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吓我了!”司空砚憋足了一口气之后,暴吼了出来。
这一吼,不仅吓着了正在全神贯注勘查的刑术、陈泰东和马菲,就连站在屋门口原本想吓唬下司空砚的佘采香也吓得一哆嗦。
喊完,司空砚觉得好多了,但很快双腿又在发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白酒来,猛喝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道:“别吓我了,我快要被吓死了。真的,别吓我了。真的,别吓我了。”
佘采香看着司空砚那副模样:“至于吗?竟然被吓成这样。”
刑术上前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佘采香指着屋内:“这不是一般的村子,这地方很奇怪。”
陈泰东问:“什么意思?”
佘采香走进屋内:“你们自己来看吧。”
刑术等人跟了进去,司空砚爬起来,走在最后。喝了点儿酒,稍微壮起胆子的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将匕首摸出来握在手中,时不时低声朝着空气骂几句,他这个举动,让马菲觉得有些害怕。
刑术站在一楼大屋中,用手电照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屋内的家具陈设都是清末的风格。”
马菲走到墙壁前,伸手摸着那里巨大的裂缝:“这屋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裂缝?”
陈泰东也上前看着:“应该是地震导致的,别忘了,2008年的时候,四川有一场大地震。”
马菲伸手摸着:“可那么大的地震,为什么这些屋子还屹立不倒?这些建筑并不是水泥浇筑的建筑,八级地震足以将这个村子全部摧毁。”
佘采香站在屋子正中:“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原因,我怀疑这里的建筑都是复制建筑。”
此时,喝了半瓶白酒的司空砚,酒劲上头,坐在那儿,半眯着眼睛,问:“什么叫复制建筑?”
陈泰东解释道:“就是按照老建筑重新修建的,保留了原先建筑的外形,有些地方甚至还将原先建筑中的砖瓦扒下来,装填在新建筑中,但地基和墙体内部基础是按照现代建筑的技术建造的。”
“不仅如此。”刑术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蹲在楼梯上,“你们注意看,楼梯是加固过的,并不是古代单纯的那种木质结构楼梯。每一阶都是镶入墙体之中的,从侧面的裂缝可以看出来,楼梯与墙体内的木头是固定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个屋子,是先用木头和铸铁打好框架,再在框架的基础上,砌砖加瓦。”
司空砚皱眉:“铸铁?在哪里?”
陈泰东上前,看着刑术所指的位置,随后用手摸了摸:“真的是铸铁,奇怪,而且还没有生锈。四川这么潮湿,铸铁没生锈,太奇怪了。”
刑术道:“陈师叔,这种技术应该只有西南铁唐家才有,对吧?”
陈泰东点头:“话虽如此,但是西南铁唐家的技术,也不能达到让铸铁百年不锈,保持个几十年就差不多了。”
佘采香看着四下:“按照你们所分析的,这个村子是几十年,不足百年的时间内,被人重建出来的?但是这得用多少人呀?”
马菲听到这儿,若有所思,刑术看着她问:“你想到什么了?”
马菲抬眼道:“我们之前一直疑惑,刘苞谷为何要创建邪教,也许这就是原因。”
司空砚在旁边已经变得迷糊了,其实他酒量并不好。
佘采香道:“刘苞谷的邪教应该是前些年才开始的吧,但这里至少在几十年前就修建了。”
陈泰东摇头:“不,几十年前根本不用创建什么邪教,就能把人给弄来。”
刑术点头:“是的,刘苞谷他们进山的时候,正值困难时期,那个年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太多了。所以,我认为刘苞谷、刘先贵他们当年进山,不是偶然。”
“大刘!是那个大刘!”陈泰东仔细回忆着,“按照刘先贵的回忆,他们到了山边之后,是大刘提议要带他们去一个有吃有喝的地方的。”
刑术也回忆着:“对,在野苹果林睡了一夜之后,大刘和刘幺娃就失踪了。这么一想,这些都不是偶然发生的,都是有预谋的。”
佘采香奇怪地问:“那目的呢?照这么分析,修建这里的必定是西南铁唐家的人,也就是唐思蓉,唐思蓉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而且一旦曝光,失踪了这么多人,会惊动全国上下的。”
刑术和陈泰东对视一眼,虽然他们都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推测,可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谁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坐在一旁的司空砚因为酒精的影响,已经睡着了,鼻腔中发出的鼾声在屋子中回荡着,又传到屋外。一时间,似乎整个古怪的村子都能听到他那震耳欲聋的鼾声,让人浑身不舒服。
“唐思蓉已经……”马菲看着刑术,将他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她已经在很多年前,就解开了刑仁举留下的线索,对吗?”
