺着吃资源了。
    经纪人开玩笑着说：“好歹也是选秀歌手出道, 说不定比你能唱呢。”接着又正经起来：“不过他去年那部剧爆火, 营销也跟上了, 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搞不好，真的要上位了。”
    张五一摆摆手：“电视剧圈的那些就让尹琦头疼去吧。哦对了，尹琦的《日出江火》是不是今天晚上开播？”
    经纪人说：“是啊。”
    张五一：“那你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发消息损他。”
    经纪人顿时无言以对，要不说是损友呢。
    这时，张五一的电话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抬手对着经纪人扇了扇。经纪人会意，很快退了出去。
    张五一任那铃声响了两遍，才接起电话。
    “我在开会，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电话那头是一个柔柔的女声。
    “我……我想去看看孩子。”
    “我们不是已经协议好了，我给钱，你给孩子。现在你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的女人我了几句，声音哽咽起来。
    “我很……想他，我太想他了。我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我保证不接触他，就远远看几眼，行吗。”
    “和我装可怜是没用的，吕淑。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电话，你也不要妄想再见到孩子，抱着那些钱给我滚得远远的！”
    张五一低吼完，用力挂断了通话。
    ******
    相比起张五一的焦头烂额，姚睿就要舒服太多。
    阳光、沙滩、海浪和带着些腥咸味的海风，都是灿烂无比的热带风情。
    夏威夷考艾岛，每年八月到次年三月，都会有众多冲浪爱好者汇聚此地。小岛本身就是十分有名的观光胜地，所以一年四季都不缺旅客。
    厉廷川前几年就在这里买了一块地，房子建在面朝大海的山腰上，有大片的玻璃墙和屋顶花园。露天泳池铺满沁绿沁绿的瓷砖，泡在水中，眼前是一览无余的辽阔大海，身后是连绵不绝的壮丽群山。在这样的景色和环境下，再多的苦恼，也要被那些淌着波光粼粼海水闪耀开来的日出之光过滤净化了。
    厉廷川并不常来这儿，所以雇佣了居住在山下的一些当地居民给他看房子，顺带照顾屋顶花园里的花卉植物。
    听闻雇主来了，这些年岁都挺大，操着浓重口音的中年男人女人纷纷上门送上新鲜蔬菜水果。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除了赚一些游客的钱，厉廷川的雇佣费算是他们最大的经济来源。如果哪一天这个有钱的东方人将房子卖了，他们可猜不准下一任房主还会不会这么豪爽不计较。所以，这些人对厉廷川的态度都是顶好。
    热带水果的特点就是甜，当地产的更是经济实惠。他们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去购物，偌大别墅，除了好看，那是半点生活气息都没有。姚睿把冰箱插上电，等里面的温度降下来后才把水果放进去。他在厨房翻箱倒柜找出水果刀和盘子来，将一应水果洗净切好摆盘，放到客厅茶几上，旁边摆一双叉子，总算是像点人住的地方了。厉廷川去了书房摆弄电脑，他虽然来度假，但也不是彻底和国内公司隔绝。出来后，看到姚睿站在料理台前，手指在桌上的平板电脑上一划一划。
    姚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问厉廷川：“晚上吃蔬菜沙拉嘛？”厨房用具一应俱全，蔬菜也有，只是没有主食食材，能做的实在有限。姚睿翻遍菜谱app，也找不出几个他现在能做的东西。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订附近酒店的外卖餐，五星酒店的餐厅都是拿得出手的菜品。
    厉廷川点头，“我来做。”说着，挽起衬衫袖子，走了过来。
    姚睿知道厉廷川会做菜，当然也仅限于知道，亲眼见也还是第一次。厉廷川即使是切菜，腰背也挺得很直，只颈脖微弯曲着，俯首看砧板。他使用刀具的手法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也十分有条理，绝不会一次性在砧板上摆上三五个品种。刀刃落下，剖开鲜嫩多汁的西红柿，碰撞在木质砧板上，发出钝钝的闷响。他压住蔬菜的手，手掌宽阔，手指干净修长，指节清晰却并不粗大，是性感有力的一双手。
    姚睿不好意思待在一旁净看戏，也加入制作行列，只是两者刀工对比实在惨烈，让他只好心虚地转去拌沙拉酱。拌完小半碗，姚睿就无事可做了。他扒在厉廷川肩膀上，看厉廷川料理仅剩的几样蔬菜食材。
    “你什么都会，那我干嘛呀。”
    “你会吃就行了。”
    姚睿发誓，这天晚上他吃到人生中最好吃的蔬菜沙拉。
    晚上睡觉的时候，除了倒时差让他有点不舒服，其他都还好。他不认床，累的话在哪都睡得着，也算是被职业熬出来的习惯。厉廷川比他更早睡着，姚睿听着枕边人浅浅的呼吸声，脑袋里回想着的是白天驱车前来时，沿路看到的风景。成排成排高大的芭蕉树和棕榈树，宽阔的叶子垂下。几个穿着t恤和沙滩裤的小孩分成两组，在沙滩上踢足球，晒成蜜色的皮肤油亮油亮。海水一下一下热情拍打着海岸。慢慢的，姚睿也进入了睡眠中。
    厉廷川说要教他冲浪，第一天却不让他带冲浪板下海。
    “这个时节海水的温度要比夏季低，先泡泡海水，适应下水温和天气。”
    姚睿和厉廷川都穿着长款连体式冲浪服，防晒霜擦够。走在海岸线上，能看到不少冲浪爱好者追浪而去。姚睿往海水深处走了两步，接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这时岸边的海水还比较平，游起来没那么费力。厉廷川站在岸边看他，任由海浪一下下冲刷脚踝。
    姚睿是因为健身才去学的游泳，他因为要跳舞，养嗓子的同时也要保持身材和体力。游泳几乎是同等时间下，最佳的有氧运动了，身体大部分肌肉都能锻炼得到。所以坚持游泳的人，身材通常都很不错。
    只是，游泳池和海水确实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能冲浪的海域，水都很急，一个浪拍过来，可能就把人冲回起点了。
    姚睿游了两圈回来，感觉比自己在游泳池游八百米还要累。
    厉廷川不让他摸冲浪板，自己倒去了。他追着浪走，很快就只剩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白色蓝色的海浪中仿佛要飞起一般。
    姚睿看得眼热手热，可是没有冲浪板，没辙呀。他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他好像找到了昨天在路上看到的踢沙滩足球的那群小孩。
    厉廷川抱着冲浪板回来的时候，找了圈姚睿没找到，以为人丢了。往东边走，就看到姚睿正和一群身高只堪堪到他腰部的小孩子踢足球。球框是没有的，只拿了几块石头在两边堆了一条线，至于什么中场线，不好意思，自行脑补吧。
    虽说是一群u11，但踢得可来劲了。什么变换阵型，攻转守，守变攻，还要有中场调度，后卫铲球。
    只见姚睿脚下生风，带着球连过两人，又一个假动作骗过守门员，大脚一开，就把球送进球门了。
    打门成功，自然一方欢喜一方恨，己方的小朋友登时欢呼着涌上来拥抱。只是身高实在不够，看着像在扒着姚睿大腿撒娇。
    姚睿和一帮童子军庆贺完，抬头看到厉廷川，朝他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到没，这球！”
    厉廷川一瞬间怔愣，他总以为他想看到的是那个在舞台上，在镜头前完全无缺的姚睿，但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循环观看最多的并非姚睿单飞后的演出，而是姚睿在zero时，即使流汗流泪，也要微笑的时光。
    那些丢了的东西，原来就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