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倩柔口中所称的“海上之盟”,指的是北宋末年,宋与金结盟合攻辽国(也就是契丹)的军事盟约。当时契丹与大金两个帝国正在鏖战之中,北宋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为了收回燕云十六州,北宋宋徽宗陆续派遣使节,以购买马匹为名义,从山东半岛渡海进入金国,与完颜阿骨打建立了联系。
北宋使节目睹了金国军队强悍的战斗力,认为金国不一定会与宋朝签订盟约。但出乎意料的是,完颜阿骨打却与北宋缔结了盟约,并要求北宋负责攻击当时辽国的南京,也就是燕京。宋与金两国从此以后以古北口关隘为界,互不跨越。
同时,金国还同意北宋收回燕云十六州,但北宋必须将进贡给辽国的贡金,转给金国。
但当时北宋正陷入方腊的农民起义的旋涡中,没有办法抽出力量完成盟约。直到两年之后,才让童贯领军攻打辽国南京,当时的契丹已经元气大伤,被迫献上降表,自愿降为臣属,永为屏藩。但当时已经接受了与金国结盟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宋徽宗,却敦促童贯强攻南京。
童贯领旨率军攻到南京城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剩下的两万契丹军队奋勇反击,竟把20万北宋大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件事让金国的完颜阿骨打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事实——北宋的军队战斗力竟然如此低下!
原本完颜阿骨打还觉得北宋是个劲敌,南京一战后,他意识到北宋不再是个威胁,于是立即率军攻打南京,打垮了契丹剩下的有生力量,夺取南京。最终只将太行山以东的七州交给北宋,还逼北宋答应从今往后,燕京的赋税应缴纳给金国,撤退之后还掳走了燕京所有居民,并宣称是北宋不要他们了,因为北宋只要土地,不要百姓。
虽然两国后来重新缔结了互不侵犯的条约,但北宋也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埋下了祸根,后来才有了金国挥师南下,生擒徽、钦二帝的“靖康之耻”。
不过胜利来得太容易的金国,却没有时间去消化和利用得来的一切资源,在此前提下,蒙古大军的铁骑就已经兵临城下。
唐倩柔却不理解,为什么北宋护卫贡金的部队会出现在达达湖。就算在历史上,这里也属于辽国的边缘地区。
唐倩柔回忆了一阵后道:“辽国覆灭之后,耶律大石建立了西辽,当时盘踞在阿尔泰山脉一带的是一个叫乃蛮部的部落。蒙古兴起后,这个部落被灭,然后投奔了西辽,不过这个部落的王子却最终导致了西辽的灭亡,从时间和地理位置上来计算,北宋的贡金部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最大的一支贡金部队,带去的贡金,都是送给金国的,而金国离这个地方那么远。”
唐思蓉道:“我说了,只有那一种可能性,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是达达湖,说不定在当年,这里地理位置并不是这样,后来才变成了一片湖泊,你注意看周围挖掘的痕迹,像是在开凿什么,不仅仅只是在挖掘和扩大洞口。”
唐倩柔思考了半天,脱口而出:“妈,这会不会还是和耶律倍有关系?不,应该说与耶律倍的后人有关系?”
唐思蓉摇头:“从我们家族留下来的资料来看,我们极有可能是耶律倍的后人,也就是说,我们原本应该是那个铸铁仙的后人,铸铁仙在渤海国被契丹灭国的时候取代了耶律倍,以他的身份做了很多事情,不过我们至今都没有办法详细地将所有的事情和具体时间连贯在一起。”
唐倩柔道:“不,有一个人知道耶律倍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唐思蓉道:“你是指刑仁举?”
唐倩柔点头:“对,如果他不知道,他不可能将所有的线索都藏在与耶律倍也就是铸铁仙有关的遗址当中,因此我几乎可以断定,我们已经离奇门越来越近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古拉尔突然间从洞中跑出,带着一脸震惊的表情,指着洞穴中道:“里边、里边有一艘船!”