刑术和陈泰东都点了点头,佘采香抱着胳膊,开始捡起地上的那些破烂的桌椅板凳,堆在一起,准备在屋子里面生一堆火。
佘采香将火点起来的同时,看着刑术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你们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吧?”
刑术坐在篝火旁:“好吧,反正我也知道,你今晚是死也不愿意离开这间屋子了,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吧,明天天亮了再说。”
“也好。”陈泰东四下看着,“这里紧挨着村子口,有什么事,我们马上撤出去。”
佘采香抬眼看着陈泰东,有些紧张地问:“会出什么事?”
陈泰东安慰她道:“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太担心了。没什么好可怕的。你始终记住吧,就我活了几十年的经验来说,这个世界上肯定没鬼!”
话音刚落,他们跟前的那堆篝火的火焰突然间腾高,火焰直冲屋顶,但很快又落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屋内的人,除了在椅子上熟睡的司空砚,都傻眼了,盯着那堆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佘采香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门口的那座墓碑,立即上前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将门关上,蜷缩在篝火旁边。
马菲看着刑术,刑术深吸一口气,看着陈泰东。
陈泰东此时也很疑惑,不明白先前那火焰到底是因为偶然烧到了什么东西变成那样,还是……
陈泰东微微摇头,低声自语道:“不可能!”
马菲盯着燃烧的篝火,往里面加了一根板凳腿,问:“刑术,你真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东西?”
刑术道:“我相信的确有无法解释的事情存在,但不一定每件事都得往鬼神上面靠,大多数时候,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
“你能不能不要说了!”佘采香咬牙低声道,她害怕那火焰又突然腾高,“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马菲看了一眼佘采香,找了东西简单扫了扫墙角,往那一靠,闭眼休息了。
刑术看着陈泰东,低声道:“师叔,你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陈泰东点头:“行,老人家觉少,我起来得也早,等我睡醒了,再来替你。”
刑术看着陈泰东简单收拾睡下,这才从包里取出杯子和咖啡,倒了矿泉水之后,将杯子放在火边烧开,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提神的同时,也能让自己驱驱寒。
因为白天长途跋涉的疲惫,刑术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靠在一侧墙壁闭上了双眼,寻思着养养神,谁知道一闭上眼,便直接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看到一个人影开门走了出去,他下意识在屋内扫了一圈,发现原本在椅子上睡觉的司空砚不见了。
刑术立即清醒了,站起身来,看着还冒着青烟已经熄灭的火堆,扫了一眼周围熟睡中的众人,摇了摇马菲,可马菲睡得很沉,只是抬手将他的手拿开,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无奈,刑术只得离开,去外面寻找不知何时离开的司空砚。
离开屋子的那一刻,刑术拿着手电往周围照着,寻找着司空砚,低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奇怪了,这小子胆子那么小,怎么会大半夜跑出去?刑术觉得这事有点儿不对劲,脑子中也同时闪回着司空砚所说的一切,包括马菲、陈泰东曾经对他的那些回忆。再想到当年大刘诱骗刘先贵等人进山,还有后来刘苞谷创立邪教,诱使人们来这里的一系列事情,脑子中萌发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司空砚也是为了诱骗他们来这里?
不,怎么可能,我们是偶然间找到刘先贵的饭店,因此才前往刘苞谷的别墅,遇到司空砚也是巧合,除非陈师叔与刘先贵、唐思蓉是一伙儿的,这个局才有可能完美,但那怎么可能呢?刑术拿着手电,一边找,一边在黑暗中走着。
走到主街的尽头,刑术站在丁字路口,左右观望着,不确定司空砚到底走的哪边,只是先前隐约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这边传来。
“司空砚!”刑术四下看着,“喂,别玩了,赶紧出来,不要乱跑,会出事的。”
刑术喊了一阵,并未听到任何人的回应,就在他有些拿捏不定要不要先去左边那条路找找的时候,就看到左边的路上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的身材和进村时候看到的那个几乎一样。
因为距离不算远,刑术立即举起手电照去,照去的那一瞬间,那人影再次突然间消失。
刑术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想起当时佘采香和马菲说在后面也看到了,于是猛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果然也有一个黑影立在那儿,而且还在他转身的刹那,突然间消失,与在村子入口处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我不可能眼花的。刑术想了想,拔出匕首,朝着那边大步快速跑去,跑到自己判断那黑影出现的地方,左右四下找着,看着,但周围的店铺大门紧闭,如果有人突然间钻进去藏起来,肯定能听到动静。
“司空砚!”刑术怒吼了一声,“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自己回去了,不管你了!”
