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真·土豪估摸着是包下了一座山,开发出来的大片平坦土地完全可供羽衣从这头翻到那头。
曲折蜿蜒的廊道旁还有连接在一起的活水池,山泉从山顶流下,一池锦鲤在水中游弋。
坐在主殿的屋顶俯视下方,山底轻薄的烟雾缭绕,小巧的钢铁建筑尽收眼底。
“大概是没有名气山又太高吧。”羽衣斜躺而下,华丽的和服铺散开来,“虽然有了这么大一座神社可是都没有人来呢。”
虽然说建的是神社,但里面的布局倒更像是普通人家。
从屋顶跳下,羽衣打开主殿的门走了进去,正对的地方放着她的神位牌,后方的墙面上,挂着幸村给她画的肖像。
一副清晰却也是很朦胧的水彩画。
可以清晰的看见一袭华丽的曳地和服,艳丽的红色上每一朵彩线勾勒的花朵都画得清清楚楚,冷白色的皮肤画出了珍珠白的光泽还有淡青色的脉络,就连垂下的一头黑发发丝都根根精细。
但是却看不清脸庞,仿佛眼前蒙着一层薄纱,只能看见一双摄魂心魄的亮红色的眼,以及那半眯着的、越往眼尾越长的浓密睫毛。
“现在距离合宿结束已经是第三天了吧。”羽衣掰着手指大致算着日子,“大概……”
已经有人把她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小金炉还是要拿回来啊。”
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羽衣从旁边拿起迹部离开这里前扔给她的手机,迟疑了很久后才打开翻盖。
她去确认一下,就去,确认一下。
“如果幸村你敢在三天之内忘了我,我、我就……”
——我又能怎么办呢。
“一个人的神社,真的很寂寞。”
[东京金井综合医院]
白昼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病床上,白色的光连同白色的床一起,入目的色泽是一片冷冷的惨白。
深蓝色微卷秀发的少年一身绿色的病服坐在床沿,抬起头看向窗外时,那双紫色的如水剪瞳好似有化不开的的忧郁。
吱呀——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众身穿土黄色正选服的少年们站在门口。
“部长我们来了!”切原率先大大咧咧的走进来,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来的时候我们买了很多水果过来,要不要先吃个苹果?”
“抱歉。”幸村笑了笑,“现在没什么胃口。”
“身体不舒服就先不要下床了。”真田走上前替幸村压好被角,“网球部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带领大家拿到关东大赛的胜利。”
“我可是很信任真田的呢。”幸村紫色的眼眸稍稍柔和了些,“只是终究不能和大家站在赛场上,有些遗憾罢了。”
脸上笑意依旧,握着床单的手却开始紧握。
“幸村。”看着幸村把一切情绪都用笑容隐藏,真田拧起眉头,“不用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幸村没有回话,只是偏头看向窗外,叽喳的小鸟落在床沿眨了眨圆滚滚的眼,又扑闪着翅膀飞走。
“我同意真田的话。”柳翻开笔记走上前,“虽然这是一种很麻烦的病,但是有相叶桑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啊对啊。”切原赞同的连连点头,“相叶桑可是神明啊,神明啊,虽然是——咦?”
切原挠了挠后脑勺:“相叶桑是什么神来着?”
“笨蛋!”丸井用紫色的眼扫了一眼纠结成一团的小学弟,吹一个泡泡,“相叶桑当然是祸、祸……火神?”
“啊啊啊啊啊。”切原抱头,“怎么一下就记不起来了呢。”
仁王捏着下巴:“这么一说,我好像都记不清相叶桑的外表了,头发是绿色的吗?”
“不对不对。”丸井捏着下巴,“是红色的。”
“红发黑眼吧,大概……”切原迟疑地揪着自己的卷发,“应该是这样……吧……欸?部长、副部长,你们盯着我干什么?”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杰克桑原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在一片沉默中有些害羞的开口。
“你们口中的相叶桑……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
“真田?”幸村猛然看向身旁伫立笔直的少年。
“我还记得,但是……”
没有人确定,是否有一天也会这样开始遗忘。
“不可以忘!”幸村大声开口,“记不住就记下来一遍一遍的看!绝对不可以忘!”
如果忘了,那个小笨蛋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的。
[你不会走吧。]
[嗯,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
她会一直在那里俯瞰着,等待着。却不会再主动出现。
“真田。”
“怎么?”
“等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山上吧。”
“部、部长。”切原突然小心翼翼的插话,在感受到幸村的注视后才慢慢地挪过去,“你手机响了。”
幸村接过,瞳孔有一阵收缩后接通了电话。
[moximoxi……我、我是——]
“是羽衣吧。”
[欸……欸?]
“有事吗?”
[要紧的事倒是没有。]那边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欢快了不少,[我的小金炉在你这儿吧,我忘了拿回来了。]
“是在我身上。”幸村捧着电话,语气柔和了不少,“但是最近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让真田送过来可以吗。”
[嗯,也可以。]
“下午三点整,就在山下吧。”
[好。]
聊了近半个小时羽衣才恋恋不舍的挂上电话:“差不多也该下山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主殿,羽衣跨出门槛合上门。
离开时羽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短暂的下山,但心里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感,带着一点留念、一点温存。
这大概就是被流浪的人称之为——‘家’的感觉。
山下,远远的就看见背着网球袋站的笔直的少年,羽衣急忙拎着裙摆小跑几步上前:“现在还没到时间啊,真田来得也太早了吧。”
“我想你应该会提前下来。”真田从口袋里掏出香炉交给羽衣,“我也就提前出发了。”
“真田也太认真了,我时间充裕,稍微等一下没关系的,倒是你们,最近真的很忙吗?”
“……嗯。”
“……嗯?”羽衣皱眉,盯着真田越来越局促的脸,“真田是在骗我吗?”
“没有!”有些焦急的否认,发现自己有些欲盖弥彰的真田顿了顿开始转移话题,“……我的部员已经开始不记得你了。”
“这样啊。”羽衣垂下眼,轻轻开口。
人和神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太脆弱、太脆弱了。
“为什么会这样。”真田有些焦急的开口,“是所有人到最后都会遗忘吗?”
“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维持联系!对于抛在脑后也没有关系的人会遗忘也是很正常的吧!!”说完之后,羽衣直接背过身,“稍微……你们稍微也要努力一下啊……”
“羽衣……”
“我一直在这里。”羽衣没有回头,“偶尔,上来看看吧。”
“对了,幸村没有过来,是因为生病了吧。”羽衣突然停下脚步。
真田沉默。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么……”羽衣喃喃自语后微微扬声,“不要太消沉啊,尽管放心吧。”
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