唐倩柔和唐思蓉大惊,立即跟随着古拉尔朝着洞穴深处跑去。跑进洞穴中后,两人才发现整个山洞大得惊人,不要说装下一艘船了,哪怕是放下一艘航空母舰都不成问题。
古拉尔领着两人来到一处最高的岩石上,当唐倩柔和唐思蓉站在岩石上,朝着洞穴深处地势较低的地方看去的时候,古拉尔也摸出信号枪打出一发照明弹,当照明弹腾空带着小降落伞缓缓落下照亮下方的时候,两人清楚地看到有一艘巨大的古船斜靠在下方的洞穴之中,船身似乎早已与旁边的岩石连成一片。
“是宋船!”唐倩柔看了一眼后,坚定地说,“肯定是宋船!”
唐思蓉瘫坐在地上,却带着笑容:“不仅是宋船,而且还是至今为止,所发现的宋船中最大的一艘,比南海一号都要大!”
唐倩柔摇头:“南海一号那是南宋的船,这一艘从时间上来算,应该是北宋的。别忘了,北宋时期的船运也是相当发达的,宋徽宗时期,江淮发运副使为附和蔡京取悦那个昏君,就造船多达两万艘,大大超出了当时北宋官定的漕船定额,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资料中发现过这么大的船。”
唐思蓉笑道:“我们的祖宗所做的事情,什么时候留下过真正的记载?”
“是呀,没留下过。”唐倩柔摇头,“但目测这艘船长度至少超过了50米,排水量至少在800吨,载重至少1000吨,这样的船怎么可能出现在草原的湖底洞穴中?没有任何一条水路可以让这艘船从中原一路驶来,这太怪异了。”
唐思蓉脱掉自己的衣服,顺着旁边的斜坡往下滑去,根本不管唐倩柔的呼喊,迫不及待地朝着那艘怪异的宋船奔去。
依然站在岩石上端的古拉尔原本打算追上去,毕竟他收了钱,工作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不过此时的他心中腾起一阵阵不安感,完全没有唐思蓉和唐倩柔母女的兴奋。
维克多爬上岩石,站在古拉尔的身边朝下看着,随后看着古拉尔,低声道:“头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古拉尔微微点头:“我也一样……”
……
与此同时,托尔烈与那名信使,领着连九棋等人来到了那夜雪暴袭击过的地点。看着满目疮痍如进行过一场大战的草原时,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雪暴来袭时到底是一派什么样的情景。
五人骑着马,绕开地面上的一个个坑洞,寻找着勘察队可能会留下的痕迹。
找了许久,信使终于抬手,指着远处倾覆的一辆越野车道:“那里有辆车,还算完整,应该有线索。”
虽然连九棋听不懂信使在说什么,但在他看到那辆车之后,立即拍马冲了上去。来到车旁之后,五人下马,连九棋第一时间钻进车内,翻找着车内留下来的东西,并祈祷能发现刑术留下的线索。
五人各司其职,在汽车内外寻找着。找了一会儿后,墨暮桥起身,肯定道:“车内的人都还活着,而且应该平安离开了,车内几乎没有剩下任何有用的东西,看样子临走前都被拿走了。能拿走这些东西,证明他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只有清醒的人才知道必须拿上仅有的装备。”
信使在汽车稍远的地方四下看着,不时俯身去捡起那些碎片观察着,随后又摇头,仰头看着天空,感叹着大自然带给人间的恐惧。
“刑术在这辆车里!”郑苍穹忽然道,等连九棋和墨暮桥转头来看他的时候,他举起手中那个天香木所做的木制手掌,那是刑术的逐货师标志,是当年郑苍穹赠予他的。
连九棋拿过那个手掌,擦拭之后紧捏在手中:“师父,看样子刑术还活着。”
“肯定活着,不过获救的时候人事不省。”郑苍穹看着连九棋手中的那个天香木手掌,“因为这东西他会随身携带,遭遇这种事之后,如果他保持着清醒,一定会第一时间去看这个手掌是不是还在口袋中。”
墨暮桥看着四下:“他们应该不是自己离开的,但会是谁救了他们呢?”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托尔烈开口道:“应该是乌拉尔汗部落的人救了他们,也就是我的部落。”
连九棋立即问:“你怎么知道?”