刚喊完,刑术就清楚地看到司空砚从前方一座屋子中跑出来,跑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摔了一跤,紧接着爬起来朝着前面跑去。最奇怪的是,司空砚的手抬起来举向前方,就好像有个人在拉着他跑一样。
可是,刑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前面根本没人。
刑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拔腿追了上去。就在他快追上司空砚,都能听到司空砚喘气声的那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猛然间看到旁边店铺的窗口处站着一个人。
刑术刹住脚步,举起手电立即照了过去,但在手电照到那人身上的瞬间,那人消失了。
刑术愣住了,一直用手电照着窗口,再将电筒照向前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司空砚的人影了。
刑术此时有些害怕了,的确有些害怕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那会是什么?
刑术深吸一口气,决定一探究竟,他朝着窗口慢慢走过去,就在快走到窗口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古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就和人穿着布鞋在石板路上摩擦一样。
刑术没有立即转身,而是径直朝着窗口走去,朝着窗口内四下用手电照去,看了一阵,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窗口下面的那块地面很干净,周围都有灰尘、杂物和落叶,唯独那里没有。
这么说,刚才这里真的有人?对,肯定是人,只有人是有实体的,有实体的才会将这里的杂物给拨开,站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人,要拨开这周围的杂物呢?这不合常理呀。
刑术越想越迷糊,思维直接进入了死胡同。
此时的刑术,并不知道,在他背后的那一排建筑的窗口上,冒出了一个个黑漆漆的黑影,立在那儿,注视着他。
许久,刑术觉得后背发凉,也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转身,用手电照去,明明用肉眼隐约能看到的那些窗口的黑影,当手电照射过去的那一瞬间,那些黑影都会一个个在瞬间离奇消失。
刑术闭上眼睛,深呼吸着,思索半天,脑子里边只出现了一个相对来说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中毒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什么毒,刑术不知道,只能推测出这种毒能让人产生极其强烈的幻觉。
因为,如果不是中毒,怎么解释眼前看到的这些无法解释的现象?
刑术定了定神,又喊了一阵司空砚的名字,决定先行返回,叫醒其他人,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可当刑术一路小跑回到村子口的那间屋子中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连原本已经熄灭的篝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刑术站在那儿直接傻了,他使劲闭上眼睛,又睁眼,甚至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是这样做,也无济于事。他眼前看到的还是一间只有杂物和破家具的晚清风格的屋子。
我到底是中毒产生幻觉了,还是真的撞鬼了?刑术站在那儿蒙了,干脆直接关上了手电,站在黑暗之中沉思着,试图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
与此同时,陈泰东从睡梦中醒来,他先是看着熄灭的篝火,又扫了一眼屋子,发现司空砚和刑术不见了,立即翻身爬起来,上前叫醒了马菲。
马菲睁开蒙眬的双眼,迷迷糊糊地问:“陈师叔,怎么了?”
陈泰东意识到出事了,也顾不上多解释:“刑术和司空砚不见了,我估计出事了,我出去看看,你和佘采香留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陈泰东说完,未等马菲有所反应,立即奔出了屋子。马菲爬起来,朝着门口跑去,但只看到了陈泰东快速离开的身影,还有他急促的呼喊声:“刑术,你在哪儿?回来!”
马菲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回到屋子中,看着依然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佘采香,暗骂了一句,重新捡起那些木料,点燃篝火取暖,至少光明能驱散人内心中的一部分胆怯。
陈泰东奔在街头,从他离开屋子的那一刻,就清楚看到刑术的身影在前方奔跑着,似乎在追着谁。他拿着手电照射着前方,但除了刑术,并未看到还有第三者在场,这也是他要边跑边喊的原因。
终于,陈泰东也来到了那个丁字路口,而刑术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而且陈泰东是清清楚楚看到刑术的身影直接穿过了前方的那栋建筑的大门之后消失的。
陈泰东揉着自己的双眼,举着手电上前摸着那扇门,下意识喊了一句:“刑术。”
刚喊完,陈泰东就听到有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他举着手电照着身后,发现了刑术竟然站在对面的窗口,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陈泰东看着刑术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在那儿?”
刑术并未回答,就在陈泰东抬脚准备走过去的那一刻,刑术突然间举起了自己的右臂,和之前在村口看到的那个黑影一模一样。
陈泰东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因为他看到在刑术的身后还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是那个黑影拿着刑术的手举了起来。