托尔烈抬手指着旁边草地上的那些杂乱的马蹄印:“马蹄印分成三圈,而且不杂乱,肯定是部落中‘狼首部’的人。只有他们所骑的马才会留下这种印记,而且马蹄印很深,他们负责部落营地外围的安全,除非有紧急的事情,一般很少回到部落,所以随身都会携带很多物件,所骑的马也会留下很深的印记。”
墨暮桥点头:“看样子他们算是重骑兵?”
“不。”托尔烈摇头,“在乌拉尔汗部落中没有轻重骑兵的分别,一旦有事,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战士。”
郑苍穹问:“这么说,你的部落应该离这里不太远,你能不能马上带我们去?”
托尔烈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郑苍穹的问题:“部落一般都会在有河流或者湖泊的地方停留宿营。除非草肥水美,通常所住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为了安全,他们一直处于游走当中。”
郑苍穹不明白托尔烈的意思,只得看着连九棋。
连九棋问:“托尔烈,我必须找到我儿子,你也看到了,我儿子肯定是被你们部落的人带走了。”
托尔烈很是为难:“我发过誓,绝对不能再回去,而且我一旦回去,还带着你们,我父亲和部落中的长老,就知道我不仅离开了规定的区域,还违背誓言认识了更多的外族人。”
连九棋想了下,又道:“这样吧,你指个大概方向,我们自己去找,你不用去,这样行了吧?”
墨暮桥也立即附和道:“我们到时候肯定不会把你说出来,你大可放心。”
托尔烈想了想,指着南面道:“你们顺着南面一直走,顺着马蹄印找,等到马蹄印消失之后,你们就停下来,去找水源,找到水源之后,你们肯定会发现有大批的马蹄印再次出现,你们千万不要顺着马蹄印去找,而是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差不多骑半天马就能看到部落。”
连九棋点头,按住托尔烈的肩头道:“谢谢你,兄弟。”
托尔烈点了点头,使劲拥抱了下连九棋,随后又分别拥抱了墨暮桥和郑苍穹,目送着三人骑马离开。
三人远去之后,信使来到托尔烈的身边,担忧道:“你不去,他们凶多吉少……”
托尔烈站在那儿,许久才道:“如果我去,他们也是凶多吉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看他们的运气了。”
……
刑术再见到陈泰东和那个侏儒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长期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的他,加上手表等物件都被收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现在是几月几号,更不清楚此时此刻的具体时间,只能从草原上不时传来的野兽吼叫,判断出已经是深夜时分。
能见到陈泰东和侏儒,也是因为马菲的努力交涉,一开始部落中人完全拒绝刑术的要求,直到马菲出现,并用手势和他们交涉了许久之后,他们才极不情愿地将分别“保护”的陈泰东和侏儒带到了刑术所在的帐篷中。
刑术靠着帐篷中间的那根木柱,看着捂着胸口的陈泰东,还有在旁边只顾着大吃大喝的侏儒。
陈泰东和马菲也不明白为什么此时这个侏儒的胃口会那么好,好像他出生以来就没有吃过饭一样。
“陈师叔,你的伤怎么样了?”刑术询问的同时,还朝着帐篷门帘口望去,他知道那里有人守着,而且不止一个。
陈泰东捂着胸口:“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肋骨好像断了,敷了两天他们的草药,竟然好多了,太神奇了。”
“那是骨粉加草药。”侏儒抬眼看着陈泰东,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但是,你们别指望能拿到那种配方,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药很珍贵,就算是他们部落中的人受了重伤,也不一定会拿出来医治。”
陈泰东忙问:“那为什么要医治我们?”
马菲也问:“难道是因为我们从雪暴中活下来了?”
侏儒放下啃得雪白的羊骨头,露出那一口黑色带尖的牙齿:“别把自己想得那么神圣,在他们眼中,你们只是自然神的祭品。”
刑术却不再问,只是道:“你就是庵古吧?”
庵古看了一眼刑术,又抓起一根满是肉的羊骨:“当然!庵古这个名字,只有我能用,在这片草原上,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庵古!”
刑术看了一眼陈泰东,陈泰东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继续先前的问题。
刑术又问:“你是金雕部落的俗化者?从你这么了解这个部落来看,金雕部落与这个部落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俗化者只是一种较好的称呼,说直接点,我就是金雕部落的叛徒。”庵古咧嘴笑道,然后抬手从牙缝中将夹住的羊肉给撕扯出来,又塞回口中嚼着,“都到这时候了,我也不需要再卖关子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们,等伤好之后,咱们都得死,除了这个女的,你叫什么来着?马菲是吧?”
马菲皱眉:“为什么?”
庵古啃了一会儿肉,然后将手在破烂的衣服上来回擦拭着:“这个部落叫乌拉尔汗,意思就是狼牧部落,崇拜的是自然神。和金雕部落不一样,金雕部落崇拜的是山神,也就是你们打算要去的四季山的山神,这两个部落算是宿敌。至于为什么是宿敌,我也是离开部落,去寻找新的知识时,才从各种文献资料中拼凑出来的。”
陈泰东立即道:“别扯那么远,我就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我们伤好之后再杀了我们?”
“也不算杀了我们吧,他们不会对我们亲自动手。”庵古打着哈欠,“这个部落崇拜自然神,认为雪暴是自然神的愤怒导致的,要平息愤怒,必须要献上祭品。当然了,如果我们都死在了雪暴当中,或者没有被他们发现救下,他们就会认为我们这些自己送上门的祭品,自然神已经接纳了。反过来,如果我们还活着,并被他们捕获,他们就有责任救活我们,等我们伤愈之后,再将我们这些幸存的祭品重新送入雪暴当中!”
庵古的话让刑术等人不寒而栗,刑术想了会儿问:“也就是说,即便是我们再次被送进去还是没死,他们也会再次送我们进雪暴之中?”
“不知道!”庵古摇头,“因为没有谁可以第二次躲过雪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第一次能躲过,完全是因为我们坐着的那辆坚固的汽车,还有从天而降的狗屎运。”
马菲又问:“那为什么不把我送进去?”
庵古笑了,笑得很猥琐:“你以为你能躲得过?你是不用死,但接下来的日子,保证会让你比死还难受,更何况你还长得这么漂亮。”
马菲心头一惊,心里已经有一个可怕的答案了,但她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再问,刑术则看了她一眼后,沉声问:“他们要把马菲怎样?”
庵古端起一碗马奶酒慢悠悠地喝着,同时道:“在他们的传统中,如果有女人躲过了雪暴,那么这个女人就必定是自然神赐给他们用来繁衍后代的神女。正常情况下,都会嫁给这个部落的首领之子,差不多就是王子吧,那样还好,至少是个年龄不算太大的人。不过据我所知,现在的乌拉尔汗的王子,和我一样,成了一个俗化者,所以,按照规矩,你得嫁给首领,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老头儿!”
庵古说完,马菲完全傻了,下意识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离开这里,而刑术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安慰道:“别怕,有我,肯定没事的。”
“有你?”庵古笑了,“你算什么?随便在这个部落找一个勇士,就能挥拳把你打成肉酱!别逞英雄!死在雪暴中,你至少还有点儿尊严,要是死在人家的拳头下,他们会把你五马分尸,还会用马群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